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铁(外一章)
2017-11-13广东
广东 沉 墨
地下铁(外一章)
广东 沉 墨
一列火车,在固定的站台与站台之间来回奔波,不舍昼夜。它时常会迎来一拨陌生人,这些人操着不同于本地方言的语调;它也时常会送走一拨操着当地方言语调的熟人。一期一会也罢,人走茶凉也罢,只要你再来,它仍旧拖着长长的尾巴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你。一到时间,它便会毫不迟疑地打开自己,邀请你进入到它的内部深处。对任何人而言,它谈不上热情也谈不上冷漠。
每一个暂时储藏在它肚子里的人,都会和它一样经历白天和黑夜的轮换交替,以及经过一些明暗交替向前延伸的路段。人们随它一起穿越在土层中间,无需用手电筒来作拐杖。其实,手电筒并不是十分高明的探路拐杖,因为光芒毕竟有限,所能够抵达的远处也毕竟有限,能量所能维持的时间也毕竟有限。它肚子里的路是一条捷径,没有弯曲,没有石头也没有河流,更不需要摸着石头过河。出入的方向是唯一的;抵达的方向是唯一的;站与站之间的距离也是唯一的;挤在人群里,你的退路和进路也是唯一的。
在它的肚子里,人是渺小的。它每走一步的距离是有限的,人的也是。车厢是一节一节的,像刀切的豆腐块那样规整。这像极了某些关于时间的刻度。比如:小学上六年,初中上三年,高中上三年,大学上四年。即像是一些刻度,也像是一些段落,而这些看起来像是刻度或者段落的东西,早就已经跟我们的生活密不可分了。
随着人类社会不断向前发展演变,有没有地下铁已经成为衡量一座城是否能跟上时代步伐的一个重要指标。
人是群居动物。一个人,活在一座城市里,倘若你想去某些角落打扫一些枯萎的红尘白发,亦或是与人喝一杯清茶,自从有了地下铁,这一切就方便多了。大凡有地铁的城,出去方便,回来也方便。那一扇一扇进出的铁门,都会自由有序地按时开关,只要你别进错了门,选错了方向就好。
想去哪里,买一张车票去那里就好。你去或者不去,那里的人和物就在那里,不增也不减。择一座城生活,我喜欢踏遍这座城的每一个角落。年少时,曾梦想自己将来要做一名画家,成天跟自己美丽可人的伴侣住在一起。每年春天,一起出门写生,画下这座城的一草一木、一石一鸟。每年秋天,一起出门写生,画下这座城每一条路的交叉口,并标注出每一条我们可能误入的歧途。每年如此反复。在不断行走的过程当中,我尽量把我们各自喜欢的景致都画在画布上。偶尔,也给她画一些只有她一个人喜欢的风景。至于我的嘛,那就看时间允不允许咯。然而,这仅仅只是我曾经的一个梦而已。梦醒了,在梦里走了许多无知的路,醒来还在原地打转转。
地下铁的那一扇扇铁门,开关有常。我们不是站在门外就是站在门里,无一人例外。
人生只若初见
初见你时正好是立秋。白露也快了。
你穿着一件白裙,裸露着芦苇尾巴一样的白肩膀。你仅用一层白色的薄纱,就裹将住了你身上鲜活的江南的山水。我坐在你斜对面,隐约间听见了潺潺流水的琴音,也看到了山峦震荡时甩出的轮廓线。
你说你也爱江南,也想去江南走一遭。我说:没有哪个文人是不爱江南的。虽然,目前我只能勉强算得上半个。但我一定会鼓起勇气陪你下江南,陪你一起去巡视江南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
我想:你穿上旗袍一脸笃定的样子,一定很美很迷人。尤其是:当你穿上旗袍,撑着把油纸伞,在烟雨朦胧的西子湖畔漫步的样子。届时,你的山水和江南的山水会融为一体。我就可以置身于江南山水中,再牵着另一个江南,你说该有多好。你长得消瘦,就像我家乡小江南的瘦山水。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我还没在你山水的田地间耕种过,所以我无法跟山间的农户平分秋色。我只好找到我童年用过的弹弓,先赶走大雁和燕子,再赶走高不可攀的秋风。我并不是为了迎接冬天。我虽然喜欢花,但我不喜欢雪。
一立秋,夏天的书页就翻过去了。回头我约你吧。我们一起去爬羊台山,去虎门销烟遗址探寻历史的鸦片。一起去看海吧,坐在海边互相交换心事,看不知进退的潮水如何淹没沙滩,并笑出浪花。
我希望:人生只若初见,不管秋风如何悲伤地画着一张扇面,还是两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