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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宝林先生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2017-11-14崔立君

曲艺 2017年10期
关键词:侯宝林曲艺创作

崔立君

在人生旅途的重要时期,往往会出现那么一个人,而这个人极有可能会改变你的人生轨迹。

我就遇到了这么一个人,正是他,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这个人的名字叫侯宝林。

我对于十岁以前的记忆比较模糊,十岁时又赶上“文革”,正是曲艺几乎销声匿迹的年代,所以我的童年时光里对曲艺是没有什么概念的。恰恰在“文革”中,我知道了侯宝林的名字。听到这个名字,都来源于别人口中流传出来的一些关于侯宝林的段子。说挨批斗时,他如何自嘲来戏谑造反派,弄得造反派哭笑不得。当然,传言免不了演绎的成分,但足以说明他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也足以说明人们对他的敬佩和喜爱。从那时起,侯宝林这个名字就深深地扎根在我的脑海里了。

中学毕业后我下了两年乡,后来抽工回城,被分配到屠宰厂,成了一名职业屠夫。那时刚刚粉碎了“四人帮”,文艺的春天到来了,电台的文艺节目开始丰富多彩,而相声节目无疑又相当受欢迎。一大批老段子重见天日,新作品得以问世。这时,我听到了侯宝林的两段相声《改行》和《关公战秦琼》,一下子就被他那既接地气又充满高级幽默的精湛艺术所折服。我对相声的热爱之火被点燃了。那时我觉得与他的距离太遥远,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见到他。不久,恢复高考的喜讯传来,于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我放下屠刀,直奔考场,拿起笔经过一番“拼杀”,终于走进了大学的课堂。

恰恰因为有一段当屠夫的经历,我创作了第一篇在正式出版的刊物里发表的相声——《雪花》。我在作品里塑造了一个女屠宰工形象,讲述了她在工作、生活和恋爱等方面发生的故事。我有意用了谐音,给女屠宰工起了一个双关意义的名字——雪花,寓意她纯洁得像洁白的雪花,而工作服上却有点点红色的血花。这个作品可能题材比较独特,发表后很快被专业演员看中。沈阳军区前进杂技团曲艺队的赵德超老师和另一位年轻演员将这个作品搬上舞台,电台也录音播放,这是我的第一个由专业演员表演的作品,也是我第一次挣到稿费,数目很可观,一下子解决了我半个学期的伙食费。由此,我创作的积极性被进一步调动起来,又接连写了几篇作品,在校园里演出,还参加了省里的大学生文艺汇演。但那时,我对相声还仅仅是停留在喜爱阶段,从没想过一辈子要吃这碗饭。

1979年的夏天,我得到一个消息,侯宝林先生来到沈阳在辽宁大学讲学。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错过?我顶着烈日,冒着酷暑赶到辽大,挤进了大礼堂,大汗淋漓地听了两个多小时讲。侯先生妙语连珠,大厅里笑声不断。侯先生的讲学结束了,但我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很想能有机会向他当面求教。这时,我从一位老师那里得到消息,侯先生就下榻在与我们学校一路之隔的辽宁大厦,我决定当晚就前往拜访。

晚饭后,我来到了辽宁大厦,到了前台,我问服务员侯宝林住哪个房间,服务员看了一下登记册便告诉了我。如果是现在,你到酒店去打听明星大腕儿住哪个房间,是绝对不会有人告诉你的。那年月,一切就是这么简单。我上了楼就直奔房间而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说话声,原来侯先生的房门是敞开的,他正与一个人在屋内交谈。一看,那人我认识,是辽大的著名学者乌丙安教授。乌老师那时应邀在我们学校开设民俗学的课程,所以,我也是他的学生。见我来了,乌老师便把我向侯先生作了介绍。侯先生一点架子也没有,得知我是一个爱好相声的大学生,显得非常高兴,赶紧把我拉到身边坐下。交谈中,乌老师给我和侯先生拍了一张照片,记录下这一珍贵的时刻。不一会儿,乌老师告辞,我便难得地有了一次与侯先生单独交谈的机会。我当时是很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小子,对相声当时的状况和发展趋势发表了一通议论。侯先生始终很耐心地听着,并不时地点头。当他听说我利用课余时间从事相声创作时,更表现出喜悦之情。他说:“相声队伍需要新生力量,尤其是高素质的新人。全国从事相声创作的大学生,文革前只有一位,是夏雨田,我希望你能成为文革后第一位从事相声创作的大学生。信我的话,你这辈子就专心搞相声,你会比你的同学都有出息。”可以说正是侯先生的这番话,坚定了我的信念,为我一生的事业方向定了位。他还说:“你毕业要争取留校,开相声创作课,让曲艺走进大学课堂。当然,这个目标恐怕难以实现,你们校长不一定会同意。”临别时,他在我的小本上写下了他家的地址:北京市北海后门钱串胡同6号。那时,他家里还没有电话。他说:“你可以给我写信。”但我不敢贸然去打扰他,所以没给他写过信。

我们那时毕业去向听从组织分配,我先当了记者,后又做了官员,岗位虽多次变换,但一直没有放弃曲艺创作。由于我对曲艺的痴迷,造成了我在做其他职业时精神时有溜号,总忍不住想着相声的事。后来,我下了决心,专门写起了相声。1993年,我的相声《8字迷》入选了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此后,我有了十余次春晚的创作经历,并有机会和姜昆、唐杰忠、牛群、冯巩、侯耀文、石富宽、师胜杰等艺术家合作。最让我感到激动的是在1995年的全国“侯宝林金像奖相声大赛”上,我以《求学心切》(由陈寒柏、王敏表演)这个作品,经过预赛、复赛和决赛几番激烈的竞争,将唯一的创作金像奖收入囊中。当我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走上领奖台接过奖杯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是第一次以侯宝林先生的名字命名的全国大赛,作为奖杯的侯先生塑像用纯金制成,可想而知,这是怎样的一种分量啊!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先生的面孔,他慈祥地望着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默默在心里对他说:“先生,我没有辜负您的期望,终于可以告慰您的在天之灵了。”

2006年,我应辽宁科技大学的邀请担任艺术学院曲艺系的教授,主讲曲艺创作,这正是侯宝林先生当年期盼我做的事情。虽然晚了将近三十年,但毕竟实现了,我的人生没有留下遗憾。1995年,我开始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1999年,中宣部和中国文联表彰了全国百名优秀青年文艺家,曲艺界有七人入选,我有幸成为其中之一。

如果不是當年遇到了侯宝林先生,如果没有当年他那番饱含期许的话,我可能还是一个业余的曲艺爱好者。正是与他的幸运相遇坚定了我的信念,激励我在曲艺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领略到人生的精彩。

感谢您侯先生,您是我艺术生命里最重要的人!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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