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树(外一章)
2017-11-14蔡丽双香港
蔡丽双【香港】
佳作赏析陈志泽 主持
感恩树(外一章)
蔡丽双【香港】
在我的心灵底版上,永远珍藏着一幅恒美的画卷,一直在熏陶着我,敢于迎来一个个朝阳,执意留住一个个明月,紧握韶华,与四季对话。
那是我慈祥的双亲数着日子,催我长大;长大后又常常数着我天真烂漫的童年。
终于到了离巢的日子,父亲颤抖着双手,抚摸着我乌秀的长发;母亲含着泪光,轻吻我的笑涡。此时,父母才发现自己松树皮般的手,早已把我呵护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我是父母用心血灌溉的一棵挺直的白杨,我是一棵屹立在莽莽大地的感恩树。
(选自《感恩树》,香港文学报社2003年出版)
残 荷
残荷,摇曳于清秋。一枝枯折的茎并未走向死亡,高昂的头颅伸向天庭亲吻甘露,深藏在泥土中的藕,默祷着来年的新生。
残荷,挺立着枯枝与秋风周旋,被风蹂躏,留下风的擦痕,拖着一头散乱的长发,簇拥着一尊不屈的雕像,夕阳中,早有青蛙立在上面,撑起一片晚霞。
残荷,曾以融融春水般的眼光倾注爱慕,用心的炽热,缀成一瓣清秀,以美声扬吼,带着蛙鸣,驶进你唯美的天池,潇洒绿荫四海的品质。
秋风中,柔情和体温迢迢递来,气息若兰,伴有乳汁的浓香。池塘边,一群女子涉波而来,又将踏歌而去。烈阳中残荷和芳魂,独战西风成骄子,悲壮的誓言,年年岁岁,在这一池清冽中回响到永远。
(选自《散文诗世界》2006年4期)
[陈志泽 赏析]
我有个比较武断的看法:散文诗有没有意象,意象创造成功不成功决定作品的成败。美国诗人庞德说:“一个人与其在一生中写浩瀚的著作,还不如在一生中呈现一个意象。”他所说的一生中的“一个意象”,我看也可理解为散文诗创作中的成功意象。
意象的创造极为重要。
蔡丽双女士的散文诗《感恩树》《残荷》给我的印象较深,就是因为不但有意象,意象的创造还很成功,作品的题旨因为意象的承载而不飘浮、不空泛,给人深刻的思想、哲理与诗美的感染以及散文诗这一文体应有的艺术魅力的享受。
《感恩树》分为两部分,上半部分在心灵底版上一幅画卷的背景下高度简洁地描绘父母亲的爱。说它简洁是作者没有吃力不讨好地全面抒写父母亲的爱的种种表现而是只选取一个最有代表性的细节,用诗的笔触展示出来。这个细节就是“数”的动作,“数着日子,催我长大”,长大后又“数着我天真烂漫的童年”,这是选取长期生活在农村的父母的一种习惯性的、特征性的动作,表达父母亲殷切希望儿女成长的、诸如点数着钱,让孩子交学费等一切上学所需的费用,数看着孩子的作业的完成情况,板着手指算着儿女的生日的远近,各种重要日子的来临还有多少时间,需要做什么准备等等,涵盖量巨大。这就是“数”这个动作形象描写之妙了。
作品的下半部分写自己对于父母亲的感恩,在终于到了离巢的日子,“父亲颤抖着双手,抚摸着我乌秀的长发;母亲含着泪光,轻吻我的笑涡”,又是两个富有特征性动作“抚摸”和“亲吻”的描写。特别用意精深的是父母亲抚摸孩子的手是“松树皮般的”,父母亲为了孩子成长的操劳和辛苦就“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地表现出来了。作品的最后一句“我是父母用心血灌溉的一棵挺直的白杨,我是一棵屹立在莽莽大地的感恩树”是儿女对于父母恩情的一个回应。这是作品题旨的有力表达。将感恩的责无旁贷化虚为实地想象为一棵树,一棵感恩的树,这是貌似平实实则奇特而动人的意象创造。
《残荷》也是一篇意象创造成功的精美的散文诗。
“高昂的头颅伸向天庭亲吻甘露”,这是看得见的残荷的外表形象,因为想象为“头颅”“伸向天庭”,一点不自悲,不衰老,而是挺拔、高昂,还“亲吻甘露”,表现出一种柔美与深情,如此,残荷的形象而又融入思想与情感而成为意象了。作者更看到本来看不到的“深藏在泥土中的藕”,并且感觉到藕在“默祷着来年的新生”,残荷的崇高与寄托就立体地刻画出来,残荷的品格就形象地刻画出来,令人感动。
之所以说作者塑造的残荷非常成功,是因为作者的意象创造不断地深入与皴染而别具诗美。作品接下来又渲染了残荷不但不残,还那么美丽挺拔。“挺立着枯枝与秋风周旋,被风蹂躏,留下风的擦痕,拖着一头散乱的长发,簇拥着一尊不屈的雕像,夕阳中,早有青蛙立在上面,撑起一片晚霞”。残荷在与秋风周旋,这是富有象征性的艺术想象,这当中最动人、最美妙的是“被风蹂躏,留下风的擦痕”,擦痕的想象与残荷外表的“残”相一致了,想象就精确、丰满和鲜明。“夕阳中,早有青蛙立在上面,撑起一片晚霞”,又是一个匠心独具的美妙描画,其内涵特别丰富、深刻。
作品接下来还有两段对于残荷刻画的递补,表达了作者对于“残荷”其实不但不残,还那么值得赞美的深情与思想层面上的评判与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