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的初衷和真切的愿景

决定以古老巫术“车七姊妹”为背景写点文字，我的初衷是尽力复活一种陨落中的文化事象，它或能为我们探求灵魂栖居之地提供路径。而后才是我想说的，关于死亡和爱情。

2014年3月的某夜，我拟下两个标题后正式动笔，《洁白的云朵会撒谎》为备用。很快，我发现我的复活计划过于虚妄。这是我爱上写本民族东西后常遇的阻难：历史苍茫而沉重，现实陌生而模糊，我孤身在迷幻与清醒间举步维艰。基于一种莫名的使命感，我不敢暴殄“车七姊妹”这个天物。拼凑得千余字后，便无法再继续。

一拖便是大半年。清晰记得改变发生在9月25日，那天我从凯里飞赴大连参训，拘禁机舱里四个多小时，心念却获得莫大自由，凝视触手可及的洁白云朵，自然勾连起我的烂尾小说，而以为胎死腹中的拉奎、花远他们，竟在舱外热情地呼唤我，邀约一同去更高更美的天际。他們说，盼早点读到我的小说。在三万英尺的距离，接近天国的位置（如果它真的存在），我听见身体里有个小小的我说：“好！你们等我。”

回到云下，从零开始，因为没带电脑，我只好在培训间隙用手机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键入。速度极慢，也累眼睛，但即使因水土不服身体严重不适时，我也没想过放弃。过程变得惬意，与虚构的生命待在一起，我明白我应该做好的原来是用文字搭个台子，让他们演一出自己的离合悲喜。

一句句接到两万多字，总算有些“小说”模样时，我长长地嘘了口气，像医生放下手术刀，摘掉口罩，冲净血迹，终于可以恬然端详经自己之手诞生的婴孩。我不知灵魂和天国是否存在，但以为正如史铁生先生所言，“人死后灵魂依然存在，是人类高贵的猜想”。如此，我在对努努他们说再见并真切祈祝时，只能任其命运走向模棱两可，想：交给亲爱的读者们自由揣度吧，他们可认为“车七姊妹”是幻象，失落魂是谎言，一切源于一个孤独的孩子想撮合两个孤独的老人，而我愿意相信，死亡是另一种生存，相爱的心灵终将重逢。

小说没讲好，只能说我当时尽情，也已尽力。

句芒云路，本名龙凤碧，女，1982年出生于贵州省松桃苗族自治县，

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

有小说、散文散见于《民族文学》《青年文学》《山西文学》《草原》等报刊，入选《新时期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集（苗族卷）》等选本，

著有散文集《环佩声处》。

鲁迅文学院第二期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培训班学员。

现居铜仁，就职于贵州傩文化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