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链
2017-11-11李姿萱
李姿萱
我不记得父亲背井离乡、独自闯荡的故事,唯有那串贝壳项链带着他家乡的风情传奇,给了我幼小心灵一片海的神秘。父亲常常边看着我拨弄贝壳,边描述家乡的大海:“……那震撼、那气势,简直不敢也无法形容……”大海谜一般伴我好奇而得意地成长。
“那么大,人一游进去,岂不就没影啦?”阿罗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喃喃地说道,“真神奇……”
“谁……知道呢?见都没见过一眼。”我无奈地回答。
一番沉寂后,阿罗若有所思地捡了块石子往远处的河里一扔,嚷道:“管它多大哩!我以后一定要见见大海,我不信还有我游不过去的。”
多少个青涩的梦中,我一手攥着世间最美好的项链,一手攥着阿罗有力的大手;吹着海风,踏着海浪,嗅着海腥,唱着《大海》!
“草儿,把……把你那项链,借……借我戴戴呗!”阿罗扯着我的衣服喃喃低语。我若有所思地低了低头,慎重地把项链取下来。
等待归还项链的时间里,我坐立不安。
傍晚,我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项链的“安危”。到他家的时候,听他娘说阿罗一早就跑到集市去了,不知干啥。我心里慌了,决定摸黑再去他家一趟,母亲劝我:“指不定人家吃完饭后就会送来,你着啥子急嘛。”
吃饭如同嚼蜡,忽然听到有小伙伴喊:“草儿,阿罗把你的项链摔碎啦……”“啥?”我心里一惊,丢下筷子,夺门而出,“你们说啥?”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罗把你的项链摔碎啦!”小伙伴认真地强调。“是踩碎!”另一个小朋友补充道。“他在集市给几个女孩子耍酷,把项链往上一抛,然后颈子一伸套在胸前。不料,有一次失手了,项链摔到了地上,他又没站稳,身子往前一倾,踩上了项链……”话音未落,我已不顾一切向阿罗家飞奔去。
我看見阿罗娘正拿着擀面杖边训斥边往他手上抽。阿罗见我来了,匆匆向我投来一瞥——那么惊愕,那么绝望。“草儿!”他叫道,向我跑来。
“你走开,我不要再见你!”我眼里噙满泪水,扭头就跑。
项链没啦,大海也没啦,什么都没啦……那一晚,我伤心欲绝。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跟阿罗说过一句话。他每次看到我,都向我投来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嘴里不停地念着“草儿,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能换回项链吗?一年来,我仍时不时梦见那条项链,梦见我未来的大海。
夏天,父亲突然宣布要回老家创业发展。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让我感觉仿佛已面朝魂牵梦萦的大海。离开那天,夏雨蒙蒙,我们全家人在火车站等车。候车室外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闪了又闪。阿罗!
我终于向他走去。他全身湿漉漉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有事?”我问。他低着头,目光躲闪:“这是一年前摔碎的项链,我把完好的贝壳重新串起来了,希……望你收下。”
耳边忽然响起了那个下午,我和阿罗蹲在河边,各自说着我们心中的大海:“管它多大哩,我们一定会见到大海,我不信还有我游不过去的……”
回到老家的这些日子里,我天天跑到大海边,精心挑选,做成了一条几乎一模一样的项链,托起一帧我拥抱大海的照片,一起给阿罗寄去:我在海边,等你!
点评
文章以贝壳项链为明线,贯串全文,说项链——借项链——寻项链——失项链——梦项链——还项链——寄项链,情节起伏跌宕,扣人心弦。
青涩的岁月、情窦初开的情谊、因项链而起的两相恨疚、分别的烟雨蒙蒙、真诚的努力,时光是可以疗伤的,两小无猜的情谊是可以如大海般无疆的……习作虚实结合,构思巧妙而严谨。
【作者系湖北省荆门市龙泉中学岚光文学社2015级学生,指导并置评:邓济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