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一簇

苗红军

打工一簇

苗红军

1、劳务早市

三只麻雀，五只麻雀，一群麻雀

落在公园的空旷处

它们总能啄到

城市遗落的食物

大门口，民工聚拢

几个找不到活的人

吼几嗓子

惊飞不远处的

翅膀

2、身 影

身影不弃不离

时前时后，时左时右

学他，背大包裹，拄拐杖

坐路边的石头，嚼煎饼

此时，他背对省会城市

背对烂尾楼的工地，和

那个卖早点的胖女人

他走神，身影沉默

倒是西北风拼命吼叫

仿佛天空也欠了它一年工钱

3、沐 浴

叶子每天睡前

都要彻底地将自己

洗干净

洗浴城墙壁上，还有亚当夏娃呢

一片树叶遮掩着羞涩

却遮掩不住男人钉子般的眼光

叶子每想到这

总是不停地涂抹沐浴露

闪亮的水珠顺着叶子白嫩的肌肤

滑下来

像掉了一地欲望

4、一个叫大脚的搓澡工

他有一双大脚

别人总忽略他的真名

只喊他大脚

大脚把故乡的月亮

丢在村边的小河，树丛，或梦里

生怕被母亲，女人

还有孩子思念的目光刺痛

最近，总担心凛冽的西北风

将母亲蹒跚的日子吹倒

在澡堂里

大脚仍光着一双大脚

聊起往事

一口地道的方言

仿佛他的另一双大脚

5、归 家

男人从贴身内衣里掏出一沓钱

女人忙不迭地从枕头下取出旧账本

舒展的皱纹，荡漾出朵朵春色

半壶老白干之后

曾经让他伤痛的城市

竟有那么多话题和兴奋点

晚风扶着醉了的炊烟

淡去

女人手舞足蹈，也醉了一回

眼睛里燃烧着一团欲火

说节后，跟男人一起去

再不过牛郎织女般生活

夜里，木板床陡然增加了负荷，

一下子吃不消

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窗外卿卿虫鸣顿止

6、那清脆的笑声

张小三疯了

因为女人的笑

女人浓妆的笑，女人暧昧的笑

他都曾迎合和追逐过

他苦苦寻找的是

一张女人白皙的笑脸

每次路过，她都含情脉脉的

眼睛像弯弯新月

细米牙，让他想起儿时

扮家家的二丫

后来听说她进城卖笑

再见面时，从未冲他笑过

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夹杂着玻璃的撞碎声

他仿佛抓住二丫的手，抱紧她

又是满地玻璃的碎片声

像她清脆的笑声……

张小三老母亲

得知儿子窃走塑料模特时

懵了，良久，一声号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