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孤独”的先觉者形象

2017-11-14

边疆文学(文艺评论) 2017年1期
关键词:异类孤独知识分子

孟 颖

“孤独”的先觉者形象

孟 颖

《孤独者》是鲁迅先生反映时代知识分子的一部力作,其中不仅充分展现了先觉者昂扬的斗争姿态,也关注到了第一批启蒙者与旧的传统文化难以割断的联系,并对当时启蒙的现状和知识分子所遇到的困境做出了相应的思考。一直以来,学界对《孤独者》这篇文本的关注是不及鲁迅的其他文本的,许多文章将《孤独者》看作是为抗争而无果的先觉者唱的悲歌。也有很多文章认为魏连殳是一个软弱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典型,对此持批判态度并忽视了文本中关于启蒙问题思考和批判的深度。实际上,文本中塑造的先觉者魏连殳是极具抗争性的,即便最后他“躬行了之前所排斥的一切”,但在现实环境中,为敌人的不痛快而活也是一种抗争的方式。作家一面肯定了这些努力和抗争,另一方面,他也将魏连殳以及自己所代表的这些先进知识分子放在时代大环境中进行了自我反思和批判。这样看来,作者对魏连殳的态度也有了更多的发掘和探究的余地,而《孤独者》这部作品就可以看作是作者对于自己的思想转变的一些思考和对启蒙现阶段问题的反映和尝试解决。

在《孤独者》的文本中,作者对先觉者尤其是魏连殳的刻画和塑造,主要是通过这些先觉者与社会民众的互动完成的。鲁迅先生将这些立志于启蒙事业的知识分子放在整个中国大背景下,放在关系错落复杂的中国社会中,通过各种势力和身份的对照和角逐,最终深刻地揭示这批启蒙者的两面性和启蒙的复杂程度。鲁迅先生一直在思考中国的国民性问题,并一直致力于国民性的批判与改造,曾设想中国可以通过启蒙民智以达到立人的目的,提出立国先立人,立人先立心的思想,以此完成中国的国民性改造。但是,最后鲁迅先生悲哀地发现,所谓启蒙的困难程度要比这些启蒙者的设想难得多。因为在中国语境中,启蒙和启蒙者并不是启蒙与被启蒙的关系,而是看与被看的关系。启蒙者对于民众来说只是一个被看的跳梁小丑,甚至在同类的新知识分子眼中,也逃不开被看的命运。面对这样的现实,《孤独者》的文本正是将魏连殳放在了这样一个看与被看的社会环境中,通过不同群体对魏连殳的看,展现出魏连殳孤立无援的境地,为读者刻画了一个抗争无果,最终以同归于尽的复仇结局的勇士。在小说中鲁迅对于魏连殳的态度应该是既肯定又批判,既同情又反思。

深入阅读文本,其中的看与被看应该有三组,分别将魏连殳置于不同的视角下,为读者塑造了一个既先锋又保守的先觉者形象,并由此对整个启蒙运动和启蒙者进行了自我反思。第一组是魏连殳与村人或族人的看与被看,在这组看与被看中,作者是将先觉者和被启蒙者对立起来,其中深刻展现了启蒙者与被启蒙者关系的异化。启蒙者在被启蒙者看来只是异类,而启蒙者的行为在被启蒙者看来也只是不合常理的怪异之举。也就是说,启蒙与被启蒙的关系只在先觉者那里存在,所谓的启蒙只是启蒙者一厢情愿的努力。因为社会上广大的民众并没有把自己放在被启蒙者的位置上,他们一直在用强大的社会传统伦理去理解启蒙者的行为。正因为如此,民众和精英只存在看与被看,而没有启蒙与被启蒙的关系。第二组是魏连殳与其他进步青年的看与被看,尤其是“我”对魏连殳的看。在文本中“我”一开始看魏连殳也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情去的,我对魏连殳的看与那些村人一样自“异类”始,随着交往的深入,我对魏连殳的看由村人的异类逐渐接近作者眼中魏连殳。第三组看与被看存在于作者和作品中的所有出场人物之间。作者去讲述整个故事的时候,就一直以审视的眼光一直在看自己笔下的这些当权者、民众和知识分子。《孤独者》写于1925年,当时启蒙运动也进行了几年,但成效并不明显,这使得鲁迅先生开始思考知识分子的困境所在。作品题目为“孤独者”,也就是说鲁迅先生发现当时知识分子的一个很重要的特征即:孤独。对外,他们面临着启蒙的困境,不被自己所启蒙的群众理解的孤独;对内,少有能志同道合的同伴,加之即便是启蒙者也是从中国文化的浸润中走出来的,所以民众身上的问题在这些启蒙者身上也有。两方面原因加剧了启蒙者的孤独处境,也加深了启蒙的困难程度。

根据上文所提及的三组看与被看,我们可以明显地发现作者将魏连殳放置在与民众和知识分子的关系中去表现魏连殳的形象,并对启蒙者和民众,启蒙者之间看与被看的关系做了说明。细读文本,我们可以感受到鲁迅先生对启蒙运动和知识分子的思考和批判力度,还可以通过文本近距离地感受鲁迅先生反抗绝望的精神特质。在文本中,通过村民和“我”对魏连殳的看,表现出了一个不断失败,但也不断抗争的先觉者形象。超脱于文本之外,通过作者对魏连殳、“我”和民众的看,表现了作者对启蒙者处境的绝望心态,以及绝望后仍要抗争的超人品格。

关于对魏连殳形象的塑造与思考

对魏连殳的塑造主要是包括两方面的内容,一是从民众与魏连殳的看与被看的关系中塑造魏连殳,二是通过其他知识分子,主要是“我”对魏连殳的看来塑造魏连殳的先觉者形象。先从魏连殳与民众的关系中来看作者对这个人物的塑造。从一开始的“异类”到“恶人”再到“大人”,民众对魏连殳的“看”几经变化,魏连殳在民众眼中的形象随着他作为的不同,随着官方对魏连殳判定的不同而变化。一开始魏连殳被群众视为异类,人们都觉得他是有些古怪的,“仿佛将他当作一个外国人看待,说是‘同我们都是异样的’”这里的古怪表现在三方面,一是好管闲事,在民众那里的管闲事,却是魏连殳性格特征中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在他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颗火热的内心。二是明明是民主斗士,但却定期寄钱给老人,这一古怪体现了魏连殳对老人的赡养,民主斗士要推翻的是家长制度而并不是孝心。三是魏连殳见孩子就像见老子一样怕,在房东老太太那里对孩子的爱护居然是怕孩子的表现。综上所述,魏连殳所有的古怪都是从民众的角度说的,但生活中的魏连殳让我们可以看到是一个爱护孩子、赡养老人、为人热心的新知识分子。但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对人判定上的差距,这是值得探究的。判定的差距来源于判定标准的差距,魏连殳代表的是立志于改造国民的新知识分子,而这些村民则代表了中国普通的百姓。魏连殳已经外出求学多年,俨然一个受新文化浸润民主斗士,而魏连殳的老家,却一所小学都没有。没有小学,没有地方学习新的知识,这意味着寒石山还是受中国传统思维控制的一个地方,也就是说村民对魏连殳的评价是根据他们的传统认知来的,村民们完全没有将这些新知识分子放在启蒙者的位置上,而是从传统规范角度去审视他们,认为他们是异类,认为他们古怪。短短一段,完全消解了启蒙者与被启蒙者的关系,启蒙者只有在启蒙者自己心里是这样的,在被启蒙者眼里只是异类加有钱人的综合体。

视魏连殳为异类只是一开始的事情,在魏连殳发表文章遭到攻击之后,这些之前视他为异类的民众也开始慢慢转变了对他的看法,开始孤立他,并视他为恶人。而这些民众视魏连殳为恶人的原因,实际上随跟着官方随波逐流,因为是掌握官方话语权的人视他为恶人。当然,官方开始封杀魏连殳的真正原因则是因为他在报纸上发表了几篇讲真话的文章。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民众对先锋知识分子的态度,一部分取决于传统认知,另一部分取决于官方话语的态度。官方话语的态度一变,民众的态度也跟着转变,冠以一个恶人的标签,就将这种非正义的打压和封杀转换成了正义的行为。最后因为魏连殳做了杜师长的顾问,从而所有人的态度又发生了一个大转变,之前鄙薄他的人开始恭维他,房东老太太也开始谄媚的称他为“大人”。而在这之后,拍他马屁的文章也随之而来,之前魏连殳怪异的行为也被人们流传为文人轶事,大加宣扬。魏连殳是为了复仇才去做的顾问,但在百姓看来,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现在进入了官员的行列当中,就成了他们口中的大人。总体看来,在民众眼里魏连殳的身份定位主要经历了从“异类”到“恶人”再到“大人”的三个时期,但不管民众对主人公的态度再怎么变,从根本上来讲,影响这些人变化的原因都是一致的。之所以人们会将魏连殳看作异类,是因为他一开始是以一个传统的破坏者的身份出现的,之后他被身边的这些老百姓孤立,则是因为他在报纸上发表言论,在小报上遭人攻击。然而再深一步看,发表言论会遭到攻击,其实也是因为他通过文章的方式对所谓的传统发起攻击,当这种攻击让当权者感受到了威胁时,当权者便开始打压,民众也随着官方态度变化而一起抵制魏连殳。最后的一次态度变化其实最明显,之所以舆论和民众一下子对魏连殳的态度变得非常好,正好因为魏连殳做了杜师长的顾问,不管魏连殳是因为什么原因去做的顾问,但实际上他确实进入了民众和官方所承认和维护的那里体系中间,俨然变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分子。此时,官方、民众和魏连殳之间的敌对关系就发生了改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魏连殳实际上是在为虎作伥,就像他自己信中说的那样“我已经真的失败了——然而我胜利了。”

相比于民众对魏连殳态度的几次转变,魏连殳则呈现出一种不变的态势。魏连殳始终保持着一种抗争的模样,不管是葬礼上与众人的对峙,还是之后写文章抨击社会,甚至最后去做了杜师长的顾问,这一系列的行动实际上都可以看作是魏连殳尽自己所能所做出的抗争。魏连殳的不变和民众的变综合起来,我们可以发现鲁迅先生为魏连殳塑造了两种面相,一种是从启蒙者为出发点去看的,另一种是将启蒙者放于看与被看的关系中,从被启蒙者的眼中看到的启蒙者的形象。前者努力为启蒙事业而奋斗,但却抵不过传统无物之阵的强大,节节败退,最终以一种极端的方式报复社会,以速死的方式报复自己。但从后者的形象却和前者完全不同,在民众看来,启蒙者是古怪的、不谙世事的人。两种形象的差距很好地展现了魏连殳这个先觉者的悲剧性,不论魏连殳再怎么努力,他的抗争好像都不切中要害,就像鲁迅先生所描述的那样,仿佛置身于无物之阵之中,想攻击,却不知道该朝哪里开枪。启蒙者和被启蒙者认识的偏差使得启蒙的失败成为了必然,因为不管这几个醒了的铁屋子里的人再怎么呐喊这里是铁屋子都没有用,因为身处其中的人并不觉得,他们仍做着美梦。

作者不仅将魏连殳置于他与民众的关系中对魏连殳进行了刻画和思考,还将魏连殳放置在同是知识分子的群体中间,对魏连殳以及其他知识分子进行了自省式的解剖,充分挖掘了启蒙者和传统文化环境的联系,对知识分子自身的软弱性做了进一步阐释。魏连殳不仅和村民们之间是看与被看的关系,与其他知识分子也难免沦为看与被看的关系。作品一开始“我”与魏连殳的交集就是从我对魏连殳的“看”开始的。我先是从旁人那里听了许多关于魏连殳的传闻,到魏连殳的祖母入殓那天,众人都前去看魏连殳与族长的争斗,文中提及“我也是去看的一个”。“我”对魏连殳的看随着我与魏连殳的熟识,才发现他经历了一个变化大的过程。在最开始,“我”看魏连殳实际上是出于好奇的心理,好奇魏连殳到底怎样如村人所说的那般异类。所以,一开始我是对魏连殳的认识和其他村民是一致的,认为魏连殳是一个异类。这个态度其实是很发人深省的,“我”在作品中实际上也是一个先觉者的知识分子,但在魏连殳祖母的葬礼上,“我”还是不自觉地以一个看客的身份去看魏连殳的反映。对于魏连殳葬礼上的大哭“我”也是抱着看的心态去面对的,以至于最后临走时还由于好奇心的作用又去魏连殳那里吊慰一番。作为一个觉醒了的知识分子,“我”还是不免有许多斩不断的恶习,如“我”习惯了冷漠的看,习惯了虚伪的吊慰,一直在看民众身上有这样那样的陋习,却不知自己身上也会存在。“我”对魏连殳是异类的认知一直持续到“我”失业之后,投递名片请求魏连殳的接见,我与魏连殳的关系从这开始渐渐熟识,我逐渐发现他很能谈的,议论颇有见地,由此我对魏连殳的认知逐渐从异类开始转变成了一个困窘但不服输的孤独者。我与魏连殳熟识之后,我逐渐发现了他的孤独,他对孩子和老人极其关怀,但是却遭到他们的不理解,他曾经笃定的认为青年一定胜于老年,但最后悲哀地发现,儿子跟老子一样,一样的势利且目光短浅。他尽力帮助那些失业的青年,但实际这群“不幸的青年”都“如螃蟹一般懒散而骄傲地堆在大椅子上,一面唉声叹气,一面皱着眉头吸烟。”魏连殳的身旁,基本上没有真正了解他的人,他热心帮助的群众把他看作怪人,他好心帮忙的青年视他为谈资,一旦他生活困窘之后,所有人都离他而去,他将自己比作冬天的公园,这种孤独可见一斑。但这并不是孤独的极致,直到“愿意我活下去的人一个都没有”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孤独。在他选择去做杜师长的顾问时,“我”是十分不解的,甚至在收到魏连殳的来信后,我“觉得没话说”、“虽然因此记起,但他的面貌却总是逐渐模糊”这些都表明此刻的我和魏连殳中间是有嫌隙的,我并不能够理解为什么魏连殳要背弃之前自己信仰的东西去为虎作伥。这种不理解一直持续到了作品最后,当我又回到S城,碰巧赶上魏连殳的葬礼,在葬礼上,我似乎理解了魏连殳,理解了旷野上那一声愤怒且悲哀的狼嚎。魏连殳的葬礼上有两个细节,作品对魏连殳在棺椁中有过两次描写,这两次描写分别给了去送行的“我”两个截然相反的感受。第一次描写棺中的魏连殳是这样的:“他虽然穿一套皱的短衫裤,大襟上还有血迹,脸上也消瘦不堪,然而面具却还是先前那样的面目,宁静地闭着嘴,合着眼,睡着似的,几乎要使我伸手到他鼻子前面,去试探他可是其实还在呼吸着。”这是“我”进门第一次见到死去的魏连殳,还保持着他死前的模样,带血的衣裤也没有换下来。确实是一个死尸,但却给我的感觉是睡着的旧友,面目如前也就是说此时的魏连殳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魏连殳,面目宁静,说明魏连殳对死亡是欣然接受的,给我一种仿佛还活着的错觉,有可能是此时他的肉体已经死了,但是精神却因此活了过来,故像是睡着一般。第二次描写棺中的魏连殳写的是:“这很出我意外。一条土黄军裤穿上了,嵌着很宽的红条,其次穿上的是军衣,金闪闪的肩章,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级。到入棺,是魏连殳很不妥帖的躺着,脚边放一双黄皮鞋,腰边放一柄纸糊的指挥刀,骨瘦如柴的灰黑脸庞,是一顶金边的军帽。”第二次旁人帮魏连殳收拾好之后,我再见他的时候,面相是黑脸庞且骨瘦如柴,并且整个人躺在棺中呈现出一种不妥帖的感觉。这两次前后完全不同的感觉就是我最终理解魏连殳的关键,当魏连殳作为个体去死的时候,他是平静的;但是当他作为杜师长的顾问去死的时候,他是很不妥帖的。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魏连殳在被攻击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做了两次选择,进行了两次复仇。第一次是他所爱的人都死了之后,他要向社会复仇,他选择为自己的敌人而活,敌人越是不想让自己好好活着,自己偏要活着。在他真正通过做顾问而达到第一次的复仇之后,他开始挣扎,看似是复仇成功了,但却面临着更大的失败。因为他认识到自己这样的复仇其实满足的是自己愤愤不平的心理,于他真正要对付的无物之阵其实无伤。在这种挣扎之下,他开始了第二次的复仇,第二次的复仇跟第一次不一样在于,它不是向社会,而是向自己。在所有人都称他为大人,希望他活下去的时候,他选择以慢性自杀的方式向自己报仇,以肉体的速死让精神得以解脱。所以当他直面死亡的时候显得平静本真,但当最后的解脱之路都要与顾问这个身份扯上关系时,他当然显得不妥帖。魏连殳在棺中不同的样貌让我了解到他还是原来那个魏连殳,这让我觉得轻松,也让我可以更加坚定地走之后的路。

作者对启蒙的思考与反省

若从作家的角度去看作品中的所有人物,我们可以看到首先作者对于启蒙的现状是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外在无物之阵的强大难以动摇,先觉者的启蒙在民众看来不过是疯人言语,不具有实际效力。对内,先觉者不仅在社会和民众两方面受阻,最后在同为知识分子的知识界也发现他们自身和传统有着密切的联系,他们自己也难免去做看客,难免服膺于传统。其次,在对现状有了一定的认识之后,作者对于知识分子该向哪个方向走也做出了一定的探索。作者笔下的“我”和魏连殳这两个先觉者的形象可以看作是作者对于启蒙者该往何处去而给出的答案。作品中所描写到的魏连殳的很多经历我们可以发现都与鲁迅先生有很大程度地类似,而在作品中“我”的名字叫申飞,这也是鲁迅早年用过的一个笔名。这样看来,“我”和魏连殳面对现实的选择可以理解成鲁迅先生面对现实所想到的两种道路。第一种是像“申飞”面对现实,反抗但不彻底,在某种程度上选择了以自保为前提进行抗争。所以在小报开始攻击申飞的时候,他选择了闭门不出,等待风波过去。这种方式有一定的可取之处,但就其攻击效果而言,收效甚微。基本上处于被社会传统钳制的状态,难以改变社会现状。第二种是像魏连殳那样,在走投无路之时他选择了为敌人而活,在敌人都不想让他活下去的时候为敌人活下去。鲁迅对这种行为虽然理解,但仍持批判态度。在两地书中鲁迅给许广平写到:“我想苦痛是总与人生连带的,但也有离开的时候,就是当熟睡之际。醒的时候要免去若干苦痛,中国的老法子是‘骄傲’与‘玩世不恭’,自觉自己就有这毛病,不太好。”这里提到的知识分子解决苦痛的方法是骄傲和玩世不恭,这不仅是鲁迅先生觉得自己有,他作品中的魏连殳这个角色也有这样的毛病。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魏连殳选择以做顾问的方式复仇,这种行为实际上是带着一个清醒且清高的头脑在一步步走向堕落,表面看似复仇,实际则是同流合污,骄傲和玩世不恭的结果最终是逆来顺受,对实际需要攻击的那个体系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只是平白的牺牲自己而已。到这里,鲁迅先生提出了两条知识分子可能会走的路,但又逐一进行了否定,展现了启蒙者的绝望处境及绝望心态。当所有的希望都破灭时,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那样“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也就是说在宣布没有希望的同时,也宣布了绝望的末路,反抗绝望,在绝望后又重新滋生出希望,重新去走一条本不是路的路,可能才是孤独者最后的作结。就像作品最后“我的心地就轻松起来,坦然地在潮湿的石路上走,月光底下。”或许只要心中有启蒙之火,不管处境究竟如何绝望,都能走出路来。

[1] 鲁迅.彷徨[M]. 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1.

[2] 鲁迅.两地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3] 鲁迅.野草[M].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3.

(作者系云南民族大学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

责任编辑:万吉星

猜你喜欢

异类孤独知识分子
现代知识分子故居与“北京文学地图”
你知道什么是知识分子吗
青年之问:你愿不愿意被称为知识分子?
圈套里的个性化讲述
从《山河故人》看贾樟柯的变化与坚守
企鹅里的异类
毛毛虫中的异类
鱼中的异类
鹦鹉中的异类
知识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