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

莫小米

他是个越狱者，因过失杀人被判无期。要是牢头稍稍将他当人看，他也不想越狱。可是牢头时常辱骂、毒打他，逼得他要“走”。

没有破窗挖地道，他是通过牢门走出去的。奇怪的是，钥匙都在，一把也没有丢失。

他招供说，泡澡后用松软的手指探进锁孔，用倒垃圾时捡来的一根铁丝弯成“钥匙”。他用这把自制“钥匙”一连开了三道门得以逃脱。问：“后两道门怎么开？”答：“凭感觉啊。”

他被移监，监狱长对他尚好，他就此安心服刑五年。

五年后他又被移监，并以“越狱的不良犯人”为由，被关进特殊牢房。三米高墻，墙上镶铜板，只有一个天窗，灯光昏暗，24小时戴手铐。

他每天戴着手铐练习爬墙，爬到顶端，才发现天窗已经腐朽。风雨交加的晚上，顶破天窗而逃。他连夜找到前监狱长：“我这次逃出来，是想诉说监狱的待遇实在太差，需要改善，可是我说出来没人信，只好来找您。”

可是他的境况并没有得到改善，他被移送到位于极寒之地的专关重刑犯的监狱，戴着20公斤重的手铐脚镣，不允许洗澡，大小便在原地进行，吃饭只能像狗一样舔着吃。手腕和脚踝磨出了伤口，化脓的伤口里还生出了蛆……

熬过一个冬天，第二年夏天，伤痕累累的他又越狱了。原来他每天吃饭时省下酱汤浇在螺栓上，八个月时间，酱汤里的盐分把螺栓腐蚀弄断，打开了手铐脚镣，从单间外面的天窗逃出去了。

在深山藏身两年后，他再次被捕。24小时监视，两人携枪一组，两小时轮班。定时检查门、天花板、天窗、铁栅栏。每天一次搜身，每天一次查房。说是关押犯人，还不如说双方是在斗智斗勇。

而这次只关押了短短两个月时间，他就锯开地板逃脱了。半个月前，他开始偷看天花板，只是为了转移看守的注意力。锯子是用便器上的铁片磨成的。

再次收监，他终于得到厚待，监狱长让他从事管理花坛的工作，狱中运动会和相扑比赛也允许其参加。十多年后，他以模范犯人的身份提前出狱。

这个越狱者是日本人，名白鸟由荣。他的智力、体力、行动力都非同一般。

令人惊叹的人才，不一定都是准备大展宏图，也可能只是为了个人生存而应用一下其能力。如果他的生存状况过得去，也许一辈子都不想施展他的才华。

（摘自《今晚报》 图/游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