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课文”的水，沏“语文”的茶

赵凯宁

很多人说，学生喜欢读书，却不喜欢上语文课，言下之意好像是学生不喜欢阅读教材文本，读起课文味同嚼蜡。此话未免苛责，教材中绝大多数的课文都是有阅读魅力的，君不见学生在刚拿到课本时都是读得有滋有味的。只是等到上语文课时，教师若还是把课文里的白话文当成文言文来“细嚼慢品”，反复纠缠于课文内容，才会使得语文课失去应有的语言光泽和文学温度。

课文内容并不等同于教学内容。课文除了本身的阅读价值之外，更有其语文教学价值，这种教学价值就是关乎儿童语文能力发展的语文知识、语文感觉、语文运用和语文智慧等要素。从阅读价值来看，课文如水，即便再清甜甘冽的“雪花泉”，也不可能让学生一再品咂出滋味。若从教学价值的角度加以审视，很多课文虽语言平白如话，却是蕴含教学价值的富矿。语文教师应该有此慧心，用好“课文”这壶水，沏出一杯“语文”清香的茶。

《莫泊桑拜师》是苏教版小学语文六年级下册的一篇写人记事的文章。记叙了酷爱写作的青年莫泊桑，为了写出好作品，拜福楼拜为师，得到了悉心指导，终成大作家的故事。课文表现了莫泊桑对所酷爱的文学事业执着追求的精神，展现了福楼拜关心、提携后辈的名家风范。全文语言平实，一看就懂，似乎并无太多可资教学的内容。下面笔者就以《莫泊桑拜师》的教学为例，谈谈我是如何从语文教学价值的角度加以选取、设计，努力沏好这壶“茶”的。

茶香之清：明晰过程，抓关键词概括长课文

课堂回放：

伊始，六年级学生朗读课题——“莫泊桑拜师”，但读得并没有情感。

师：咱们拜师，态度就要——真诚。

学生再读课题，加重了“拜”字的语气，拜师的态度真诚恳切许多。

师：这是一篇写人记事的文章。紧扣课题，我们可以从故事的起因、经过和结果三个方面提出哪三个问题？

生1：莫泊桑为什么要拜师？生2：莫泊桑拜师的经过如何？生3：莫泊桑拜师的成果如何？

师：请快速浏览课文，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试着用简洁的语句概括这个故事；【学生默读、圈画】

师：我们来做个调查。第一个问题想明白的同学请举手。【学生举手率几乎百分之百】

请一生回答：莫泊桑写下了许多作品，但都很平常，没有特色。他焦急万分，便去拜福楼拜为师。

师：第二个问题想明白的同学请举手。【学生举手者寥寥】好的，那我们先易后难，先看看下一个问题。第三个问题想明白的同学请举手。【学生举手率又是极高】

请一生回答：莫泊桑牢记老师的教育，更加勤奋努力，终于写出了不少世界名著。

师：看来“莫泊桑拜师的经过”这个问题有一定难度，这“三次拜师”也是本文记叙的重点。莫泊桑请教了什么问题？福楼拜又是怎样指导的？请完成学习任务：1、默读课文，画出记叙拜师过程的关键词；2、自主填写学习单；3、小组交流，完善表格的填写。

学生依据表格，练习完整地概括课文；

师总结：对于一篇情节丰富的长课文，我们可以紧扣课题，以起因、经过、结果为依据，抓住关键词等方法加以概括。这是一名合格的小学毕业生应该掌握的阅读本领。

课堂思考：

“阅读叙事性作品，能够了解事件梗概。”这是《语文课程标准》中对第三学段（5～6年级）学生概括能力的要求。“在通读课文的基础上，理清思路，理解、分析主要内容，体味和推敲重要词句在语言环境中的意义和作用。”这是《语文课程标准》中对第四学段（7～9年级）学生概括能力的要求。作为六年级即将毕业的准初中生，概括一篇长课文的能力无疑是语文训练的重点。

听过很多语文课，不论是中年段还是高年段，教师初读阶段提出的概括要求便是：“想想文章主要写了什么？请用简要的语言概括一下。”如果总是这样要求用简洁的几句话来概括，就显得笼统而模糊，学生往往因不得其法而莫衷一是，概括的内容也好像是在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般。教师应该为学生指点概括的路径，有针对性地引导，努力让学生逐步提升概括的能力。比如在本段教学中，引导学生紧扣课题，提出最有价值的三个问题，而这三个问题正应合一则故事的“起因、经过、结果”三要素。循着三要素，“起因”和“结果”是在文中直接可以找到答案，那么，學生所要做的就是提取信息，精炼语言。

而“莫泊桑三次拜师的过程”是课文记叙的重点，莫泊桑如何拜师，福楼拜又是怎样指导的，必须让学生了然于心，才能更好地感悟人物精神。这一环节的学习由任务驱动，让学生带着问题，通过自主研读、小组合作、填写和完善表格，最后集中交流，引导学生逐步清晰莫泊桑拜师的经过。面对这样一篇情节丰富的长课文，学生难免思维纷乱，难以精准表达。教师在引导中始终强调“抓关键词”的概括方法，如此，学生的概括能力便能通过实实在在的言语训练得到提升。这杯“茶”也便氤氲出缕缕言语学习的清香。

茶香之淳：走近人物，感悟教学成功的智慧

课堂回放：

师：莫泊桑拜师福楼拜，一位文学大师教出另一位文学大师，这真是世界文坛的一段佳话。成功的教学既需要好老师也需要好学生。好的教学应该是师生之间能量的交换。先来看看作为学生，莫泊桑学写作，成功的秘诀是什么？请默读课文，边思考边批注。【学生默读、思考、批注】

全班交流：“酷爱写作”；富有毅力——“孜孜不倦”；目标明确——“因作品平常求访大师”；虚心求教——“坦白地说”“专心地听着”；牢记教导——“牢牢记在心头”；坚持不懈——“天天在大门口”。【请学生用四字词语概括，板书黑板】

师小结：你们认为莫泊桑成功的第一秘诀是什么？

生：酷爱写作；因为这是“因”，其它的秘诀都是“果”。

师：说的太好了！作为学生，我们都要向莫泊桑学习。齐读第一自然段！

师：再来看看作为老师，福楼拜教写作，高明之处是什么？请默读课文，边思考边批注。【学生默读、思考、批注】endprint

全班交流：①善于鼓励；②直截了当；③循循善诱！④循序渐进；

师：从哪里看出福楼拜的循循善诱？

生：第二次指导莫泊桑说的话，连用九个反问句，很有特点。

师：后面连发九问有什么好处？如果改成陈述句表达的效果有什么不同？

生1：一连九问，说明福楼拜是一位智慧的老师，他不直接告诉莫泊桑应该怎么做，而是讓他自己去主动思考。

生2：福楼拜并不急于告诉莫泊桑应该如何具体细致地观察，而是想让莫泊桑自己去体会，在实践中领悟写作的真谛。

师：不断地追问，逼着莫泊桑自己去思考。那么，以后老师不在身边时，该怎么办呢？

生：自己追问自己！自己主动思考！

师：这样的教学就叫——循循善诱。我们一起读一读第七自然段；注意语速要快一些。

师：福楼拜是大文豪，他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一个年轻人来向他求教。他为什么不把三次指导的话一次性全说出来呢？那多省时间啊！

生：因为福楼拜的三次指导是符合写作规律的，写什么？——要观察；怎么写？——要不断追问；如何写出特点？——要发现特点，加以细描。这样循序渐进地指导莫泊桑，才能让他真正进步。

师小结：这样的教学才是真正智慧、有效地教学。我要向福楼拜学习！

课堂思考：

这一环节的教学中，我的教学内容确定为体会人物形象和感悟教与学成功的智慧。莫泊桑成功学写作的秘诀，福楼拜的教学高明之处，都是潜藏在课文的字里行间中的，不细心品悟是体会不出来的。任何教学活动唯有真正触及学生的精神深处，才具有温度和力度。比如，在用诸多四字词语表达莫泊桑学写作的秘诀后，教师追问一句：莫泊桑成功的第一秘诀是什么？学生由此领悟到“酷爱写作”才是他成功的内驱力，是“根”，后面的表现是“叶和果”，根深才能“叶茂果丰”。

言语智慧是人在交流沟通中表现出来的表达机智、表现艺术以及丰厚的人文素养、人文底蕴。语文课堂教学中，引领儿童获得“言语智慧”才是“更为本质的行为”。因此，语文课堂教学应该将培育学生的言语智慧作为一种自觉的追求。如以上教学环节中，学生默读思考，体会到福楼拜的教学智慧不仅表现在连续九个追问的循循善诱，还有三次指导的循序渐进，这种教学的智慧正体现了语言表达的智慧。教师不妨做个学习的“红娘”，在学生感知不到的地方适当“牵线搭桥”，潜移默化地牵引孩子走向言语智慧的“茶香最淳处”。

茶香之浓：关注表达，强化提示语运用技巧

课堂回放：

师：福楼拜与莫泊桑师生间的教学是通过对话交谈的形式进行的。本文也正是以语言对话描写来贯穿始终的。请看课文第2—7自然段，都是写人物对话的段落。发现有哪些我们强调过的对话写作技巧？

生1：一个说话句也可以单独成为一个自然段。

生2：对话很多时，提示语的位置一定要注意适当变化。

师：很好！这些技巧我们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大家都应该谙熟于心。那么，当一个人说了很长一段话的时候，应该怎么写才好呢？请琢磨一下第九自然段。从这一段中，你学到什么技巧？

生：我发现当福楼拜说了一大段话时，中间可以穿插几处提示语，分成几段说话句。

师：很好，可以穿插提示语。请学生分别读一读三处提示语——“福楼拜认真地看了几篇，脸上露出了微笑，说……”；“福楼拜继续说……”；“福楼拜喝了一口咖啡，又接着说……”。

师：这篇文章的语言描写还是很不错的，但是追求完美的赵老师对其中的某个点还是很不满意。请你画出本文所有的提示语，猜猜看，老师不满意在哪？

生：他坦白地说，直接了当地说，滔滔不绝地说，露出微笑说，继续说，喝了一口咖啡又接着说……怎么都是“说”！

师：是啊，“说”字出现得太多啦！写提示语的方式有很多，写提示语的词也很多，遗憾的是文章的作者只用了一个“说”。而且，真正会写文章的人写对话是“ˋ说ˊ字能不用，就不用！”来，请你们试着“消灭”这些“说”字！可以用换词、换提示语的方法来改。【学生尝试改课文，全班交流】

师：我在备课时，把所有的“说”字都消灭了！【课件出示，学生朗读体会】

他对自己的困惑很坦白：“……”

“……”福楼拜的回答也是直截了当。

他一进门就张开了口：“……”

“……”说起写作，福楼拜滔滔不绝，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都在莫泊桑的脑海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福楼拜认真地看了几篇，脸上露出了微笑：“……”

福楼拜继续启发爱徒：“……”

福楼拜喝了一口咖啡，又娓娓道来：“……”

师小结：希望同学们都能把“写说不用ˋ说ˊ”这个写作技巧牢记于心！

课堂思考：

语文教学要紧紧围绕“发展学生的言语智能”这个核心任务，让语文课堂教学高效起来。言语智能即包含了对言语表达技巧的运用。因此，关注言语表达技巧正是语文教学的独当之任。比如本文中的提示语运用就是学生应该熟谙于心的言语表达技巧。在本环节中，我抓住这个言语技巧，充分运用文本资源，由浅入深地开展言语训练。对于“提示语的位置变化、多分自然段”等学生已熟悉的技巧，只让学生自己交流一下即可。对于“一个人说一大段话时，该怎样写得有层次感？”我让学生通过品读交流，揣摩其方法。更进一步，教师指导学生给课文“找茬儿”，发现本文对话描写中“说”字出现太多，我鼓励学生突破教材，大胆地消灭“说”字。教师的教学不仅充分以文本为依据，甚至课文中的“缺憾”也成为难能可贵的教学资源。教师聚焦表达技巧，帮助学生参透语言表达的“秘妙”。

语文教师应该把教学重心从课文的思想内容转移到语文能力的发展上，通过课文内容学习其中的语文知识，进而通过相应的语文实践，形成并发展学生的语文能力。把目光聚焦在语言文字上，走“带着学生学语文”的路子，切实摆脱“跟着课文内容跑”的怪圈。这样的智慧教学，就具有语文的专业特点。这样的语文课，才最有语言文字的“茶香之浓”。endprint

茶香之幽：读写结合，像莫泊桑一样练写作

课堂回放：

师：像福楼拜这样循循善诱的老师就是好老师，你们也能學着做这样的老师吗？这样吧，我来做你们的学生，你们能学着用福楼拜的方式指导我吗？

比如《早晨的校门口》这个题目，我不太会写，我来向你们求教：老师，我观察了好久早晨的校门口，可实在没发现什么好写的东西呀？请你们效仿福楼拜的追问，指导我来写作。

学生交流：家长送孩子，骑车和乘车的、走路的一样吗？来得早的同学是什么样？快要迟到的同学是什么样？高年级同学怎么进校门？低年级同学怎么走路的？家长会对孩子叮嘱些什么？三三两两的学生怎么走的？单独一个人是怎么走的？他们的穿戴打扮都一样吗？你和其他学生又有什么不同之处？……

师：请用“画家的手法”细描“早晨校门口”的一个人物、场景。写上一小段话。【学生练笔，交流】

师总结全文：今天我们从《莫泊桑拜师》的故事里，感受到了莫泊桑的品质，领悟到了教育的智慧，也学习到了写作的方法。有了这些方法，是不是就一定能写好文章了？【学生纷纷流露出羞涩神情】

师：不一定，为什么？请看福楼拜说的这句话——青年人贵在坚持，才气就是坚持写作的结果。【齐读】

师：你能坚持吗？愿我们大家都能坚持！

课堂思考：

儿童的言语智慧和能力只能依靠学生自己的言语实践，在实践中逐步领悟语言的运用艺术。在语文课堂上，教师要善于运用教材蕴涵的、即兴生成的言语实践机会，创设生活化的言语实践活动，鼓励学生运用言语智慧解决问题，获得言语智能的提升。我在最后一个教学板块中，留下时间让学生模仿文中的“连问句式”练习说话，并以此为思路，描写一个生活中最为熟悉甚至容易忽略的场景，学生读写结合，现学现用，言语智慧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无论是“自问自答”式的厘清写作思路，还是细致描写的实践，亦或是最后的关于“坚持写作”的内心叩问，无不留给学生超出课文之外的言语智慧和情感回响。诚如一杯好茶，品后自会有“唇齿留芳”的久远“幽香”。

语文教师应跳出“把白话文当文言文讲”的迷魂阵，既要看到课文的思想内容等阅读价值，更要看到课文的教学价值。“吹尽黄沙始见金”，用好“课文”的水，沏好“语文”的茶，通过深入研读，最大限度地发挥教材文本的教学价值，是我们语文教师应有的姿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