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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打工7年替父还债:尊严是最大的孝心

2017-11-04阿红

金融经济 2017年10期
关键词:陈浩债主成林

阿红

7年前,王美还在上大学,父亲种植柑橘遭遇冰灾绝收,为度难关借了村邻们45万元,谁知当年又遭遇“果实蝇事件”,所有的投资又打了水漂,无力偿还。父亲因此被16名借款人告上法庭,列入法院的“失信人员名单”中,有家不能回。为了替父还债,王美赴上海打工,她没办法挣大钱,就从几百元开始积攒,用了7年时间,一个女孩最好的7年,最终筹够了45万元,将父亲的债务还清。也许,最真的孝,便是能让你堂堂正正抬头看天,而不会觉得阳光刺眼。

欠下45万,父亲的头低到了尘埃里

王美的父亲王成林是湖南省张家界人。

2007年,王成林开始承包村里的土地种植柑橘,很快成了当地最大的柑橘种植大户。自己富裕起来后,王成林也带着乡亲们一起发家致富。那时的他不管走到哪,都受人尊敬,连带着王美也跟着沾光,每个人都把她当成公主一样宠着。

2008年冬天,张家界市遭遇史上最严酷的冰灾,大部分的柑橘树都冻死在地里。王成林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投入进去了,可依然不够。村邻们知道后,18户人家主动筹齐了45万元给他送来,帮他度过难关。这笔钱都是大家伙的血汗钱,有的攒了十几年、二十年,每一分都不容易。王美在房间里听到父亲一直在说“谢谢”。

哪知祸不单行,等树苗再次挂果的时候,市场上的柑橘遭遇了“果实蝇事件”,很多人都在传柑橘里面有柑蛆不能吃。一时间,柑橘市场也门可罗雀,在这次风波中,王成林不仅变得一无所有,甚至连找乡亲们借的45万元也无法还上。为了还债,他只能出去打工,寻找机会重头再来。临走前,王成林把家里仅有的柑橘树盘给了别人,筹到了5.8万元,他对妻子说:“这钱18家每家分一点,余下的我出去挣钱尽快还给大家伙,不管吃多少苦,这债必须得尽快还清。”因为第二天就要动身,王成林便把这笔钱交给了大哥,列好了单子和所还金额,让他帮自己办下。然而没想到,大哥却私吞了这笔钱,从而导致18名债主不理解,大骂王成林是个骗子,嚷着要找他算账。

这一切王成林并不知情,他辗转到了长沙后开始在工地上做瓦工,因为没钱买手机,便一直没跟家里联系。半年后他把攒下的8000多元准备打回去时,妻子哭着告诉他18名债主中,有16名债主以借贷纠纷联合把他告上了法庭,几乎每天都会来家里闹,声称只要看到他就打断他的腿。妻子哭着说:“你千万别回来,大家情绪都很激动,你要是回来,命可能都保不住,不如在外面多挣钱,早点把欠大家都还上。”想到哥哥的绝情和乡亲们的反应,王成林整日整夜地睡不着觉,但是身上45万元的债务,又让他不得不继续在外边努力赚钱。

2010年7月,王美大學毕业。几乎崩溃的母亲才把家里的实情告诉她,王美连夜赶回了家。刚进村子,村口的几个聊天的大妈们就在她身后指指点点,眼神里透着鄙夷和轻视。王美快步回到家中,母亲见到她还没说话就哭了。外面有人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跑了算怎么回事,也不嫌丢人。看上去正儿八经的一家人,没想到全都是骗子,我要是你们,不如撞死算了。”一向心高气傲的王美哪能容得下这口气,她跑出去,跟债主理论起来:“我爸爸正在外面挣钱还账,你们凭什么说他跑了,你们放心,欠你们的钱我爸爸肯定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们。”“你说你爸爸在外边赚钱,钱呢?就说没钱,人呢?有本事你让他露头呀?”王美继续为父亲辩驳:“暂时联系不上他不代表永远联系不上,等挣到钱了他就会回来。”“一个大男人当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站起来一米八,没想到良心比针尖还小。”对方说话越来越难听,王美气得浑身发抖。当初,父亲曾是这个村子最有本事的人,可现在却被人误解,被人辱骂。

等债主走了之后,王美一边哭一边收拾东西:“妈妈,我明天就出去打工挣钱,不把爸爸的账还清,绝不回来!”第二天一早,王美就赶到了上海,来到之前应聘的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每月两千元的工资,除去吃喝和路费最多只能余下500元。为了把花费压缩到最低,王美在郊区租了一个五平米的单间,里面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床是两块木板拼在一块的,简陋得不能再简陋。可王美知道,没什么比替父还债更重要,只有早日把债还清,爸爸才能把头抬起来,堂堂正正地回到村子。

誓把父亲人生的污点擦去,还债路上多了一个你

半年后的一天,王美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父亲的声音。王美激动地几乎哭出来:“爸爸,你去哪了?我和妈妈一直联系不上你,都快急死了。”父亲告诉她,为了早日还债,他听信了别人挣大钱的圈套,误入了传销组织,这半年一直被困在里面,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他才逃出来。一边说话,父亲一边喘着气,听上去十分难受。王美心疼极了:“爸爸,你别担心,我现在工作了,我一定会把你的账还清。”王成林在那边几乎泣不成声:“闺女,爸爸这辈子怕是爬不起来了,村上人指不定怎么骂我,我哪有脸面见他们,我死在外面没什么,可咱家祖祖辈辈都在村上,根也在村上,我就算死了也没脸面见祖宗啊。”父亲的话卑微而委屈,作为子女听了,心里的难受劲可想而知。王美生怕父亲有个什么闪失,她对父亲说:“爸爸,你给我点时间,到时候我把你和妈妈都接到上海来,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没有什么不可能!”

第二天,王美就开始四处寻找兼职,她算了一下,从公司下班后晚上7点左右可以到家,如果工作到夜里12点,还能做至少5个小时,就算一小时10元,每月就能多挣1500元。很快,王美在家附近的便利店找到了一份收银员的工作,从六点半到十点半,四个小时。每天下了班后,王美总是第一个冲出公司,在角落里她会换上平底球鞋或者运动鞋,以最快速度冲到地铁站,出站后,她依然是跑着赶到工作地点。这样满打满算,在跑步的前提下,她大约可以在六点二十左右赶到便利店,但是吃晚饭却没了时间,必须等到下班以后才行。有时候饿的发晕,王美就多喝水来抗,或者在口袋里放上一个小糖,在饿得血糖低的时候顶一顶。

一天下班后,店长叫住了她,店里还剩下几个包子,还能吃,如果留到第二天就得扔掉,她便好心地给了王美当夜宵。拿着包子,王美小心翼翼地问:“要钱吗?”店长朝她笑着:“不要啦,内部员工要啥钱啊。”走在路上,吃着热包子,王美的心感到一阵刺疼,也许同龄的女孩正在享受生活。不过想到生病的父亲和整天听人闲话的母亲,王美一瞬间便把心里所有的委屈统统都驱赶了出去,父母的头低着,她的头便永远也抬不起来。endprint

一年后,王美攒下了两万多元。她跟着朋友一起,把这些钱投入到了理财当中,得到了不少收益。也就在这时,她认识了男友陈浩。他比王美大六岁,两人工作有接触但不在同一家公司。接触的机会多了,陈浩逐渐被王美吸引。可是他约了她几次都被推脱了。一天下班后,陈浩把王美拦在了公司门口,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答复,而不是这样吊着他,总推脱说自己没时间。王美想解释,可又怕解释不清,便对他说:“这样吧,你跟我一起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说完,就让陈浩赶紧跟她一起往地铁站跑。

下班高峰,到处都是人群,王美却拼命往里面钻,小小的个子被挤压在人群中几乎瞧不见。下了地铁后,王美还是跑。陈浩一边追一边说:“你要去哪?咱不能停下来走吗?”王美看了看手表:“来不及了,必须得快点。”等到了便利店后,已经迟到了几分钟,幸好店长没说什么。一路上看着王美从公司赶到这边上班,陈浩才知道她真的没有骗自己,她是真的没有时间。直到晚上10点半,王美才下班。走在路上,陈浩问她:“你这么拼命是有什么事吗?”王美没有告诉他:“没什么,就是想趁着年轻多做点事。”陈浩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手:“以后不要那么累,我帮你一起扛。”看着对方诚挚的眼神,王美第一次有了温暖的感觉。

确立恋爱关系后,陈浩会想尽办法给王美加餐,可经济上王美却从来不需要他资助,没有结婚之前,她觉得经济独立才能谈一场纯粹的恋爱。

2015年,王美咬牙租了间大点的房子,把父母接到身边。多年的艰辛,父亲的心脏也有了毛病。陈浩知道后,主动提出带着女友父亲去北京的大医院检查。可到了车站后,父亲的身份证根本买不了车票,去服务台一问才知道是父亲上了法院的“失信被执行人黑名单”。最终,只能取消去北京的计划。而父亲自从在车站回来,也一直闷闷不乐的。王美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父亲的病多半是压力造成的,早点把账还清,父亲的身体也会康复得快一点。

晚上,陈浩问她:“白天的事是怎么回事?”见实在瞒不住了,王美才把事情跟男友说了。陈浩听后没说什么,安慰了几句,跟女友告别后便回了家。王美以为男友心里一定是有芥蒂了,她知道,父亲上了法院黑名单是事实,而这样的污点,能接受的有几人。没想到,几天后,陈浩主动来找王美,并递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几万块钱,是我工作之后的积蓄,以后这卡就放你那,你存着,到时帮叔叔还账。”王美听后,不可置信地看着男友:“45万不是小数目,你没必要跟我一起承担。”陈浩傻傻地笑了:“没办法,谁叫我那么喜欢你,我不想见你一个人吃苦呢。”

苦寻18名债主,找回一个父亲的尊严

有了男友的支持和鼓励,王美干劲更足了。她知道要想多挣钱,除了多做兼职之外,还要往上爬,职位越高收入也就越高。为此,王美把除去兼职的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除此之外,她还在微信上帮助朋友推荐产品,以此获得一定的提成。直到2017年4月,王美终于攒够了30万元,而男友也攒了15万元,一共45万元,足够还清父亲全部的债务。

那天晚上,王美告诉父亲还债的钱已经够了时,父亲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里强忍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他蹲下身子,用衣袖擦着眼泪,好半天才说了一句:“闺女,爸拖累你了。”父亲蹲在地上,头低着,可王美知道从今往后,父亲便可以堂堂正正抬头挺胸地看天了。

2017年的5月8日,王美和男友陈浩回到张家界。可当初的16名债主,有的搬家,有的外出打工,凭自己力量根本无法在最短时间内联系上他们,再说父亲上了法院的“黑名单”,要想消除污点,必须从法院这块走。两人带着45万的巨款向张家界市永定区法院求助,希望能够通过法院联系到当事人,把父亲欠的钱还清。

然而,因为距离这个案件已经过去了有近九年的时间了,当时负责这起案件的人早已调岗,最终,经过辗转调查,案件被转给执行承办法官张庆华。知道这一情况,张庆华也是第一时间的去处理了这个案件。他也耐心的向王美解释:“2010年5月,当时永定法院公开审理过此案,判决您父亲王成林需在5日之内还款,本金及利息合计是56万余元,但是您父亲没能按时还款。所以才有了后来屈某等16人向永定法院执行局申请执行的事情,当时,我们的执行局法官也实地走访调查过,证实您父亲确实没有可供执行的财产。所以在2012年的4月,法院终止了本次执行。”“我知道,这些我明白,这些年我父亲确实是无能为力,他的身体出了问题,他欠的我替他还。”在张庆华的帮助下,只用了三天的时间,王美和案件里的所有当事人都达成了共识,甚至是很多当事人表示,我们只要当年的本金,不需要任何的利息。

王美和陈浩跟当初的18名债主一一联系上,亲自登门还款。其中,有一位借款人在张家界买了新房,近期正愁没有钱买家具,接到王美的电话,他很是意外,言语中有掩藏不住地惊讶和愉悦:“这么多年了,没有想到你们一直都在惦念着这件事,后来才知道,当初我们误会您父亲啦,谁也没想到他大哥会独吞那五万多块钱,不然我们也不会把这事闹上法院,真对不住了。转告你爸,有空回来看看。”听对方这么说,王美感动得直点头。事情处理完毕后,王成林也从法院的“黑名单”中被去除,以后他便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把父亲的债务还清后,王美辞去了工作,她说这些年只顾着挣钱,从来都没想过以后的生活该怎么走,现在她想停下来,好好地盘算盘算以后的生活。目前,她和男友带着父母親已经定居长沙,准备一家人做点小生意,把日子过好。她想着从现在开始给自己攒些嫁妆钱,到了那一天,以最美的状态去迎接新的生活。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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