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彭云和吹吹腔
2017-11-11李维丽
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澜沧江畔,循着白族吹吹腔的音韵,我来到云龙县旧州小镇,穿过小巷,一个叫三七的村寨恬静地坐落在江边。
在这之前,我就知道生活在这个村庄里的白族人,很多会唱戏。我来这里,便是来听一场戏,拜访一位叫赵彭云的老人。
“旧州”,在我心里,它不仅仅是一个小镇的地理名词,而且是一段沉甸甸的历史,一段悠悠的岁月。唐代南诏国时期。在有关史籍记载中,就有“云龙”之称。在宋代,则被称为大理国十赕之一——“云龙赕”。在元代为云龙甸军民总管府治所在地。明洪武十七年(公元1384年)改设云龙土知州后,实行土司统治,为州府所在地。万历四十八年(公元1620年)“改土归流”,首任流官知州周宪章于天启四年(公元1624年)在三七新建成云龙州第一座城池——彩凤城。崇祯二年(公元1629年)“因井设治”,州府迁至雒马井(今宝丰)。清代为云、松、汤三里。民国时改为云江乡。新中国成立后,先后改设区、公社、区公所。1988年改设旧州乡,2000年10月1日撤乡建镇。2010年更名为功果桥镇。
刚来云龙时,我一度无法清晰地来记忆这样的岁月变迁,后来在小城生活了几年,我才渐渐记住这个位于云龙县西南部、澜沧江河谷的旧州小镇。
“一座城池对于一个人的意义,很多时候,仅仅是因为那城里住着某个你牵情的人。”爱上一地方因为爱上这个地方的一个人,是因为爱上这里的一片山水,或是爱上这里的一种文化、一种习俗。在这里生活了几年,我也爱上了从澜沧江河谷唱出的白族吹吹腔戏。于是我就这样走进村庄,功果桥镇吹吹腔协会会长马云飞老师陪着我,一起坐在院子听着老師唱戏。唱戏的是一个60多岁的老人,叫赵彭云。双眼皮的大眼睛,身材高挑。穿着一条墨绿色的灯草绒西裤,加上一件棕色的皮衣,显得格外精神。他一边打着拍子。一边唱戏,一脸的惬意,那种惬意是发自灵魂的东西,唱到起兴处,老师就起身舞起来。我深深地感受着那份来自心底的惬意,那份发自肺腑的真情演绎。老师全部用白语给我演唱,唱的内容我什么也听不懂,可我就喜欢听这样的戏,甚至老师说给我用汉语唱,我都拒绝了,浸润在这样的文化艺术河流里,心灵一片空明。
听戏。时光在静静地流淌。
赵彭云老师出生于1950年,就住在云龙县旧州镇下坞村三七社。这里村村寨寨唱白戏,有着悠久的历史。赵彭云老师告诉我,他自幼热爱白族吹吹腔戏剧艺术。6岁就开始跟随当地著名吹吹腔艺人刘德芳、杨述祖学艺。在师傅的言传身教下,逐渐学习并掌握了白族吹吹腔中“生、旦、净、丑”各行当的表演程序特点,学会掌握了各类角色、唱腔和各种曲牌。熟练自如地运用各种打击乐技巧和锣鼓经,还能熟练演奏剧种特色乐器白族唢呐。“可惜现在没有乐器。”赵老师笑笑和我说。
几段唱下来,赵老师拿起放在脚下的茶杯,喝几口茶,休息片刻后,就说起白族吹吹腔戏。说实话,以前我从没想过能爱上这样古老神秘的戏剧,我知道这戏剧不只是简单的舞台表达,那是生活在这方热土上的人们的情怀。
白族吹吹腔源于江西的“弋阳腔”,由明朝初期的江南汉族移民带人白族地区。并与白族的文学、歌舞艺术、传统礼俗不断融合,逐渐发展成为白族独具特色的民族传统戏剧,主要流传于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云龙、大理、洱源、鹤庆、剑川等地。深深地植根于白族群众的生产生活之中。清雍正《云龙县志》记载:“明天启元年,知州周宪章设衙门于下坞三七村,建有门楼戏台一座。”据考证,当时演唱的就是白族吹吹腔。清朝乾隆年间,是吹吹腔在白族地区盛行的时期,至今保留下来的戏台、剧本、脸谱都是这一时期流传下来的。清朝光绪年间,吹吹腔再度出现繁荣局面,反映白族生活剧目的创作、班社组建、戏台建盖等逐渐形成欣欣向荣的景象。吹吹腔在发展中形成了南北两大流派,流传于云龙县的为南派吹吹腔;流传于大理、洱源、鹤庆等县的为北派吹腔。南派吹吹腔较多地保存了吹吹腔原始古朴的风格。令人可惜的是到了民国时期。由于受到外来戏剧京剧、滇剧和其它外来文化的冲击,北派吹吹腔的发展逐渐停滞衰落,只有一些偏僻山乡得以流传,由业余戏班在节庆、祭祀时进行小规模的演出。而存活于云龙的南派吹腔却得以传承和发展。其中以功果桥镇的白族吹吹腔保存最为丰富和完整。
新中国成立后,在政府扶持关怀下,白族吹吹腔得以复兴,得到空前的发展和繁荣,以民间基础较好的云龙县成为白族吹吹腔的主要保护和传承地。1956年云龙县举办了首届“农村俱乐部汇演”。1958年,西南地区文化工作会议在下关召开,云龙业余吹吹腔代表队到会汇报演出;云龙县文工队正式组建。1962年,大理州白剧团成立,云龙汤邓村的著名吹吹腔艺人李春芳先生被聘请到州白剧团执教,带徒传艺。1965年12月,云龙举办了首届全县文艺汇演。“文革”期间,吹吹腔被当作“四旧”横遭批判,各剧团的服装、道具、剧本多数被当作“四旧”烧毁。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云龙业余戏班逐步恢复演出,多次在省州文艺调演中获奖。1983年,云龙县举办首届民族民间文艺汇演。全县各吹吹腔戏班汇聚县城交流。1984年,云龙县举办了第二届民族民间文艺汇演,全县各业余戏班逐步恢复传统剧目的演出。1985年,文化部戏曲志摄制组、大理州文化局到云龙拍摄云龙传统吹吹腔录相资料,李春芳等老艺人主演的《崔文瑞砍柴》《火烧磨房》《三出首》《重三斤告状》等剧目被载入了《中国戏曲志》。2000年,云龙大达村被列为白族吹吹腔保护村,功果桥镇列为白族吹吹腔保护区。2001年。云南电视台“建设民族文化大省巡礼”等栏目多次报道云龙吹吹腔。大达白族吹吹腔专题在《走遍云南》播出。2002年白族吹吹腔戏列入云龙四大山地白族文化精品工程。2005年,《三出首》《崔文瑞砍柴》参加第五届华文戏剧节。2006年央视拍摄了云龙吹吹腔专题片,同年云龙白族吹吹腔被云南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2014年,功果桥镇被授予白族吹吹腔州级传习基地,吹吹腔得到更好的科学保护和传承。
抚今追昔,令人感慨惊叹,又令人惋惜不已。赵老师告诉我,功果桥镇是白族吹吹腔重要发源地和传播中心。相传从明朝开始为了纪念三崇本主王骥,每年本主节都唱吹吹腔敬奉本主。古老的白族吹吹腔在这片土地上传唱了500多年,成为大理地区白族吹吹腔传续从未间断、最为活跃的地方,是名副其实的白族吹吹腔艺术之乡。
吹吹腔是一种较为古老的民族剧种,行当分工相当细致,演出中对各行当要求十分严格,须遵从各自的表演章法塑造人物。总的分为生、旦、净、丑四大行,各行又根据不同年龄、身份、性格等作更具体的划分,具体来说,生行有正生、须生、英雄生(武生)、花生(文小生);旦行有正旦、花旦、苦旦、武旦、老旦、摇旦:净行有黑净、红脸、大花脸、二花脸;丑行有大丑(袍带丑)、中丑(方巾丑)、小丑(杂角)等。
我原来对这些行当很不了解,只是觉得热热闹闹地好看,经赵老师的介绍,我才明白其中的奥妙。
白族吹吹腔讲究“手、眼、身、法、步”,各行当都有有一套完整表演程式和手法,举手投足,一招一式,依规依矩,演出中戏师傅会在旁提示台词、唱腔乃至动作,形成了演员“进三步,退三步,转个圈圈就坐起”的传统表演形式。如演员用手的部位就有:“生齐肩、不摆头,旦齐胸、不摆尾,摇旦骚姿摇摆走。丑抓膝盖踮脚尖。花脸嘶吼抓破天”的诀谚:又如:武行要求“摆马不过膝,刀不离牌,枪不离身”的规定。在做功上有“一装、二唱、三敲打”的说法。“装”指演员表演要装谁像谁,要合乎人物身份和性格;“唱”指唱腔要规范,声情并茂;“敲打”指演员的表演与音乐相配合。各行当都各有显著的性格特征,如正旦讲究“眼观鼻、鼻观心”,身、手、步的姿态和动作典雅稳重:而花旦的动作则比较活波自由。吹吹腔的表演艺术是在白族的民间歌舞的基础上发展而成的。作为一种综合艺术,吹吹腔戏曲以歌舞见长。演员的身段表演和舞蹈动作都要纳入唢呐的节奏之中,步法与唢呐旋律一般总是相适应,所以步法的舞蹈性特别浓。舞蹈基本属于古典戏曲范畴,规律相当严格。例如演武生戏,每当唢呐吹奏过门时,不论主将和士兵,人人都要就地缓缓起舞,音乐震天,但各人动作的一招一式都要从容比划,要与唢呐和打击乐有规律地交替进行。节奏感异常鲜明,饶有古典戏风味。吹吹腔戏的舞蹈规律相当严谨,举手投足总是顺手顺脚(即踢左脚伸左手),武打开打时动作缓慢,刀枪剑戟互不接触,在音乐声中“过河”厮杀,动作优美,节奏感强,举抢舞剑却有一定规律,但都较为简单。跳场、坐帐、杀场等动作机械,上身晃动,托掌提筋,形似木偶,常常闪出财神金钢的塑型。
云龙白族传统吹吹腔戏分三大类,一是“袍带戏”,又叫“文场”:文场上场叫“文上”,上法有大上、撩袍大步上,然后就亮相、咏诗、呛白,然后开始起唱。二是武戏,又叫“武打戏”;武场上场叫“武上”,武将上场,往往都得“劈四门”,四门又分“单门单滚”、“双门双滚”、“单刀劈四门”等;“劈四门”难度比较高,招式也比较复杂。尤其如“单刀劈四门”,演员要有一定的武功技术和旺盛的体力,一般上了一定年纪的演员不宜做此动作:“单刀劈四门”只有披袍带甲的武将才能劈四门。第三类是生旦戏,生角上场,一般步法稳重大方;小旦、老旦、花旦、青衣等角色上场均为文雅动作,即小步上场。俗称“催步上”。传统吹吹腔各行当都有自己一定步法和表演程式,如英雄生上场:
先丢马门……开口拉山膀……亮相……跳场……上引……待……呼威……坐帐……自报家门……传令……带马……抬枪……大摆队伍……对阵比势……骂阵……杀场……收兵下场。
赵老师一边向我演示。一边介绍了云龙白族吹吹腔的身段谱。
白族吹吹腔舞台陈设讲究。用古朴的装饰、简单的道具创设出意味深长的情境,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一桌二椅”可以表示山川峻岭、墙里墙外,涵盖剧情所需的所有环境。一般设置有大座、小座、八字跨椅、小高台等样式。大座是戏师傅的专座,其位置可以指挥全场,提示演员,有时剧中元帅升帐亦使用之。大座后面平列摆放四张椅或凳供乐队使用。小座与八字跨椅通常是有地位的乡绅及其家眷专属的座位。小高台供剧中元帅、将军点将、发兵之用。另外,在演出中艺人们还用桌、椅、凳表示不同的物质(件),如演员站立在桌上表示架立云头,站于矮凳上表示水中行舟。为美化舞台,具有白族特色的刺绣、绘画也被频繁使用在演出中,作為舞台美术的一部分。如舞台前檐挂的有龙、凤、白鹤、麒麟等图案的大幅挂帘:出将入相,上下马门同样悬挂绘有吉祥物的门帘作为装饰。这些挂饰一是用于舞台前后台的分隔,增大演出空间;二来以祈求演出受到诸神护佑,顺利成功。在传统吹吹腔戏的演出,舞台上从未出现过帝王、皇族的剧目,注重唱功的文戏较少,一般都是边打边唱热闹场面较多。
赵老师还带我去参观三七村古戏台。一座古老的戏台在冬日的天空下就那样静静地坐落在一角,瓦顶、木梁、上一年贴好的对联,这一切都在诉说着它的前世和今生,赵老师告诉我,到春节他们会在这里唱戏,并约我到时候来听戏。
我回答赵老师,要是有时间我一定来。
走上戏台,赵老师一一和我介绍戏台里的一切。我安静地听着,看着赵老师在戏台上走来走去。滔滔不绝说着这里的一景一物。我多少有些动容。为这样一间房子,为这样一个老人的背影。为这样一场戏……
戏台始建于明朝天启元年(1622年),是大理最早的吹吹腔古戏台,历经风雨,至今依然保存完好。参观时,我还看到了正在为过年演出做准备,装饰舞台的师傅。戏台是白族吹吹腔演出的重要场所。据不完全统计,大理州内现保存有古戏台近50多座,大致有广场戏台、庙宇戏台、门楼戏台、魁阁戏台、过街戏台等五种类型。主要建于吹吹腔兴盛的时期,以云龙、剑川、大理等吹吹腔流布最广的地区为多。
吹吹腔戏的演出活动与白族宗教信仰和民间风俗活动有重要联系。白族人崇拜本主神,并把四季风调雨顺、清吉平安、人寿年丰、六畜兴旺的愿望寄托神灵,演戏娱神又娱人,有“三斋不抵一曲,三斋不如一戏”之说。因此,在吹吹腔流行的地区,就形成了很多的演出习俗,如办喜事要“闹棚”,办丧事要“贺陵”,盖新房要唱《财魁赐福》;演出前要“敬戏神”,演出结束要“扎金榜”、“谢戏神”“镇台”等。
演出前。先在后台摆好用木板或硬纸做的戏神牌位,或木质戏神雕像,供上香蜡纸烛及三牲祭品,由戏师傅率领全体演职员向戏神三拜九叩首,祈求戏神保佑演出顺利,保佑全村风调雨顺、四季平安。拜毕才开始演出,称为“敬戏神”。演出结束后,全体演职人员要在戏师傅的率领下“谢戏神”,并把在演出期间所有卸妆残留物品等集中焚烧。有些演出习俗还带有一些封建迷信色彩,但它却表现了白族人民对本主及戏神的虔诚信奉心理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说到这。赵老师提起当年自己演出最难忘的一次,在2004年第五届华文戏剧节上,当时他们到大理喜洲周城老戏台演出,临行前由于当时的负责人不信迷信,就没有敬戏神,就直接到喜洲,结果到喜洲以后。三个主演都生病了,到医院打点滴,其他的演员也都出现感冒症状,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其中一个扮演老倌的演员许下日子,便打电话回家安排家里人说,请戏神保佑我们明天的演出成功,等演出回去我们会好好敬奉戏神,结果到了第二天早上,所有演员的身体都好了,状态很好,演出获得了成功。赢得了很高的评价。赵老师回忆说,这是一种唯心的做法,但我们一直沿袭着这个古老的传统,就是我们唱戏时要从天上请来戏神,保佑我们唱戏成功,而当戏唱完,同样要谢戏神,把戏神送回天上。
长期以来,赵老师在立志传承白族吹吹腔的道路上历经困难和挫折,费尽了大量心血。赵老师从小就喜欢唱戏。五六岁就开始跟村里的老一辈唱戏,是个好学好问的孩子,村里唱戏的老一辈人都很喜欢赵彭云这个孩子,小小的赵彭云8岁就开始登台表演。赵老师告诉我,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登台表演的时候,没有唱戏,是唱了一首《洪湖水浪打浪》,可能是当时岁数小,赵老师说第一次上台时自己一点儿也不紧张,唱完了觉得感觉很好。从那以后,自己每次上台表演就唱戏,只有文化大革命的几年没有登台唱过戏,其余时间自己一辈子都是在学戏、唱戏。学戏、唱戏早已成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记得自己学的第一出戏是《窦仪下科》,
为了把窦仪扮演好,赵老师从最初的生行开始一步一步学起。花费很多心血,最终赵老师在1981年成功地演出了这出戏,也是在这一年,功果桥镇下坞村三七剧团成立了。作为剧团团长的赵彭云,这些年把所有的心血都用在剧团的发展壮大上,赵老师说剧团成立之初只有十一二个人,剧团没有钱,大家就有米的凑米,有肉的凑肉,记得当时剧团有两个人把家里养的鸡也凑来了,平时大家会把剩余的物资聚集在一起卖了一些,用来买些化妆品、衣服。就这样,剧团陪伴赵彭云成长,也陪伴着那些和赵彭云一样爱戏,爱唱戏的人们,如今剧团已发展到二十多人。剧团里也会有人离开,每当这个时候,赵老师说自己的心里都会特别难受,不过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把剧团办好,而办好剧团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要把戏唱好。把剧团的演出质量提高,得到更多人的认可和肯定。
在担当本村剧团负责人,使业余剧团活动长年不衰的同时,他还经常四处走村串寨。拜师访友,收集整理保存了大量的传统剧本。收集记录了本地各村寨流传的白族吹吹腔唱腔。在学习吹吹腔传统艺术表演的道路上,他主演了《崔文瑞砍柴》《窦仪下科》《火烧磨房》《竹林拾子》《八郎探母》等众多不同行当角色,在继承传统文化的同时,他还编写创作了《好事多磨》《良心是本钱》《远亲不及近邻》《争创十星文明户》《婚事从俭》《两个老头去看戏》等现代剧本,受到广大白族群众的热烈欢迎。他热爱本民族戏剧艺术,刻苦钻研演唱技艺,深受云龙县白族著名吹吹腔艺术家李春芳赏识,并在晚年被收为徒。
赵老师多次参加州、县举办的文艺培训班,并多次被指派作现场示范表演。在长达数十年的艺术实践中,赵老师较完整地继承了传统吹吹腔表演艺术,并使本地年轻一代得到较好传承。他也因之成了云龙境内较有影响的民间艺人。真正让赵老师家喻户晓,让剧团名声在外的戏是《崔文瑞砍柴》,这是一出孝子戏、生活戏,叙述了崔文瑞和老母相依为命。因家庭贫困,无钱娶妻,每日上山打柴,侍奉老母,其孝义感动玉皇,派仙女张四姐下凡,试其真诚可鉴,遂与崔文瑞结为夫妻的故事,属于半丑半正类型。赵老师说《崔文瑞砍柴》凝聚了他一生的心血,当时自己从“生”要转到“丑”,这个过程是最痛苦的,角色上的变化带来的所有变化,这些都给赵老师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赵老师说当时为了把崔文瑞演好。自己一天要走上上百次步,有时一天上百次走下来都不对,又得重来。记得有一次,赵老师在剧团几十米的过道上来回走了上百次,膝盖都疼得受不了,赵老师忍不住和当时安排演出的负责人说自己实在是受不了了。这主要是由于扮演崔文瑞很多用到下蹲步,他不是站着走,所以走起来难度很大。膝盖疼得受不了,有过想放弃的想法,可最终还是放不下。只有咬着牙继续走,就这样。最后赵老师成功地把崔文瑞这个角色演活了。正是通过这出戏,也经过这么多年的坚持学习。赵老师说他也就是在这个过程里掌握了所有的行当和唱腔。
这些年。赵老师说他特别要感谢家人对自己的支持和理解。要没有家人的理解和支持自己走不到今天。说起家人,赵老师特别自豪,他告诉我,他们全家都喜欢文艺,自己的老伴也是剧团里的骨干,他们随时一起上台演出,儿女也支持自己,这让他很欣慰。
如今67岁的赵老师唱起戏来,音色特别好,于是好奇地问他:“赵老师,你现在嗓子还这样好,有什么秘诀吗?”赵老师笑笑说:“没有什么秘诀,就是平时要练。”他告诉我,唱戏对声带要求特别高,所以平时练习很重要,再会唱的人,假若长时间不唱,就唱不了了,而自己平时都会“吼吼”(吊嗓子),特别早上起来自己都要唱上几句。平日里只要有时间也会唱上一段,当然最近几年,县里、乡镇上组织的活动多,所以有很多机会唱戏,村里一到元旦、春节等节日,剧团也会组织活动,这样一来,平日里还是有很多时间去唱戏。另外最近几年随着自己的年龄越来越大,更多的时候自己就组织,编写剧本,带着自己的学生唱戏。另一个原因,赵老师说:“自己不喝酒,不抽烟,不知道这个对我的嗓子有没有保护的作用?”说完,赵老师呵呵地笑了笑。
2004年1月,赵彭云老师主演的《崔文瑞砍柴》参加了云龙县“比苏神韵,云龙山地白族原生态文化展演”:8月该节目参加了“西南原生态文化研讨会”,受到专家和群众好评:9月,该节目参加“中国华文艺术节大理分会场”演出,再度受到好评。2005年4月,中央电视台《戏曲采风栏目》,对赵老师主演的《崔文瑞砍柴》做了专题录制,并于同年底多次播放。2009年4月,赵老师主演的《窦仪下科》参加“大理州非物质文化展演”,同时参加了“第八届中国摄影节开幕式”表演,受到国内外专家、群众的好评。2010年3月,中央电视台《曲苑杂谈》栏目,又再次播放赵老师主演的《崔文瑞砍柴》节目。2010年6月赵老师被命名为云南省白族传统戏剧传承人。
如今67岁的赵老师,在谈起吹吹腔传承时,眼神里多了几分热切,他说自己主演的崔文瑞已经传下去了,其实吹吹腔传承比较困难,女孩子学吹吹腔长大出嫁。或是生儿育女以后就很少有时间学唱戏。所以吹吹腔的传承主要在儿媳上,还有现在年轻人外出打工的多。也没有时间过多的学习,所以在传承上会考虑是否在家这一因素。自己一生爱唱戏,会把自己会的传承下去。说到自己的学生。赵老师说自己也是拜师学艺。自己的恩师刘德芳老师对自己的教育和影响很大,年轻时就跟着刘老师学戏,一直这样边学边问走过来的,师徒之间感情很深。如今自己也成了很多孩子的老师,教过上百人,自己都会把知道的毫无保留地教给学生。可学吹吹腔是个寂寞的历程,除了老师教以外,更多的是需要自己下去以后反反复复地练习和揣摩,练的过程更是复杂繁琐。吹吹腔是一门很痛苦也很花时间的技艺。所以自己教过的学生很多没有坚持下来,或是出嫁,或是外出务工,对此他感到非常遗憾。现在自己带的比较稳定的学生有两个,一个是刘灯明,一个是刘春兰,他们两个都是从十几岁就跟赵老师学唱戏,现在他们两都30多岁已经成家的人了。赵老师说刘灯明是自己一脚一步地教着过来的,现在崔文瑞、窦仪角色,刘灯明都已经完全掌握。而刘春兰扮演的是仙女,有意思的是刘春兰的母亲刘李和也是我们剧团里的主干,当年自己演崔文瑞的时候刘李和就一直和赵老师搭档,现在刘春兰又和自己的得意门生刘灯明搭档,这也是缘分,特别刘春兰现在还在上小学的女儿也特别喜欢唱戏,现在也跟他们上台表演。
在旧州。听过一场戏。虽然对白族吹吹腔我还是了解的太少太少,不过这更加坚定我去探索它的愿望。
编辑手记:
位于云龙县西南部,澜沧江河谷的旧州小镇。古老的白族吹吹腔在这片土地上传唱了500多年。这一古老的民族剧种融入了这里人们的血脉之中,生长于此的云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白族传统戏剧)传承人赵彭云一辈子都在学戏、唱戏,吹吹腔已然成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本期栏目中,作者李维丽就给我们讲述了赵彭云与吹吹腔的故事,文章语言清丽,介绍全面,真挚的情感贯穿了采写的全部过程,让读者也能帶着一份细腻的感情读懂白族吹吹腔的厚重,体会赵彭云以及那块土地上的人们对它的热爱和坚持。为那份来自心底的惬意和真情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