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是一家人

子　竹

每当新结识的朋友问我：“子竹，你有几个孩子？”

我总会笑着回答：“五个，两个男孩三个女孩。”

他们总会诧异地问：“五个？有没有被罚款？”

我笑道：“没有。”

他们虽是不解，仍会笑道：“你们家还是人丁兴旺的啊。”

我会幸福地答 “是啊，我们家是个大家庭。”

其实，认识我们的朋友都知道，因为我的身体不好，快到不惑之年的我还没有孩子，这两个男孩、三个女孩都只是我的干儿子、干女儿。老大小棉杨、老二丫丫、老三小松鼠、四丫头乖乖、幺儿小姚姚。老大老二是同龄人二十二岁，老三比老大老二小了一岁，四丫头十八岁、幺儿十七岁。也许是我们真的有缘，老二幺儿虽不同年却同一个月同一天的生日，让我们可以在同一天送上两份祝福、四丫头眉眼长得很像我爱人的侄女。他们虽然只是我的干儿子干女儿，可就好似是我亲自养育的，对我恭敬有礼。我常常会幸福地想，要是我亲生的孩子像他们这样对我，我也满足了。有时又想，有了他们，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

说起我们成为一家人还是很有趣的。我们开始认的是老二，我们家的老二有些内向。我们的餐馆开业半年多了，生意还是不太好。周末，我爱人的侄女来帮忙也请她和她们的另一位同学来帮忙，做完了店里的杂事，我让她们三位女孩儿一起到隔壁也是我们在经营着的姑娘房发放宣传单做宣传，我让她们发宣传单对顾客宣传这是我们家的餐馆，可我的老二却这样宣传这是我们老板家的餐馆，我一听就火了我骂道：“怎么会是我们老板家的呢？应该说是我们家的。”

我们的老二低声辩解道：“怎么可以说是我们家的，又不是我干妈家的。”

她的声音虽小，我却听到了，我笑骂道：“是你干妈家的怎么了，难道我不能做你干妈吗？”

她们三位都笑了，我也笑了，我问她：“丫丫，你有几岁了？”

她笑道：“二十二岁。”

我一听笑了。要是在古代，她出生时我刚好十五岁，有些不合理，我十三四岁就得嫁人，命运也太悲惨了，但是如果认做干女儿还是合理的。开始她只喊我干妈，可就是不喊我爱人干爹，可能是在她们的心里眼里干爹干妈含有很浓重的不光彩的意思。其实我知道干爹干妈在古代有几种含义，一种是象金瓶梅里的王婆专门做些害人的事，一种是象红楼梦里的夏婆子们专门收些女孩子讹钱，还有的是把干女儿干儿子发展成为自己的秘密情人。可是，我要做的干爹干妈却是让这些在外地求学的孩子到了我们这一个贫寒却温馨雅致的家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见了我们就像是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有了心事可以向我们倾诉，彷徨时可以听听我们的意见，做了错事我们可以教育，其他的干爹干妈我们可是不屑于去做的。直到半年以后她可能才看出我们值得相处才喊我爱人干爹。

我们第二个认的是小姚姚，他身材高高的，有些淘，聪明倔强，长着一张甜甜的娃娃脸，一天他和爱人开了一个玩笑，他笑道：“叔叔，哪天如果你真的中了奖，我一定认你做干爹。“

爱人笑骂道：“现在认了我们你就吃亏了吗？你现在不认，以后我真的中奖了，你想认我们，我们还不认你呢。”

他非常乖巧地喊：“干爹。”

爱人笑了，他又转回头来喊我：“干妈。”

我心里暖暖的，应道：“唉。”

他笑着哄我们开心：“是的，认你们做干爹干妈是不会吃亏的，我爸妈早认识你们了，你们有文化，连书都出版了，能认你们做干爹干妈是我的福气。”

每天早晨才醒，他和他的朋友就唱 《你终于做了别人的小三》，那时还没有认老大做干儿子的，他常跟在老大身后大哥大哥地喊得特别亲热，常常维护老大。他们做错了事，老大骂他们，他们也只是背着手唱 《如果没有他你会爱我吗》。

他的心非常善良，一次他和我们谈心：“干爹干妈，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出来打工吗？”

我笑道：“出来锻炼锻炼啦。”

他叹息了：“不是的，在家里我做农活做不了，又不忍心我老爸老妈那样拼命，让他们少种点庄稼，他们又不听，总说要乘年轻多挣点钱，但我很心疼我爸，特别是收烤烟这季，我爸太苦了，收完烤烟总是瘦了十多斤。”

我为此很是欣慰，劝他：“以后你好好学习，长大了好好孝敬父母。”

他虽很难过，却也笑了：“是啊！我现在还很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

八月底，他要上学去了，上学前他回家捉了一只鸡来让我们品尝，我们心里很过意不去。因为他的家人农活特别繁重，比我们需要加强营养。

我们认的第三个是老三小松鼠，她也是店里忙来帮忙，我家的老三心直口快聪明能干，我听她姓松，心里有些诧异怎么会有姓松的呢？喊她小松有些不好听干脆加个鼠字，小松鼠多好，又活泼又可爱，我于是笑道：“你既姓松，喊你小松有些拗口，不如加个鼠字小松鼠得了。”

她对爱人笑道：“小松鼠，好啊，我爸妈取的名字都没这个好，干脆我喊你干爹好了。”

爱人笑道：“那得问你干妈愿不愿意？”

她干脆跑过来搂着我喊道：“干妈！干妈！”

我幸福地应道：“你乖。”

三女儿很孝顺，认了我们以后就打电话回家告诉了父母，她母亲打电话来，对我们也很尊敬，因为她们家乡要随着儿女喊干爹干妈了一年才改口喊我们亲家，常常是干爹干妈地喊我们，让我们有些不好意思。

三女儿很有主见，很能干也很节俭，每次回来都不用我们动手自己去找事做，她凡事都自己做主，还没毕业就在想毕业后想要做什么事，但遇到了为难的事她还是会听听我们的意见。

就这样，我有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我想要是我再有一个儿子就好了，我就儿女双全了。冬日的一天，我在屋里绣花，我们家的厨师喊我：“干妈，你买不买彩票？”

我看了看周围只有服务员王姐，可他不是喊她姨妈吗？而且王姐从不买彩票啊，我想着一定是我的心愿了，我笑着应道：“不买了，你去买吧。”

从此，我儿女双全了。我想我不再认干儿女了，可偏不随我愿，爱人认识了一位网友只有十八岁，对爱人动了真情，爱人很不以为意，我想这样不是害人吗？我可以退出，可我爱人不愿意，万一小姑娘真的动了真情，一辈子非我爱人不嫁，那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吗？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干脆认她做干女儿好了，这样既可以解我爱人的燃眉之急，又不至于耽误了人家姑娘一辈子。就这样我又多了一位干女儿，我们喊她乖乖，可这样一来老三、幺儿不同意了：“不行！不行！不能认了，认了你们就不疼我们了。”

我对他们讲了好久的情理，他们这才极不情愿地同意了。四丫头离着我们有一千多里路，不止她，还有其他几位儿女，我们都希望他们听从我们对他们有益的建议，人生的路走得好，能做对社会有用的人。

我的这几位干儿女都没举行什么认亲的仪式，因为路远，店里的生意虽不是很好，可也需要看守奔忙，他们的家人也很忙，所以，除了老大家，其他的儿女家我们没有去过，可是，老三、小姚姚的父母我们有事会电话联系，而老大家因为路途较近，有时我们会相互往来。

我不想再认干儿女了，那么多的干儿女爱已经分不过来了，再有几个可如何是好，不想四年前的一个夏日的午后，一位还不满十六岁的小女孩凤来我们店里找工作，因为是想帮家人减轻负担，虽然店里生意不太好我们还是录用了她。凤很懂事，做完了店里的活才会坐下来休息，只要我们看她一眼便会起身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做完，让我想起了刚告别学生时代第一次到餐馆工作的自己。凤很节约，上学时每天只花四元二毛钱，早餐两个包子、午饭晚饭二两饭加一个素菜。也许是干女儿干儿子对我们的亲热感染到了她，也许离家的孩子想要从我们这里找到一份亲人的温暖，凤居然也想做我们的干女儿，她虽然懂事勤劳，可我还是不想认干儿女了，我便借口让她问问父母同不同意。一天，她告诉我们她妈妈听说了之后脸涨得通红，很难过地说：“你有了干妈就不会认我这个亲妈妈了。”

我忙劝她：“那你就别认了，认不认也没关系，我们会好好待你的。”

生意虽然清淡，可每到周末或节假日，我都会打电话让她回来帮忙，会夹些菜让她吃。

三年前的七月，一位大山里才十五岁的女孩子梅来到了我们店里做服务员，梅泼辣好动，年纪虽小做起事来也很利索．只是她很虚荣，总是吹嘘他们家有多有钱，不懂得珍惜父母的劳动，她母亲就在我们隔壁的餐馆里上班，她却说是她的姑姑，所以，她欲认我们做干爹干妈我们没同意。临走前一天还让她父亲送钱来请我们吃饭，临走还写了封 “遗书”给我们。

那年的火把节，迎来了一年里最忙的日子，因为人手不够，我们又请了帮我们拉泔水的师傅家的一双儿女来帮忙，他们家的儿子活泼可爱，也要认我们做干爹干妈，我们先是借口他已经有干爹了不能认了，可他就是要认，说那个干爹是他爸强迫他强按他磕头认的，一定要认我们，我们只好让他问父母同不同意，不想他的父母都愿意让他认，我们原是不用来拜的，可他们一定要来认，而且要随我姓，我们只好挑了日子让我父亲为他取了名字，叫罗志亮，因为我父亲希望他像诸葛亮一样聪明，成为国家的栋梁。

遇到节日我们会喊他们回来过节，店里有事忙不过来他们会回来帮忙，遇到他们有心事我们会替他们难过，遇到他们产生了矛盾我们会很恼火，因为他们是我们的儿女，虽然只是干儿女，可是，在我的心里，我们是一家人，没有血缘关系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也许我们相聚的日子会很少，我们不知以后会在天涯还是海角，可是，我会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我会有一份牵挂，有一份思念，有一份期待，也会有欣慰，我们相聚的日子会伴着我在每一个寒冷无助的日子里，我会因此而不再孤独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