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辽阔，而时间苍茫

四川 沙 辉（彝族）

天地辽阔，而时间苍茫

四川 沙 辉（彝族）

天地辽阔。

时间苍茫。

天地辽阔，时间苍茫：时间是一条如轻白烟的河流，如有如无间，横穿天地间（恕我目光短浅，看不见宇宙间的时间）。

天地辽阔。

山川秀美。

时间亘古地苍茫。世事亘古地匆匆。不可停滞。是谁一手制造了这一切？且不可更改，不可逆转，不留商量余地。

——曰天道。

美乎？悲乎？欢欣鼓舞乎？徒叹奈何乎？

我只望见，婴儿在襁褓里啼哭，或者学会裂嘴而笑；年轻人虎虎生风，或者仗剑江湖，荷尔蒙在他们身体里的江湖剑指东风；有人佝偻老着背，老眼昏花，错把夕阳认朝阳。这是岁月的恩赐：没有谁规定每个婴儿都要享受如此待遇。你理应感恩在心。

不管是绿叶，还是红花，不管是一粒微尘，还是巍巍巨人，不管是世事，还是某一段历史，不是自从脱离母胎那一刻起，便已正式进入倒计时状态？

天地辽阔。大地苍茫。

我目光短浅，只望见上下不过百年间的人事，左右不过方圆几百里（加上车轮上的、轨道边的、机翼上的，也不过区区千万里）的江山河流，和茫茫苍苍的人间。

而生命比天地辽阔，也比大地更苍茫。

天地是屋宇。经年里住着山川、江河、四季；山川、江河和四季，是我们的屋宇，住着草木、虎豹、虫蚁以及我们。

山川和四季变化着着装。花花绿绿、花枝招展。她们是天地这座屋宇里最活泼的姑娘。有时还让小江小河来给她打口红。

问她们汉唐与今天，有何不同？或许答曰：

就是今天的空气略为刺鼻！并且翘起兰花指作掩鼻状——却露出了连衣裙下生了皮疹的美足！

我们是被上苍撒豆成兵的一群人，说撒豆成兵是我用词不当，应该说撒豆成人。上苍的初衷，也不是把我们撒豆成兵，而是撒豆成人，以让我们来生动这人间。重要的事说三遍——我们的使命：是给人间续烟火，是来生动人间——我们的祖先，我们的后代，莫不如此。已完成的祖先、正在承担着的我们以及还没有着手承担的后代，包括每一棵草木，包括每一粒尘埃，都担负了和担负着光荣的共同使命：让生动人间。概莫能外。

又一个鸟语花香的早晨。又一个春天来临人间：多么蓬勃生机。这就对了！这是人间该有的样子。是上帝所造。即使远方隐隐传来送丧的哀歌，但那不是主流，只是人间的一个小杂音：这样的人间是再正常不过的人间。

我们应庆幸，我们生在一个正常的人间，而就在一个个的今天里，我们又迎来了一个又一个美好的早晨！

……而我另一只眼遥遥望见，时时望见：

天地何其辽阔，时间何其苍茫，天地和时间间这肩负生动人世间使命的生命，何其壮哉，又何其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