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雄土司的背影
2017-11-14文有贤
文有贤
一
就这样,一个人坐在姚安路军民总管府的第三个台阶上,看着圆圆的月亮,看着浮动的云。我想,我是来同古人邂逅的。
两千多年了。我脚下这块土地,从汉武帝置县到唐王朝置都督府,再到演习府、姚安路军民总管府、姚安军民总管府、裁府归州到县,承载了太多的历史。“三川之六户,南诏之中枢,滇中之锁钥”说的是这里一直是古代治滇的重镇,“一座姚州城,半部云南史”,说的是这里在云南历史中的地位与影响。到现在,讲云南史,任何史学家、专家学者注定绕不开光禄、姚州。早在唐朝南诏国时期,唐朝在这里设过姚州都督府、弄栋节度,而高氏家族在大理国时执掌天下,曾有“九爽七公八宰相,三王一帝五封侯”的辉煌。高氏作为一方豪族,能够在边彊一隅隆昌700多年,其影响所及,不但是整个云南,甚至连当时的朝廷上下,也为之惊叹。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光禄,滇中地区文化交流、繁荣、发展的一个制高点。西汉大辞赋家司马相如来了,他略定边关,通灵关古道,向当地乌蛮人传授辞赋文章。“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作为文职人员,留下了《兵部奏姚州破贼诺没弄杨虔柳露布》的奏表和大量的诗文。大思想家李贽来了,他做了一任姚州知府做完了该做的事,挂冠而去,去实现“童心学”的梦想。纪晓岚父亲纪容舒来了,作为云南姚安知府,他为政有贤声,道德文章,皆名一时……
二
透过时光的背景,我努力把关于土司、土司制度的由来以及那些不能忘却的记忆,一点点寻找。
南昭时期,楚雄地区以姚州(弄栋)为中心的政治经济文化体系进一步健全。拓东、弄栋到都城羊苴咩(大理)之间的广阔地区得到进一步开发。唐初涌入的汉文化和南亚传入的佛教密宗文化在州境继续传播,形成了地方民族文化的两大特色。这一时期,三十七部中的白鹿部、华竹部、罗婺部、罗部等在楚雄中部和东部形成,州境彝、白少数民族的社会形态由奴隶制过渡到封建领主制阶段。到了大理国时期,楚雄地区成为高氏世袭领地,武定成为受段氏分封且“雄冠三十七部”的地方乌蛮土长政权。威楚、武定与姚州鼎峙,成为当时元、明、清时期楚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元代,为加强对西南边彊地区的管理,开始实行土司制度。此后,土司制度活跃于明代和清代前期,其残余却一直延伸到上世纪30年代。
当土官这一朝庭任命的官员在楚雄这块土地上出现的时候,这块土地开始以一种不可逆转的方式发生着变化,这一变化带来的是和谐、发展以及各民族的共生、共融。元代,楚雄州境内的土官如下:威楚、开南路军民总管高氏,姚安路军民总管高氏、武定路军民总管、镇南州同知段氏、威楚县高氏、元谋土知县吾氏、定远县土官县丞李氏、广通县土主簿杨氏、威楚土把事陈氏、段氏、杨氏,炼象关防送千户李氏。
元朝初期,楚雄州境内的地方势力根深蒂固,实力强大。这些土官,无论是彝族、白族还是傣族,他们各控制一地,滴水不漏。从地域来看,地方土著势力分两类:以大理国所分封的高氏、段氏为主的大小诸侯,在交通沿线与河谷、平坝等农耕经济发达的地区。“东方三十七部”之属的众多部族酋长则在山区、半山区。前者,分封世袭,根深蒂固,实力雄厚;后者,世居山区,英勇尚武。
元朝中期,大理段氏土著雄霸云南,与中庆元梁王分庭抗礼。楚雄土官处在二者之间,成为双方争取的对象。姚安路高氏总管的角色最不好扮演:一面是大理段氏嫁女于姚安路高氏总管,结为姻亲,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联合成为同梁王抗争的力量;一面是元统治者对高氏倍加笼络。高氏总管左右为难,唯一的选择是游离于二者之间。这样的选择对于高氏来讲,也许是最好的保全自己的明智之举。
梁王毕竟是政治家,政治家永远有自己的杀手锏,他想尽办法依靠武定军事武装强化权力。这样一来,武定土官矣格后裔在此时声名大振,曾孙安慈“以武功授武德将军,赐龙虎符金牌,兼管云南行中书省参政。”继任的弄积参加征讨八百媳妇国有功,被提任八百司都元帅,加升“亚中大夫”。对于地接中庆的威楚路,梁王采取一切可以采用的手段,加强控制,将权力紧紧地抓在手中,威楚路成了抵御大理段氏的前沿。大理段氏也不甘示弱,陈兵罗那关(牟定凤屯罗平关)派兵镇守,分地而治。至大二年(1309年),代梁王镇守云南的王老的派兵征讨段氏,虽然杀了段氏的罗那关守将高蓬,但因故未能继续进军。段氏割剧大理的局面因而形成,从此,梁王与段氏在云南不断地进行你争我夺的战争,行省政权形同虚设。
洪武十四年(1381年)冬,明军入滇。威楚路土官总管高政降附于明。武定路女土官商胜做出了一个壮举,把元朝授予的金牌及土官官印交给武定千户长徐谋,自运粮米千石,到昆明金马山接济明朝大军,被授予中顺大夫、武定军民府土官知府职。她带着朝廷的封赏回到武定,安抚民众,避免了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争,谱写了一曲民族融合的历史篇章。此后,楚雄州境内大大小小的土司效仿商胜,纷纷归附于明,这个时期,楚雄10家土司都得到了继续授职。
明朝初年采取了中央及地方设立管理土官土司的机构,除录用前元归附的土官土司外,普遍设置土官土司(统称土司),完善施行土司制度并且建立各种规范等策略,使土司制度发展到了鼎盛。
对于归附的土司,大明王朝在授职时大都有所降抑。这些世袭土司“世居本土,素有储蓄,不资俸禄”。当时也有新授职的土司,这些土司“多因流寓本土,为众所服,故一时用之”,他们都因协助征讨,立功授职。如定远县民李花通,洪武十九年(1386年)七月,“将伪参政王满杀获,首级解官,总兵官授充黑盐井巡检司巡检,十二年实授,调琅井巡检。”李花通这类土司一般世袭,史料记载很少。当然也有后来得到世袭的。如勒品甸(现属元谋县羊街镇)土司李氏,祖上李孟勤本是甘肃省陇西汉人,明初随沐国公征滇后留在这里屯垦,明宣德中期,调征叛蛮有功,授土巡捕世职。土巡捕在明土官中是最低一级,但受命于皇帝,又加了个“都司衔”,从七品,子孙世袭。再如罗次县土知县杨氏,其先杨大用为临安府宁州人,明初任流官,官至云南右参议,病故后其子杨正为罗次县土官知县,原定不世袭,但后来成了世袭,其子孙世袭为罗次县土知县。明代,楚雄州境内土官共51家。这51家中,土知府3,土府同知2,土府通判1,土府经历1,土知州1,土州同2,土州判2,土知县2,土县氶2,土主薄3,土巡检22,土驿氶1,土通事1,土把事5,土照磨1,土舍1,土巡捕1。
在明王朝对边彊少数民族地区的统治得到进一步加强的背景下,大明王朝逐渐实施“土流兼治”,进而发展到“改土归流”。当时,姚安、楚雄府,朝廷以流官为主,以土辅流,武定府民族势力强大,朝廷以土为主,以流为辅。“改土归流”之初,由于楚雄各地生活条件艰苦,很少有人愿意进入任职,朝廷对于流官给予了很多优惠,但一听楚雄各地山高路陡,民风异然,这优惠还是让大多官员不愿领受。流官的失缺,地方大权仍然落在土司的手中。洪熙、宣德年间,楚雄、姚安曾一度出现将土同知(正五品)升为土知府(从四品)的情况。嘉靖年间,由流官同知掌管的武定府大印,也交由了土知府执掌。
历史总是向前发展。大明王朝实行大量的移民政策,不仅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也带来了中原文化,经济与文化的发展,摧生了封建领主制取代原有的农奴制,促使了土司制度的瓦解。正统元年(1436年),楚雄府土同知高氏因绝嗣被改设流官。从此拉开了楚雄境内改土归流的序幕,州境内三个府一级的土官中,楚雄府土同知高氏,武定府凤氏两家被改流。
清初,大清王朝不准许反清土司的袭职。接着,从各方面对土司“划定彊界”进行限制,削其势力,防其发展。雍正四年(1726年),清政府委任鄂尔泰为云南、贵州、广西省总督。鄂尔泰这位满洲镶蓝旗、康熙年间的举人,与田文镜、李卫同为雍亲王(即世宗)的心腹。他采取“剿抚并用”的手段实施“改土归流”。同年,鄂尔泰对向广顺长寨土司用兵,土司负隅顽抗,遭到毁灭性的打击。长寨土司被摧毁,鄂尔泰奏准派流官治理,在此设长寨厅(即今长顺县)。这是鄂尔泰进行大规模“改土归流”的胜利开端。此后,鄂尔泰用了五六年时间,至雍正九年(1731年),基本完成了三省的改土归流。《清史稿·土司传》载:“蛮悉改流,苗亦归化。间有叛逆,旋即平定。”
自元代朝廷在西南部少数民族地区普遍设置各级土官土司官职起,明王朝在云南先后设置的大小土官土司约3000家之多。而清代,云南共设置土司569家,经改土归流后,云南境内的土司仅剩下22家。就楚雄而言,明代境内土官司有51家,至清代有土官16家。乾隆五十年(1785年),境内的9家土官,有从六品、正八品、正九品不等。乾隆、嘉庆年间,陆续有一些土司停袭。经清末民族大起义的涤荡,大部分土官无存,传至民国年间,仅有武定环州土舍李氏、慕连土舍那氏和勒品甸土巡捕李氏等3家。
三
月儿正圆。遥想数百年的土司发展历程,我思绪万千。几百年过去了,土司、土司制度留给我们什么呢?
作为封建制度,土司残酷压迫百姓,土司野蛮掠夺土民,土司荒淫无度,但土司制度及土司们在促进地方经济、社会、文化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又有谁能够忘记呢?
我把目光放远,越过眼前高耸着的“德润民安”的石碑坊、越过重山,望向月亮升起的地方——那里是高高的乌蒙山,自古以来就有罗婺先民在那里生存、繁衍,凤氏土司、那氏土司、李氏土司演绎了几百年来的人文风采。我想起2014年初冬,我和陈九彬、杨甫旺先生因为武定土司文化的课题,深入到了环州、万德、卡莫、万松山等地进行田野调查的事。在土司府遗址、在固布鲁土司营盘、在万松林土司墓前,我们企图找回那些消逝了的时光。那些感人脏腑、惊天动地的大事件,那些关于土司关于罗婺地区的人和事,它们似乎永远鲜活在历史里。
罗婺第十七任部落酋长凤英是凤氏土司历史上最有作为的土司,凤氏土司在他的统治时期达到鼎盛,史书称已经达到了“兼治全滇”。凤英“文谋武略俱全”,被朝廷升授中宪大夫(正四品)、土官知府。他在位时“正己爱民,勤于政务;四礼正家,一经教子;开辟田野,教民稼穑”。正德《云南志》卷十《武定府》说:“凤英延师教学,习读经书,自是民多慕之,国陋之俗稍革,而近府乡熟,习汉字者亦多。”凤英兴办学校,掀起学习文化的热潮,同时还移风易俗,葬母时,改用汉族的礼仪,这一大胆的行为,形同胡服骑射,在当地群众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促使中原文化为主的封建文化得以在武定地区传播。
第六代第八位慕莲土司那德洪是那氏土司中最有盛名的一位。早年家中就专门从府、州请师爷教其学习,能诗读经,取得廪生和贡生的资格,到23岁时,家中还通过“以俊秀捐纳京斗四百石,准作监生”。他为人忠厚,为地方公益事业做出过贡献,官府旌表“倡议育才”之匾,赞其建魁星楼、文昌宫,翚飞耀日,丕振文风,不啻鸿蒙初辟。
那德洪的姐姐那宪章、那宪英是当时云南有名的两大才女。《滇诗总集》编纂者袁文焕将她们划为滇境“闺秀诗”的“西南双姝”。那宪英的诗无存,那宪章有《督婢子种菜晚归》一诗传世。诗云:“种菜山阴趁晚凉,天边归鸟两三行;野亭日淡烟光紫,小圃风高木叶黄。滋蔓唯凭益母草,疗饥何减救军粮;长馋短柄忘辛苦,一雨青添一尺长。”
无独有偶,环州李氏土司非常重视文化教育。自三世李小黑起,重儒学,延师课童,族人子弟免费入塾学汉文,用汉文练习书法,历代土司多为“四书”“五经”的饱学之士,善书法,能诗文,使所谓“世居十二姓”的彝族都接受了汉文化,而且有的中了进士。
李尚仁,李小黑之长子,号斯盛,驻守卡莫村,顺治十八年(1661年)袭位,并袭任元谋县土知县一职,在位3年,官授“都司”。李尚仁从幼时起就爱好文学,写了大量诗篇。我们在元谋卡莫村虎蛟关、桃源峡、固布鲁及武定环州“升仙台”等处,收集到这样几首诗。在虎蛟关题的诗云:“身心无着一崖舟,万丈山头泊吉州;由我作仙当作佛,任人呼马顺呼牛。”在卡莫村桃源峡摩崖上的一首:“怪石巉崖晤翠微,秋来北鹰尽南飞;罗星水口如拱极,扶杖山头看晚晖。”庚子(1780年)中秋他题书在固布鲁“升仙台”摩崖上的一首诗:“金沙原不比洪沟,蒙段天涯古渡口;浪涌金沙千百石,绿波万里入洋流。”另一首:“万水攸同豈山沟,流经番土说源头;浪涌金沙潮積石,萧湘一派会海流。”
李宗唐(堂)为环州第五代第五位土司,于康熙四年(1665年)袭父职。他不仅是武定环州世袭土司第五代土酋,也是清代武定环州土司中另一个重要的古代彝族文学的拓荒诗人。他能文善武,自幼爱好文学。清朝辟滇,他主动归顺清军,屡立战功,曾授“云南总兵”,防守金沙江。在他控制下的龙街、丙弄、白马口三个渡口的险要锁钥,构筑了虎蛟关、固布鲁两座城堡,并在摩崖上镌刻留下了许多珍贵的彝汉诗文,至今字迹清晰,历历可读。从虎蛟关、桃源峡、固布鲁“升仙台”三处的摩崖上,共收集到落款为“环居主人并题书”的诗数首。在虎蛟关的诗云:“怪石千堆似万军,仙人留下做龙兵;有头有尾分形象,八面威威惊鬼神。”遗留在桃源峡的《感旧》一首:“惜日当年把笔授,曾游秦蜀觅封侯;归来遍地花千树,满眼高山河水流。”另一首是描写自然景象的诗:“环州不是旧环州,今日环州亦可游;竹径深林随野步,高山又有水行流。”署名“环居主人”。刻于清乾隆己丑秋的《重登升仙台有怀》诗三首:(一)“一别蓬莱去路赊,今朝重泛日边槎;题诗不尽青山意,万木千岩处处花。”(二)“红岩瀑布自年年,悟入天台仙境前;松稍不来天外鹤,幽人独自抱云眠。”(三)“功名富贵酌盃酒,得失枯荣只作歌;非是我来志岁月,总因身在白云窝。”
透过这一桩桩历史事件、一桩桩文化逸事,我们似乎可以从中窥见土司制度及土司们在政治、经济、文化中所发挥的作用。
以商胜为例,她用柔弱的肩头扛起了维护民族团结的大义,如果不是她深谋远虑,率先归附,安抚民众,罗婺地区免不了一场大战,而整个云南的格局将会改变,烽火连天,战争将使云南浓烟滚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以凤英为例,在军屯民屯的直接影响下,他鼓励彝民开垦荒地,兴修水利,开挖道路,并亲自传播先进的耕作技术,建立了符合武定地区特点的以农业为主的新型社会经济结构,彻底改变了“以牧养农”的经济状况。这一壮举,改变了几千年来落后的生产生活方式,在老百姓心中树立起抹不去的丰碑。
无论凤氏、那氏还是李氏土司,作为朝廷命官与地方贵族,他们处于社会上层,是当地精英文化的代言人和倡导者,在“荒蛮之地”的民族地区,他们的言行举止、价值观念引领了地域社会文化的时尚。他们的作品代表了罗婺地区最高文化水准,表现出当地彝族文化与中原文化交融发展的独特风格。
此刻,“德润民安”的石碑坊在眼前沉默如金,姚安路军民总管府、高氏祠堂在我的身后稳成如山,高氏上千年来的辉煌又有谁能忘记呢?
不讲高氏家族协助段思平建立大理国的历史,不讲高智升拯救大理国于危亡之际,不讲高升泰时段氏、高氏对于大理国王王位的“让”与“还”的事,也不讲高奣映的父亲追随永历帝的事,就讲高奣映的事就让人惊叹不已。
康熙十二年 (1673年),高奣映承袭姚安土司同知世职,因参加平定四川米易、会理的暴乱,擢升提刑,分巡川东。1677年吴三桂之乱平定后,高奣映回到姚安,执政期间,为维护民族团结和边疆的稳定作了大量有益的工作,得授布政司参政道一职。但高奣映37岁时即将土司职位交予儿子,归隐结嶙山,自号结嶙山叟。作为明末清初姚安一位有作为的世袭土司,他酷爱读书,学识广泛,乐于助人,集儒、释、道于一身,在理学、佛学、文学、历史等各方面均有建树,一生创作大量诗文,著述凡81种之多。其至今尚存代表作有《金刚慧解》《太极明辨》《鸡足山志》《滇鉴》《迪孙》《妙香国草》等,涉及文、史、哲、佛、理、道,以及心学、音韵、训诂等领域,其思想深度、高度和意境令人敬佩。高奣映同时还是一位民族教育家,亲授弟子中,有22名进士,47人中举。
作为明清之际,中国杰出的思想家之一,高奣映让滇中这块土地上的文人学者望其项背。
四
从姚安路军民总管府出发,趁着月光,我一个人走在回型街上,街巷静寂,月光婉约。我想,我是走进了历史的巷道了,关于土司、关于这块土地上一件件事,它们趁着月色入侵到我的脑里、心里,让人欲罢不能。
回眸历史、追溯源流,我们不难发现,自汉代至唐代对西南边彊少数民族实行“羁縻制度”以来,到元代土司制度的形成,土司制度实行了近700年。作为一种特殊的政治制度,谁能否认它在维系封建中央王朝和周边国家关系、增强中华各民族的凝聚力与合力、维护祖国统一和各民族团结上发挥重要的作用呢?
龚荫先生认为,综观中国历史,“大一统”的思想自古有之,秦始皇统一中国,结束了长期分裂割据的局面,建立了统一的中央集权封建帝国,汉王朝“安边境,制四夷,不可废也。”即:汉王朝是居中统天下(全国)之意。但事实上,秦汉统一的只是中原地区,在西南,秦汉时期有夜郎、滇等地方政权。唐、宋时期出现了“南昭”、“大理国”等地方民族政权,与王朝抗衡。在西北,古代是“族国”众多之地。秦时,匈奴驻牧“河南地(今河套地区)”,威胁秦都咸阳的安全。汉时,“族国”势力大者有乌孙、车师、焉耆、鄯善、龟兹、疏勒、于阗等。在东北,秦、汉时有夫余、肃慎、挹娄;两晋、南北朝时有夫余、挹娄、勿吉、高句丽;隋、唐时有靺鞨;北宋时有辽,南宋时有金。如此状况,历代王朝,概莫能治。但元代开始,土司制度实施后,在西南、西北边彊少数民族地区再也没有出现过分裂割据的地方民族政权,完全实现了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大一统”梦想。这就是土司制度的重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