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蜗牛
2017-10-30星芽
霍俊明品读:
当年于坚的“拒绝隐喻”和韩东的“诗到语言为止”在今天仍然有争议,但是其意义在于诗人有责任对语言负责。这看似是一种赘述的语言意识的翻版,但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反拨了以往诗歌写作和语言方式的惯性,刺激那些写诗的人时刻提醒自己是一个具有创设能力和重新发现事物的特殊语言群类,而非是一个复写者和仿声器。这既是重新激活語言的过程,也是重新发现事物甚至自我的过程,因为在这个经验世界已经空前复杂且空前膨胀的时代,已经没有多少诗人能够“发明”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经验和情感了。那么从这点上来说,星芽的《失踪的蜗牛》就是一首试图发现和复原诗人“眼力”的文本。这只背负了诗人眼界、想象和智识的蜗牛,这只带有了诗人拨正意义上的蜗牛,也许会让我们想到史蒂文森的《观察乌鸫的十三种方法》、于坚的《对一只乌鸦的命名》以及欧阳江河的《玻璃工厂》极其新近的诗作《看敬亭的21种方式》。这些精神谱系的文本无疑给我们提供了一种语言的可能性——方法论意义上的。也许,诗人应该深谙此道。当然,也想提醒诗人的是,一首诗可以“说理”甚至“道破天机”,但是不容许所有的诗都这么干。
瓦砾下的蜗牛在我的眼底失踪了
它脱离了一个区域 甚至一种视觉的制度
不再是我昨夜见到的那只 被眼睛省略的那只
更不是梦中和我争夺粮食的那只
它只从瓦砾爬到了土坡 这一段不可挽回的过程
仿佛诠释了爬痕的谜底
而蜗牛的失踪也类似于人本的失踪
以及理性的失踪
我看不见它的软骨 以及壳下更隐秘的东西
连形体都覆没于苍茫 甚至在多年以后
当我重返这个被智识所伫足过的地方
在那些比苍茫还要更鸿大的废墟里
我能否掘出一具娇小的劣壳 上面是层层裹覆的织网
而我相信 它不再是那只被时间抛弃的蜗牛
它将重获永恒 在同样迷失的人群里
发出一声紧扼咽喉的呻吟
(选自本刊2017年第4期“发现”栏目)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