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峰日落(外二章)
2017-11-13福建王忠智
福建王忠智
璀璨的星群
净峰日落(外二章)
福建王忠智
几分寂静,几分神秘。
一轮红日带着对沧桑人世悲悯,即将踏上圆满的归程。斜晖中有丝丝缕缕的爱意,抚慰一山一石、一草一木。峰顶的相思树伫立在晚景里,芬芳着鹅黄的童真。唐朝的庙宇隐入尘外之境,燕尾脊上的小鸟,进入禅定。晚钟悠扬,众生不肯离去。
山虽不高,佛自灵圣。
千年的风雨,千年的香火,在凡夫俗子的额头高高举起,心灵皈依田园,日子节节攀升。
夕阳中的梵音,带有几分理性。晚课时分,众沙弥循着木鱼声,于经文的字里行间寻找重生之路。入定片刻,你已忘记日出日落,忘记归程。
登上峰顶,听听风儿告诉你一个美丽传说。东海龙王的仙丹,给这座山增添仙气。有些声音被大海的咆哮淹没,空留下牡蛎王的满山盔甲。有虾兵鱼将在层叠而上的岩石缝穿梭往来,红丹石凸显龙宫的神奇瑰丽。也许是沧海桑田留下的痕迹,引发人们对大海无限怀想。
沧海溟溟,晴川接翠。天风海涛夹着泥土草根的芳香,扑面而来,山光水色拉长你眸子的眺望与遐想。
夕阳西坠,晚霞给惠女湾披上盛装。点点帆影,款款鸥飞,使那片海域生动起来。听涛,踏浪,抓螃蟹,捡贝壳,海风定会偷偷告诉你大海的秘密。
踩着银滩软语,花头巾里飞出朵朵浪花,斜阳折射黄斗笠原始色泽,短上衣与宽筒裤的交接处,袒露某种神秘,只待银腰链告诉你,一个远古部落遗存的惠女风情。
阳光的火焰,照射在紫色喇叭花上,果实已接近成熟。娃娃亲的往事,成为一道怀想的风景线。
净峰街头,夜色如水。白日的潮水尚未退去,出海归来的渔夫,在摊前兜售各色海鲜。哪里飘来诱人饥肠美味,地瓜粉团、炸粿、清蒸鳗鱼干、鱼管……
净峰净土,让拍岸的涛声点燃新的希望。
怀弘一上人
净峰,你心灵皈依的世外桃源。
足穿芒鞋,身着暗灰色衲衣,眼中一汪碧波沉静,在夕阳里漫不经心。
是在参悟夕阳的禅意,抑或无空无色。那是最高境界。
此时,醒园中的菊花,伸展着纤细的腰肢,顶着莲蓬般的花冠,鹅黄、淡红、嫩紫、纯白,千条万条,九九归一,都成正果。
你走的路,是深山野岭。青烟里,你在韩偓墓道前合影,分明有往事逗留的痕迹。
“天意怜芳草,人间重晚晴”。一位晚晴老人在吟诵李商隐诗句。柳枝刷牙,纱布滤水,抬高床柱。哪怕一只蚂蚁,一米微生物,你将生命提升到无法比拟的高度。
净。清。静。生命的小花,在自由的风中浅唱低吟。“最爱夕阳山更幽,酣卧林密无拘束”,方寸之地,你搭起修行栈道。
佛是另一个世界。你行走在没有驼铃的荒漠上,对肉体已在所不惜。严于律宗的苛求,方能成就一代高僧。
古佛青灯下,你在弘法演讲《华严经》,化深奥为通俗,几多佛门高徒,如大旱见云霓。
清晨,你登上净峰山顶,在那水天相接处,一轮红日如初生孩儿,滑出大海子宫,新的生命从此诞生了。生命的开端意味着生命的结束,生命的轮回,只是生命存在一种形式。看净峰的日出与日落,深究佛学真谛,就像小草尖的露珠粒粒晶莹。
生西之前,你仍悲悯婆娑众生尚未脱离轮回苦海,欣喜自身净业成熟。四字“悲欣交集”,留给后世几多启迪。
我们赞美你,将辉煌的生命交给静音区;我们崇尚你,诠释佛学,献身佛门,清雅高格。
鸟儿已经归巢,净峰山晚,目光仍在追寻:夕阳,夕阳……
海丝神韵
黎明,天后宫迎来台湾进香团
一位海神,点亮夜航灯塔;
一束香火,延续两岸血缘。
清晨,一声鸽哨拉开黎明的序幕,金鼓齐鸣,铜锣开道。大队人马,八抬大轿定是何方神圣降临。
如此的化妆舞会。
金丝鸟绕着大殿叫个不停,这种日子,最适合开中门迎接。
门前的钟鼓楼相视而笑,憋足劲儿,甩开膀子,进入高音区。
百年老榕,梳理长须,唱起绿叶对根的思念。
云开雾散,青铜香炉在怀念,怀念唐山过台湾那段时光。袅袅紫烟,直逼万道霞光,披着霞光的客人来自台湾鹿港。
有唐山人的地方,就有“温陵妈”香火。香火,是一把火炬,是一柱信念,是一缕乡愁。
从台南到台北,从新港到鹿港,遍布海岛的800多座妈祖庙,是1700多万台湾乡亲心中的夜明灯。
一位平凡女子,乘云挂席,总在波峰浪谷出现。宋徽宗钦赐“顺济”,元文宗直呼“泉州海神”,更多乡亲称为“温陵妈”。
走在最前头的健壮男子“跳神”开道,主祭官摆上猪、羊、牛、鱼,五果六斋,水手们在颂扬妈祖功德。
这种场面,让人怀想南宋泉州郡守、市舶司官员引十洲番商在此举行祁风仪式,以及郑和下西洋出使琉球、爪哇那次祭典场面。
妈祖的视觉在延伸。
灵光的闪现,是一朵朵浪花的渴望。三角帆、刀削帆……番船上挂着妈祖像,预期航程总能顺利抵达。
望着正殿那些宋代构件,一面是基督教,一面是伊斯兰教,她们与佛祖、妈祖一同驯服风浪。
海峡东岸那些庙,那些山门、殿堂、龙柱、石壁,雕绘的人物、花鸟,怎么与泉州天后宫如此神似?
两岸南音艺人娴熟地一起操演《望明月》,一股股乡音,一汪汪月色,每一曲牌都是古韵的怀想。
戏台上,高甲戏锣鼓正酣。儿时,先辈们告诉过这是家乡戏。海那边,浪涛声里常有高甲戏的锣鼓声。
神的香火,人的烟火。进香团完成一次神的洗礼。
风过德济门遗址
那一声声清脆的驼铃,曾经激活昏睡万年的沙子。一行行脚印浓缩沙海之路的辉煌,一曲曲大漠荒烟里的落日长歌,是民族兴盛的自由恋曲。
海的上空,螺号嘹亮,俯瞰一条涨海声中万国商的锦绣丝路。浪花映照番船的笑容;是碧海长天的落霞,是光明之城的刺桐花。
站在德济门遗址,一阵海风拂过,那尘封千年的史书翻飞出的咸腥味,告诉我仍然鲜活着波飞浪卷往事。
德济门外的市舶司,号称中国第一个“海关”。官员们每日都在富美码头履行征税,于是白花花的银子,支撑了南宋朝廷40%的门面。
紧邻城门,有一条珠光宝气喂养的聚宝街。上岸的翡翠、玛瑙、象牙;下船的丝绸、瓷器、中药材。海鸥呢喃,东西方文明交织的风情画。
街上人来人往,不同肤色发出同一种笑声,汇入同一条河流。河流是一种需求的交汇,是多元文化的融合,启迪人类发展进程步伐。
那城门、城墙、门道、墩台、壕沟、瓮城、拱桥,站在不同高度,叙述宋时风情。一阵风吹过,护城河水漾起涟漪,倒影山光水色,都是盛世繁华的故事。
幸存的基石,石雕,镂刻着不同宗教的教义。印度教、基督教、伊斯兰教、佛教……一座城墙就是一座世界宗教博物馆。诧异的是云月图与十字架平静地在同一石刻叙旧。
海边的螺号,城内的叫卖声。“异货堆积如山”,从20里到30里,一个南宋太守做出决策,这座城便敞开更加宽广的胸怀。
德济门——天后宫,比肩而坐,比目相视,眸子里的底片摄下永恒的记忆。五洲宾朋从这里起航,白花花的浪涛犁开一条友谊航道。
遗址,沉睡太久,沉思太久。世人瞩目的视觉正在抬高应有的位置,阳光普照下,新世纪瞩目海丝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