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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溪雪

2017-11-07蒋德明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7年8期
关键词:红装花溪大观园

蒋德明

我相信,雪是天堂里的花朵,而花溪是人间最清丽的天堂。

花溪的宁静,吞食了天地间的宁静,一万人涌入赏花与一个人看雪,似乎没有什么不同。我喜欢一个人待在花溪水岸,确切地说是一个人找没有人行走的水岸,看水的平静,看水的流光,看水上漂浮着又不肯漂走的浮萍,花溪的鸟是很少飞动的,它们静静地待在沿岸的林中与青山绿水间,它们的声音比诗人的文字还要精简,如若有鸟声,那一定听得见投石入水的声响。

花溪是各种花朵暗自争奇斗艳的地方,就像真正写诗的人,写出的诗歌自己不说好坏,拿出去,让读者评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花溪的水让我懂得静水流深,懂得有再多的人喜欢自己的诗也不惊不喜,就像花朵,开落不是为了他人的喜好,而自然地绽开。我读一个人的文字大多是读人,做不好人,是很难写好自己的文字的。

去溪边看雪。等了许久,才有零零碎碎的几片雪的瓣儿飘落。梅花比我等得要执着,一整个冬天都过去了,才等来淡淡的胭脂雪。难怪梅花要瘦,瘦成林妹妹等一首诗的结局,结局是林妹妹比进大观园时还要瘦,如你,病中叫出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真的不是一味药,可你当成了药,只有你会想一个人的背影,会像梅花见了雪,一身的梅骨铮铮。

有人说,梨花如雪。我认真看过,梨花的花瓣白净净的,冷冷中生出青辉。只是,梨花与桃花一样,飘落后,便有花瓣漂在水上,散在地上。而雪花对影落后,水上是没有雪花的残片的。有时候,我就在想:纤尘不染的天堂才配有这样洁净的花朵,浑浊的人间怎么可以拥有呢。人间有太多太多的不堪,不是雪能涂抹的,雪在我们最冷的时候到来,是来告诉人们零度之上有什么,引领一些人踏雪寻梅,如果向窗外看去是浑浊的世界,就关上窗子向还未结冰的内心看去,一朵雪就在那里,是三百年前丢失的莲。

我想起前年去过的北国雪乡,我忘了在雪乡寻梅,厚厚的白雪世界里有一个身着红装的女子,我知道她着红装是为他人,但我将她的红装背影放进了心里。她说:“在我众多的诗里,最喜欢那首《瘦梅听雪着装时》的诗。”这是我早些年写的诗,已经不太记得整首诗里的内容了,而她当面诵读了诗的全文。可我,不敢与她说诗里的事。许多时候,写诗的人总被读诗的人问得无法对答。记得一位女子对我说,在这个世上的文字,只有我的文字触及了她的内心,整部诗集,有她活在人世间的感动。

雪,真的让人清醒。多年前,把自己的影子带回家的人走了,我在溪边四顾,自己的影子还在水中,只是,水中的影子被风吹动,似乎告诉我,此时的影子不是彼时的影子,彼时的影子是有另一个影子相伴的,也是有心的。走了的人影能带走一颗真实跳动的心?现今科学解答不了这样的问题。

于是,我朝着一个背影想一袭青衣,唐朝太远,宋朝也不近,就选了一条故道回到大观园。手里是要提一壶酒的,宝玉可以不提酒壶,大观园那多人为他准备了酒。一个女子的家就在花溪平桥水岸,祖辈留下的老屋,祖辈留下的水车,只有她书屋里的字是我题的。书案上是一碟梅香,窗外落雪,纸上落墨,我骨瘦如柴的诗句有融入了梅花点点的泪痕,一壶酒全在一个女子笛音中穿肠过肚,不说前生,也不说来世,只将一个白茫茫的黑夜演变成白狐的一世的干净。许多人都以为我们是有故事的,包括她的先生也这样认为,结果,我们之间只有故事,没有事故。

有一次,我们在桥边,如此对话:

“什么人去了楼会空,懂我的人与懂我诗的人怎么就是不能合并成一个人呢?孤独总是在孤独之间串门,过眼云烟的花开花落都不如遇见时的那场雪花洁净,都不如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你我都不是演员,却又要在相见时,假装不孤独,把反复搬运的思念也置于杯具中,月光都从杯底皲裂了,约好的一道读晓风残月还没兑现。”

“我是被雪冷藏的一朵梅,没人看得见的素红,被我一曲花间词《瘦梅听雪着装时》弄醒的。”

“可惜,我不是用心赏梅人。”

我居住的花溪,不管你在哪个季節来,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如若你从梦中来,我便是山水。如若你一百年不来,一百年后的花溪会变,而我,没法变了,我抱着自己的孤独烟消云散。

雪,真的一星点都没了,与北国的雪天相比较,这个雪天真算不得雪天。但我把几片雪养在了溪水中,我无心的影子也在其中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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