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

古籍概览

《庄子》，道家经文，是战国中期庄子及其后学所著，到了汉代以后，便尊之为《南华经》，且封庄子为南华真人，其书与《老子》《周易》合称“三玄”。《庄子》一书主要反映了庄子的哲学、艺术、美学、人生观、政治观，等等。

庄子的文章，想象奇幻，构思巧妙，多彩的思想世界和文学意境，文笔汪洋恣肆，具有浪漫主义的艺术风格，瑰丽诡谲，意出尘外，乃先秦诸子文章的典范之作。庄子之语看似夸言万里，想象漫无边际，然皆有根基，重于史料议理。

作者简介

庄子，姓庄，名周，字子休（亦说子沐），宋国蒙人，先祖是宋国君主宋戴公。庄子是东周战国中期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和文学家，创立了华夏重要的哲学学派庄学，是先秦道家学派继老子之后影响后世最大的人物。

庄子因崇尚自由而不应楚威王之聘，生平只做过宋国地方的漆园吏，史称“漆园傲吏”，被誉为地方官吏之楷模。他不肯用学问换取荣华富贵，一生自甘淡泊，安贫乐道。据《庄子》记载，当梁惠王召见他的时候，他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用麻绳当鞋带，就这样去见梁惠王。梁惠王很同情他的潦倒，庄子却对他说：“人有道而不能施行，那才是潦倒。衣服破了，鞋带掉了，谈不上潦倒，只是贫穷罢了。何况我生在乱世，国君昏乱，相国乱搞，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把梁惠王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把他请走。

庄子穷得常常吃不上饭、有一次，实在饿得受不住，去向监河侯借米，监河侯借故推托，庄子于是又讲了一个“涸辙之鲋”的寓言来讽刺监河侯。

庄子对当时的国王和大臣都看不上，但他却有一个以诚相待的好朋友——惠施，《庄子》一书中随处可见二人辩论斗嘴的场面。辩论归辩论，二人私交极好，后来惠施死了，当庄子经过他的坟墓时，还伤感地对随行人员讲了一个“运斤（斧头）成风”的寓言，说自从惠子一死，自己再也找不到辩论的对手了，很寂寞。

庄子穷了一生，却也快活自在地过了一生，死后留下了一部不朽的浪漫主义巨著——《庄子》。这部书对后世的读书人影响极大，其成就在先秦诸子著作中，可谓首屈一指。

原著选读

啮缺问乎王倪曰：“子知物之所同是乎？”

曰：“吾恶乎知之。”

“子知子之所不知邪？”

曰：“吾恶乎知之。”

“然则物无知邪？”

曰：“吾恶乎知之。虽然，尝试言之。庸讵知吾所谓知之非不知邪？庸讵知吾所谓不知之非知邪？且吾尝试问乎汝：民湿寝则腰疾偏死，鳅然乎哉？木处则惴栗恂惧，猿猴然乎哉？三者孰知正处？民食刍豢，麋鹿食荐，蝍蛆甘带，鸱鸦耆鼠，四者孰知正味？猿猵狙以为雌，麋与鹿交，鳅与鱼游。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自我观之，仁义之端，是非之途，樊然殽乱，吾恶能知其辩。”

啮缺曰：“子不知利害，则至人固不知利害乎？”

王倪曰：“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沍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飘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

（节选自《庄子·齐物论》）

【译文】

啮缺问王倪，说：“你知道万物有共同的标准吗？”

王倪说：“我怎么知道。”

啮缺又问：“你知道你不明白的东西吗？”

王倪说：“我怎么知道。”

啮缺再问：“那么万物就没办法了解喽？”

王倪说：“我怎么知道呢。虽然这样，姑且让我说说看，怎么知道我所说的‘知其实是‘不知呢？怎么知道我所说的‘不知其实是‘知呢？我来问你：入睡在潮湿的地方，就会腰痛，或半身不遂，但泥鳅会这样吗？人爬到高树上，就会惊恐不安，但猿猴也会这样吗？人、泥鳅、猿猴这三种动物，到底谁的生活习惯才合乎标准呢？人吃肉，麋鹿吃草，蜈蚣爱吃小蛇，猫头鹰和乌鸦却爱吃老鼠，这几种动物到底谁的口味才算合乎标准呢？猵狙和雌猿作配偶，麋和鹿结合，泥鳅和鱼相交。毛嫱和西施是世上公认最美丽的，但鱼见了她们就会沉入水底，鸟见了她们就会飞上高空，麋鹿见了她们就赶紧逃跑，这几种动物，到底谁的美丽才算是合乎标准的呢？依我看来，仁义的论点，是非的途径，纷然杂乱，我感到迷茫，又哪里有法子加以分别呢？”

啮缺又问：“你不知道利与害的分别，那么智人也不知道吗？”

王倪说：“唉！智人神妙極了！即便是山林大火也不能使他们感到灼热，即便是江河封冻也不会使他们感觉寒冷，雷霆震动山岳也不能使他们受到伤害，狂风吹激起滔天巨浪也不会使他们感到恐惧。这样的智人，驾着云气，骑着太阳月亮，邀游于四海之外。生死的变化都对他们没有影响，何况那些利害的观念！”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