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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叔通:从清末翰林到共产党的“诤友”

2017-11-11□汤

党员干部之友 2017年11期
关键词:诤友商务印书馆钱学森

□汤 涛

陈叔通:从清末翰林到共产党的“诤友”

□汤 涛

陈叔通一生经历传奇,跨越晚清、民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三个时期,从清末进士、翰林院编修最后到抗战前后著名的爱国民主人士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初期的领导人。在将近73岁时,他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投身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毛泽东曾高度赞扬陈叔通过去不事权贵的高风亮节,称其是“出淤泥而不染”,是“共产党的一名诤友”。

1876年8月7日,陈叔通出生在浙江省杭州府仁和县(今杭州市),名敬第,字叔通。他自幼秉承家学,特别是在古文诗词上独具慧根,因此在早年立志功名。1902年,年仅26岁的陈叔通考中举人,次年中进士,接着朝考,点了翰林,并授翰林院编修,陈叔通的这段经历在江南一时传为佳话。

然而,甲午中日战争以后,民族危机空前严重。陈叔通忧国忧民,开始向往维新运动,对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等维新志士倍加推崇。1904年,他东渡日本,入日本法政大学学习。其间,陈叔通开始接触到兴中会的革命思想,但此时的他仍希望康有为、梁启超等人的保皇维新事业能够得到成功。1906年夏,他毕业回国,一年后任宪政调查局会办,1910年,入清政府资政院供职。在资政院的时候,陈叔通看到大小官吏尔虞我诈、没有振作图强的迹象,开始对维新运动产生怀疑,逐步倾向于革命。

辛亥革命以后,陈叔通由浙江省推选为民国第一届国会议员,还担任了《北京日报》的经理,为国事奔走各方。当时袁世凯以每月600元高薪,笼络、收买国会议员,陈叔通严词拒绝。袁世凯攫取了革命果实后,陈叔通极为愤慨,他积极投入到由梁启超、蔡锷等人发动的讨袁斗争中,并辞去《北京日报》经理职务。

1915年8月,陈叔通应老友张元济之邀去上海商务印书馆工作。这时的陈叔通将届不惑之年,慨叹岁月蹉跎、壮志未酬而两鬓斑白,遂对政治深感厌倦。于是,他怀着做好出版、教育事业的心情,致力于上海商务印书馆的工作。当时,商务印书馆是我国最大的一家出版机构,设有编辑、印刷、发行三所,在国内各重要城市设有分馆,组成了庞大的营销网,在社会上和读者中享有很高的声誉。可此时的商务印书馆却危机丛生:外部市场产生了劲敌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受到它的强劲挑战。然而这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商务印书馆的内部出现了问题。

陈叔通进馆以后,经过几个月的调查研究,发现商务印书馆诸多问题的症结所在:当时商务印书馆所辖的印刷所、编译所和发行所政出多门,缺乏联系和协调。由于各自为政,从而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利益冲突,也严重影响了整体事业的发展。鉴于此,陈叔通认为必须设立一个总机构,把三所的行政、人事、财务都集中起来,以作全局思考、通盘筹划。

在陈叔通的辛勤组织和努力下,1916年,商务印书馆的最高行政决策机构总务处成立,由陈叔通担任总务处处长,负责主持汇总各项工作。从此,商务印书馆有了统一调度、协调三所的最高决策机构,工作效率大大提高,促进了商务印书馆出版事业的发展。可以说,陈叔通在商务印书馆的历史上是功不可没的。

至1926年,张元济辞去商务印书馆监理职务,陈叔通也应浙江兴业银行董事长、上海金融业巨头叶揆初的邀请,离开了商务印书馆,在兴业银行驻上海的董事局内担任银行的常务董事。他工作认真、处事谨慎、洁己奉公,从不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个人谋私利,业绩上也极有建树。他也从不和别人合伙投资或担任其他工商企业的董事、监察人等,因而一生未卷入任何工商经济纠葛。当时他在社会上很有信誉,是一位卓有声誉的金融家。

这期间,国民党政府和蒋介石为了拉拢社会上著名人士为他们装饰门面,蒋介石本人也不止一次亲自点名、派人来“邀请”陈叔通到南京担任要职,但都遭到他的拒绝。一次,国民政府财政委员会委员吴鼎昌奉蒋介石之命来游说,但当他见陈叔通书斋门楣上的“有所不为斋”匾后,只得摇摇头悻悻而去。陈叔通也多次向友人表示“弟于党治之下,誓不出而任事”,不愿和国民党反动统治同流合污。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后,日寇侵占了东北三省。国难当头,国民党当局不但不抵抗,还打压进步力量,一再贻误战机。陈叔通对国民党的这种行为痛心疾首,他在长诗《卢沟桥行》中写道: “一误再误唯尔辜,尔辜尔辜万夫指。”严厉谴责当局的卖国行径。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上海“一·二八”事变爆发后,陈叔通积极参加了募捐劳军和各种支前活动。此时,他已至迟暮之年,遭受河山破碎之痛,心境悲苦万分的程度可想而知。他在诗中写道:“弥天兵氛今方始,危涕沾襟万骨尘。”全面抗战爆发后,他与张元济、项揆一等一批友人积极支援抗战,募捐劳军,不辞艰辛,积极支持和投入到抗日救亡运动中……

1947 年 5 月,上海学生进行了大规模的反内战示威游行,国民党上海警备司令部以“共产党阴谋嫌疑分子”的罪名,逮捕了大批爱国学生。陈叔通知道后,当即联合章菊生、唐蔚芝、李拔可、叶揆初、张国淦、胡藻青、项兰生、钱自严、陈仲恕这九位“平时潜心学术,绝少预闻政事”的老人共同签名,致函吴国桢、张群等政府要人,要求立即释放被捕学生。老人们在上书中说,“学潮汹汹之原因是内战所造成”“政府不知自责而调兵派警,如临大敌,更有非兵非警参谋其间,忽而殴打,忽而逮捕”“外间纷纷传说,以前失踪之人,实已置之死地”“纲纪荡然,万口皆同”。这就是当时盛传的“十老上书”。

“十老上书”引起了社会各界对学生的广泛同情。国民党当局迫于舆论压力,不得不将被捕学生释放。

1947年10月,国民党政府宣布民主同盟为非法团体,上海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一部分民主人士被迫转入地下或撤离。陈叔通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坚持留在上海继续斗争。蒋介石侍从室主任陈布雷托人转告他说:“我已两次把你的大名从共党嫌疑分子名单上勾了去,今后你若再要活动,我就无能为力了!” 陈叔通一笑置之,请人转告陈布雷:“我也劝你早日洗手,弃暗投明。”

1949 年 1 月,陈叔通离沪北上,辗转到达解放区,受到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共领导人的热烈欢迎和亲切会见。毛泽东高度赞扬他过去不事权贵,坚辞蒋、汪任职的高风亮节,称其“出淤泥而不染”。

1949 年 10 月 1 日,天安门城楼上张灯结彩,陈叔通和张澜、沈钧儒等民主人士一起,站在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朱德等中共领导人身旁,出席了开国大典。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陈叔通历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委员,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副委员长,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副主席等职,他还曾担任中国人民保卫世界和平委员会副主席,远涉重洋,出席世界和平大会和世界和平理事会。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设中,陈叔通“年老未敢忘国忧”,为祖国的建设贡献出了自己所有的力量,赢得党和人民的尊重,人们尊称他为“叔老”,毛泽东更是盛赞其是“共产党的一名诤友”。

1955年,陈叔通帮助科学家钱学森回国,使中华人民共和国迎来了被美国当局看来“能抵挡五个师”的世界级科学家。当时,美国当局得知身为美国火箭先驱人物之一的钱学森将要回国时,联邦调查局以“携带机密资料”“非法入境”等理由,在美国的海关拘捕了他。幸亏美国的友人拿赎金保释他出来,但却24小时受监控。为摆脱特务监视,钱学森在小香烟纸上亲笔给自己的同乡兼与长辈有深谊的陈叔通老人写了一封信,由其夫人蒋英借上洗手间之机寄给在比利时的妹妹蒋华,然后又转寄住在上海的钱学森之父——钱均夫,再由他寄给北京的陈叔通,请求我国政府帮助他回国。

当陈叔通收到这封从大洋彼岸辗转寄来的信后,心头一震。他知道这封信意义重大,当天就向周恩来汇报,并把信呈送到周恩来手里。周恩来授意王炳南以钱学森这封信为依据,与无理扣留钱学森的美方进行交涉。在事实面前,美国政府不得不与中方达成了允许平民回国的协议。由于钱学森的回国效力,中国导弹、原子弹的发射至少向前推进了20年。而且,钱学森归国不仅开创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航天事业的新局面,还掀起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首次海外学子归国潮。

在国家三年困难时期,有人动摇不定,失去信心。陈叔通认为困难是暂时的。他撰写了一副名联,上联是:一心记住六亿人民;下联是:两眼看清九个指头。以此鼓励大家不要因眼前的暂时困难而丧失信心。这副名联因其深刻的哲理和通俗形象的语言,很快流传开来。

陈叔通一生忧国忧民,由一位晚清翰林成为一名坚定的爱国民主战士,用行动告诉历史,他是中国共产党和人民真正的“诤友”。1966 年 2 月,陈叔通病逝于北京,享年9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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