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新诗成就令人欣喜
2017-11-14陈建军
陈建军
百年新诗成就令人欣喜
陈建军
我对中国新诗一向抱着一种乐观的、积极的态度。100年来,各路诸侯在新诗的创作上作了多方面的尝试,一些诗评家和学者在新诗的出路、新诗的审美原则、新诗的理论建设等方面也作了一些有益的探索。平心而论,百年的中国新诗应该说取得了巨大成就。如果要编一本广为认可的新诗选集,选一百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在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中国新诗在发展的道路上也存在着一些不可回避的问题。根据我有限的阅读和观察,我认为目前的新诗创作至少存在着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
一是过于修辞化。有些人写的诗太注重修辞了,痕迹过重,使人读了以后,觉得很不自然。诗味是有甚至很浓,可是浓得化不开。这类诗歌往往写得很晦涩,会造成阅读上的障碍。胡适曾以“懂得性”作为评判一首诗好坏的标准,认为清楚明白的就是好诗,不容易懂的就不是好诗。现在看来,这当然是一种偏见。在我看来,清楚明白、通俗易懂的未必就是好诗,但是过于晦涩难懂甚至根本就无法懂的,肯定不是好诗。
二是过于口语化。现在,似乎比较流行口语诗。有不少学者把口语诗、把口语化视为新诗发展的必然趋势,这似乎有一定的道理。应当承认,口语诗比较接地气,比较自然,也有一定的生命力。但是,真正的口语诗中的口语,并不就是日常意义上的口语,而是一种经过加工、提炼过的口语。写好口语诗,其实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有不少的口语诗,语言过于直白、啰唆,缺乏诗意。这类诗歌弄不好,会滑入低俗化的泥潭。新诗的口语化是有一定的限度的,关键在于如何把握一个“度”。现在是一个全民皆诗的“泛诗”时代,但写诗哪有那么容易!诗歌是高雅、高贵的,对诗、对新诗总应该怀有一种敬畏之心。打个不太恰切的比方,诗歌是酒中的茅台。你喝普通的甚至低劣的酒,一口一杯,一杯一干。你喝茅台,也像喝普通的甚至低劣的酒一样,那就有点太不尊重、太对不起茅台酒了。
三是过于散文化。自从新诗产生以来,关于诗与散文之间的区别或分界,始终成为众多新诗理论工作者共同探讨的一个话题。但这个话题好像不是一说就明,而是越说越说不清楚。所有的答案似乎都欠圆满,都不能令人满意。废名曾说诗与散文的最大不同,就在于诗是分行的。但是他在谈新诗的时候,也讲了不少不是分行而是分段的散文诗。他说他自己也写过几首散文诗,不过都没有留下来。可见,分行并不就是诗与散文之间的区别所在。废名在把新诗与旧诗作比较时说,旧诗是“散文的内容”“诗的文字”,新诗是“诗的内容”“散文的文字”。所谓“散文的文字”,就是指写新诗要用散文的句法或文法。不少人误读、误解了废名的观点,把“散文的文字”置换为“散文的形式”。如果是“散文的形式”的话,那新诗就不是“诗”,就是散文了。写新诗,要在“散文的文字”和“诗的内容”之间找到一种平衡,既要运用散文的句法或者文法,又要有“诗的内容”。现在有些新诗运用的文字的确是散文的文字,但诗的内容并不充足。有的所谓的新诗,虽然是分行的,但是完全可以连起来,构成一篇散文。这类诗歌存在一种过于散文化现象,也就是非诗化现象。
关于新诗是否一定要用“散文的文字”,朱英诞有不同于废名的看法。他在讲废名诗歌的时候,提出了另外一套新诗方案。他认为新诗既然是诗,除了要有诗的内容之外,还应该多少有点诗的文字。朱英诞的这种观点,很有意思,值得深入研究。
以上所说的三点,即过于修辞化、过于口语化和过于散文化,主要是针对当下的新诗创作而言的。单从新诗写作者本身来看,我觉得目前有不少新诗写作者普遍存在着两大问题:
一是缺乏创造精神。毫无疑问,现在的新诗写作者都有一种自由创作的精神,在写什么和怎么写上,似乎率性而为,完全不受拘束。有的诗人产量很高,远远超过了任何一位著名的现代诗人。但是,其诗的质量并不高。总体来讲,现在的新诗写作者大多缺乏一种创新意识、创造精神。比如,在新诗的形式、形体上,几乎都是行走在新诗先驱者们所开辟的道路上。我常常想,中国的诗歌可不可以再来一次诗体的变革,可不可以再来一次“诗体的大解放”。也许,新诗发展到一定阶段,是会出现的。
二是运用语言文字的功夫不到家。古代的诗词大多相当精炼,经得起推敲,可以一句一句、一个字一个字地推敲。可是,现在有些诗一敲就碎了,一推就垮了,根本经不起推敲。有的诗写得拖泥带水,甚至还有大量的病句。考察某位诗人运用语言文字的水平怎么样,不用看他的诗歌,只看他的文章就知道了。因此,在运用语言文字方面,我们真应该向古代的诗人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