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野鸭糗事

杨海峰

1

我们学校前边不远就是鸭绿江，周边有成群的野鸭飞飞落落。由于鸭绿江是中朝国界，不准鸣枪狩猎，野鸭们有恃无恐，胆子越来越大，有时竟跑到操场上跟我们捉迷藏。

栾老师家就在学校里，因临水的便利，养了一群家鸭。自从野鸭来了，栾老师就不得安宁了，因为经常有野鸭混在家鸭群里偷食吃。

那时每周上六天课，星期三半天，下午老师们开会学习，学生休息。一个星期三的中午，我和阿龙、大宇背着书包往家走，走到半路，阿龙直嚷肚子饿了。他一说，我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这时正好看见一大群野鸭在江边嬉戏，于是阿龙说：“捉几只野鸭烤着吃怎么样？”我一听，垂涎三尺，举双手赞成。

大宇说：“可惜没工具，野鸭那么机灵，想空手捉是很难的。”

于是我们分好工，我去附近的同学小春家借渔网，阿龙和大宇留在原地观察野鸭的动向，并做些准备工作。

我找到小春把来意一说，小春马上同意了，不仅找出了架子网，还准备了菜刀、火柴、盐、铁丝等烤鸭需要的东西。

这么多东西我拿不了，于是小春说：“走，我跟你一起去。”我乐坏了，野鸭狡猾不好捉，多个帮手多分把握。

我和小春来到江边，阿龙和大宇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他俩折了些树枝，搭了个用来藏身的简易窝棚，甚至还支上了烤鸭用的架子，干柴也准备了一堆。

我擂了大宇一拳：“嘿，真有你们的！”

2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建议大家使用狐狸捉鸭的办法，就是不断抛些草和树枝进水里，等野鸭习惯了这动静，开始麻痹大意时，再伺机捕捉。

我们先旁若无人地说说笑笑，玩闹间把一些杂草抛进水里。野鸭起初很警惕，离我们远远的，有的还飞到对岸去了。对岸是光秃秃的沙滩，没有藏身之所，不像我们这边有成片的柳树丛，食物充足，适合栖息。过了一会儿，野鸭们看到好像没有什么危险，又三五成群地飞回来了。

这期间，我们在水草里支好了架子网，网上拴了一根长长的拉绳。我们躲在窝棚里，手握拉绳观望着那边的动静，只要野鸭进入网里，一拉绳，网的入口就会封住，野鸭们就插翅难逃了。

天闷热闷热的，窝棚里湿气很大，好像蒸笼一样。我们多想跳进江里痛痛快快洗个澡哇，可是不敢，一旦惊了野鸭，就前功尽弃了。我们只好耐住性子，透过树枝的缝隙观察野鸭群。

野鸭们不知危险来临，还在柳树丛里嬉闹着。有的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捉鱼吃；有的扑打着翅膀把水弄成一圈圈的涟漪；有的你追我赶，互相啄毛；有的干脆趴在岸边打起了盹儿。距离我们最近的只有三四米远，仿佛一伸手就能捉到。

大家有點儿沉不住气了。我提醒他们，千万不要被假象蒙蔽，这里是野鸭的天堂，它们身手敏捷，水陆空飞停自如，想徒手捉鸭是痴心妄想。

3

太阳火辣辣的，把搭窝棚的树枝晒蔫了，我们一个个昏昏欲睡。

这时，知了也来凑热闹，落在树上“吱吱……”没完没了地叫，好像是催眠曲。我们困得眼皮怎么睁也睁不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阿龙挨个儿拍我们的头，压低声音说：“快醒醒，快醒醒，野鸭快要进网了！”我揉揉眼睛一看，可不是嘛，几只野鸭正在架子网边懒洋洋地游着，已完全放松了警惕。

终于，一只野鸭进网了，两只野鸭进网了，三只野鸭进网了！整整三只大肥鸭呀，全部进入了我们的陷阱。

阿龙拉绳的手使劲一抖，架子网顿时封死入口，倒在水面上。我和大宇、小春连鞋都没顾得上脱，就跳进水里，把网拖上了岸。

我们一人一只摁住野鸭的脖子，阿龙抄起菜刀手起刀落，瞬间，野鸭的头跟身体分了家。哈哈，开始烤鸭啦！

反正是烤鸭，也不用好好褪毛。我们简单清理了一番鸭毛和内脏，用粗铁丝穿过鸭身，把野鸭吊在架子上点火烧烤。一时间，鸭毛的焦煳味儿四处飘散。

烤了片刻，鸭毛烧光了，我们在鸭的胸腔里撒上盐，在表皮上抹些大酱，继续烤。大宇和小春看火，我和阿龙负责不停翻动，以免把野鸭烤煳了。

野鸭真是肥呀，亮晶晶的油直往下淌，不时落到火上发出“嗞嗞”的声音。香味儿出来了，那个香啊，飘得到处都是，我们边烤边咽口水，馋得眼睛都绿了。

4

半个小时过去了，大家都说差不多了，再烤下去就要馋晕了，先吃一只，另两只在火上慢慢煨着吧。

大家饿狼一般，你扯一条腿，我撕一块胸脯肉，转眼就把烤鸭大卸八块。“美味呀！”“盖帽啦！”“太好吃啦！”大家七嘴八舌赞叹着。

伙伴们都饿极了，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觉得烤野鸭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虽然有点儿腥臊味，可谁还介意呢，大伙儿吃得舌头都转不过弯来了。

我们吃得热火朝天，正想去分第二只。忽然头上响起炸雷般的声音：“小兔崽子，好大胆子，竟敢偷我家鸭子吃！”抬头一看，公路上站着一位老爷爷。

我们愣了一下，转而嘻嘻哈哈地说：“老爷爷，您搞错了吧，我们捉的是野鸭啊！”“什么野鸭！我下来看。”老爷爷绕下江坝，来到我们面前。

老爷爷围着烤鸭转了转，似乎不敢肯定。他目光一扫，发现了扔在地上的鸭头，捡起来一看，脸色顿变，大声嚷道：“你们几个还想抵赖，看看，这是野鸭的头吗？我活了这么大岁数，难道连家鸭和野鸭都分不清吗？”

我们惊呆了，真的是家鸭的头啊！

5

这是怎么回事呢？

想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了，可能在我们打盹儿的时候，几只家鸭闯进了网，我们也没看清是家鸭还是野鸭，就把它们剁了头……

这个祸可闯大啦！

怎么办？解释吧，道歉吧，挨家长好一顿骂，然后再赔钱吧！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从此我们成了同学们的笑柄。在全校大会上检讨那天，我们四个站在台前，恨不得地面有道缝儿，好一起钻进去。

（编辑 旦 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