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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基层生活第八组(组诗)

2017-11-14北塔

天津诗人 2017年3期
关键词:帮帮我巨龙蛙鸣

北塔

拴马桩

这些腿,这些离开了躯干的腿

这些在奔跑中渐渐缓慢下来的腿

这些在厮杀中被砍掉的腿

像彩虹的碎片,被抛进了现实

它们曾高高地、直直地矗立

如同大地向天空射出的欲望

在尘土中停留、沉默得太久了

以至于成了石头,马的敌人

一匹马驮着风,已经跑过

无数个村庄,一堆鲜嫩的草料

岂能让它停住?但是拴马桩

用缰绳咬住了它的脖子

主人的鼾声大作,这马正

强忍着泪水,强忍着虱子的

嘲弄。还有什么比耗子的尖叫

更能迫使它的血液冷冻

今夜,有多少马由于劳累而睡去,

又有多少马企图逃离而一夜无眠。

四环路上的蛙鸣

离我最近的池塘

被摁在了大马路下面

在钢铁蛤蟆的洪流中

恍然传来阵阵绿色的蛙鸣

沿着下水道

沿着京杭大运河

乘着银河的波涛

潜行而来

一到就破窗而入

梳头

梦把我的头发弄乱了

醒过来就想打理

镜子照出头发的乱

却照不出梦的根源

被梳子梳了又梳

被吹风机抚了又抚

被手腕压了又压

我绝大多数的头发

软了

耷拉了

被拾掇得整整齐齐

还有那么几根

怎么梳也梳不齐

怎么压也压不下

冒着翘辫子的诅咒

要么直直地杵着

要么不听话地歪向一边

仿佛还有残梦

在支撑它们

山顶洞人

此刻,窗外刮着五、六级大风

气温总是在零度以下

我挨着电暖器

恍惚觉得这破旧的居民楼

是一座小山

这家徒四壁的房间

是一个山洞

那洞里的老祖宗正就着柴火

一边吃着烤得冒油的野兔

一边哼着泉水一般的歌谣

让梦像熟睡中的孩子的口水

散发着淡淡的奶香

哪怕眼里留着泪

也能安然入睡

女人用骨针连夜赶制皮衣

好让男人明天一早穿着去打猎

在饥寒交迫的年岁里

或者被饿醒

或者被饿昏

谁敢不早起?

为了女人和她怀中的孩子

这一天能吃上东西

男人能不趁着微弱的熹光

去追寻野兽的足迹

哪怕是病弱之躯

也得豁出去,去跟虎狼搏斗

更可怕的是,一夜的大雪

将野兽的踪迹彻底盖没

只有自己殷红的血

从冻僵的脚底

一滴滴地渗出

洒在白雪上

凄厉的叫声震落了树上的雪球

他真想捧起大把大把的雪

将肚子填饱再说

真想点把火,烧了整个森林

可是火像公牛:

四肢发达

没有头脑

会横冲直撞

闯入山洞

吞噬女人和孩子

假如小鸟撞碎了石头

同时自己当场死掉

谁敢去捡来吃?

假如巨龙翻个身

整座山都崩塌

谁能幸免于难?

还好,蛟龙没有飞上天

没有用尿淹没我们的家园

还好,风的巨大的刀刃

在伸进洞口时,就折断了

还好,那乌云像石头一样

滚下来时,在山头上砸成了泡沫

瞧,多大一头鹿

得八个人才扛得动

够全洞子的人吃三天的

内脏撒向山谷

可以让巨龙别发火

骨头埋到地下

祖先们在那儿,还没腐烂

一支歌可以唱到天亮

唱到天亮也唱不完

在这样不景气的时候

能吃上肥美的鹿肉

老人们也会狂欢

谁能帮帮我

帮我杀死或阻止

这一个个噩梦

可怕得像电闪雷鸣

我们正在洞子里

举行安葬梦的仪式

忽然闯进来一群蛇

喷出一股股毒雾

把尸体化成一滩

蜡黄的、粘稠的液体

然后,它们自己

像一片片枯叶

飘落在那液体上

哦,太可怕了

我希望能骑着梦去旅行

去春暖花开的地方

可是,我宁愿美梦、噩梦都不要

因为美梦太单一

而噩梦太缠人

哎,谁能帮帮我

帮我杀死或阻止

这连绵不绝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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