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儿时打麦场
2017-10-28孙风雷
孙风雷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每年到了夏至,便是小麦成熟的季节。
在大人们忙着拾掇或购置架子车、桑叉、竹耙、扫帚、镰刀、木锨、草帽等,为麦收做着各种准备的时候,伴随着麦假的开始,果真就要动镰收割了。压场、割麦、拉麦、堆垛、晾晒、碾场、翻场、腾场、扬场……真正把麦子拉进仓至少要半个月时间。大人们忙,小孩子们也不闲着,送水、熬粥、放羊、看鸡、喂猪、拾麦穗……只要能干,小伙伴们都争着比着干。大人们忙的是一家的生计,付出的是辛酸和血汗;小孩子们忙的是一时的热闹,收获的是欢喜和快乐,没心没肺的。半个月的麦假生活中,印象最深的就是儿时的打麦场。
小麦收割后,剩下的工序全部要在打麦场上完成。当大人们开始拾掇打麦场的时候,农村麦收的大幕就算是正式拉开了。拾掇打麦场俗称“压场”。压场前,要先把去年没用完的麦秸挪出去,腾开地方。大人们先用锄头在地上细细地刮一遍,把地面铲平,然后挑来水,用瓢均匀地洒一遍,撒上麦糠,套上大黄牛,拉上后架上挂了一捆子杨树条的石磙,一圈一圈细细碾压,直到碾平碾光为止。为了防止地面开裂,第二天晾晒一天后,要再洒水、撒糠、碾压,这样的工作往往要反復三四次,唯恐地面裂口太多造成损失,唯恐留下死角耽误麦收进度。打麦场一压好,队长就在场上架起五六盏二百瓦大的白炽灯,一亮就是一夜,打麦场就成了我们的游乐场。
晚上,麦子拉回后,小孩子负责看场,大人们回去吃完饭,再到场上卸车堆垛。别人家都是有经验的老人在垛上码垛,我家劳力少,我年龄小力气小,麦个子摔不上去,父亲就让我负责码垛。他在下面用桑叉往上摔麦个子,又担心我把垛子码歪、码垮,就一边在下面往上摔麦个子,一边教我:底子铺大些,慢慢往里收,先外边后里边,一层一层压住茬……码一会儿,父亲还要围着垛子检查一遍,用桑叉拍拍看牢实不牢实,收的多了的地方要再放放,没收的地方要再往里收收……
地里的麦子收割完了,打麦场上就有了一个个或圆或方的小山似的麦垛子。老人们得空就会去麦场上转转看看,还要评论一下——谁家的麦垛子堆得好,谁家的麦垛子堆得差,谁家今年收成好“麦垛子比去年大呢”……农村孩子憨实,听到大人们的表扬,不知道说声谢谢,反而羞得一溜烟地跑去找小伙伴们耍去了,但心里美得像吃了蜜一般。
黄昏时刻,壮劳力还没回来,妇女们已赶回来做晚饭了,这时,打麦场就成了孩子们的娱乐场。大家成群结队地在平整光滑的麦场上疯跑、嬉闹,三三两两,有的玩起了捉迷藏,有的玩起了丢沙袋,有的玩起了跳绳……我最喜欢把鞋子脱下来,再高高地扔向天空。随着驾车者的吆喝和牛铃的响声,一架架堆得小山包似的麦车就回来了。小伙伴们听到响声,立刻丢掉玩兴,一边“爸”“伯”“叔”“爷”地叫着,一边兴奋地向大路上跑去。麦车回来,意味着这一天地里的活计就结束了。
从麦场上拉回第一车麦子起,每天晚上,我还要跟父亲睡在麦场上看场。每晚,堆完垛子,和父亲到河里洗完澡,躺在自家的麦垛旁,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候。天上繁星点点,一眨一眨的;麦场旁边的池塘里,蛙鸣阵阵;布谷鸟的叫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父亲的鼾声一阵一阵的。慢慢地,眼皮开始打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郝巧凤摘自《中国纪检监察报》2017年6月16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