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南戏《琵琶记》的中和审美意义
2017-10-25王亚楠
王亚楠
【摘 要】高明《琵琶记》在中国戏曲中具有重要地位,被称为“南戏之祖”。《琵琶记》对戏曲艺术的影响不只是当时,对以后明清传奇也树立了楷模,而其戏曲美学又是集中体现在《琵琶记》,所以本文就《琵琶记》来看中国古代戏曲的“中和之美”。《琵琶记》作为南戏成就最高的剧目,它的结构、内容以及风格等方面在戏曲文学史上都是独树一帜的。
【关键词】中和;悲喜;刚柔;和谐
中图分类号:J80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7)18-0031-02
一、《琵琶记》戏曲结构的“中和之美”
张庚所说:“一出戏,如果只有一种色彩,从头到尾都是一种情绪,一种节奏,如果一悲到底,或者一直紧到底,那就十分单调沉闷,令观众看得又吃力又疲倦”即为半寂半喧,才达致中和之美。①中国古代悲剧作品并不是全篇的凄凄惨惨,也是适当地加入喜剧色彩加以调和,来达到一种观众的审美心理平衡感。高明《琵琶记》,在情节的安排上,剧中第十七出“义仓赈济”中田遭荒旱年,颗粒无收,官府赈济粮食,五娘去请粮,轮到却无粮。此为悲情,谓之苦;继而责备里正,又变有粮。此转喜情,谓之乐;然后途中粮被抢,从而有粮又变为无粮,又转悲情,谓之苦;最后回家遇张公,张公接济,从無粮又变有粮。此转喜情,谓之乐。仅这一出中就是从无粮到有粮再从有粮到无粮的参差错落,也就是悲(苦)-喜(乐)-悲(苦)-喜(乐)的交替相错,相互辉映,从而使得我们的情感得到调和。再如还是第十七回,“媳妇,我终究是死,不如今日就投这枯井中死了吧!你也不须劝我了,我想,衣食缺,你行孝难,这活冤家,不如早拆散。”②五娘对自己的劝告,成功了。但是对蔡公的劝,却是失败的。行文至此,真正山穷水尽矣!但是欲投井,张大公来了,上面的山穷水尽,这时却是绝处逢生了。蔡公准备投井的情节是苦,但是紧随着张大公的出现却是柳暗花明的设置。悲喜交错的情节设置是文章妙境。接着第二十出“勉食姑嫜”中在这荒旱之年,赵五娘背着公婆自己吃糠,反而还遭到婆婆的误会,此处为哀情;然后第二十一出“糟糠自厌”更是将这种悲伤升华到了最高点,蔡公蔡婆看见了媳妇吃的是糠之后,悲痛欲绝,双双病倒。至使蔡婆病逝。“衣衾棺木,是件皆无”这是大悲中的大悲。短短几出的情节设置,从悲转喜,又从喜到悲。悲喜辉映,使得文章呈现在动态的平衡之中。
从《琵琶记》的结构来看,是双线线索,一条线索是蔡伯喈中状之后的步步高升和荣华富贵的生活,另一条线索是赵五娘独自赡养公婆,历经艰难,痛苦悲伤之态,两条线索一喜一悲交叉进行,并且不同的情景相会照应。在“文场选士”这出中,伯喈考中状元,气势恢宏;紧接着第九出“临妆感叹”中赵五娘饥寒交迫,只能典当饰品,来贴补日常;第十出“春宴杏园”写蔡伯喈中状之后的居室荣华;第十一出“蔡母磋儿”写到家乡父母双亲的生活艰难,步履维艰。这样出出设置,悲喜交错,达到结构设置的中和。之后的出出皆是蔡伯喈“奉旨成婚”,“再报佳期”,“洞房花烛”,“中秋赏月”等等,相对应是五娘的勉食姑嫜,吃糠咽菜,卖发安葬,为乞找夫这样的贫富悬殊,也增强了戏曲赵五娘的悲剧基调。
李渔《闲情偶寄》中:“悲苦哀怨之情,亦当寓哭为笑,抑圣为狂”。③悲伤与愉悦巧妙地融合,达到不一样的审美理想。通篇的同一基调只会让文章缺乏敏锐度,在审美的视角上也会引起读者的审美疲劳。比如,长期以来一直吃的苦的东西,再苦也不会觉得了,但是偶尔来一次甜点,那么对苦的味觉就会更加明显深刻。从不同的或者是相反的情感冲突来显示出中和之美。相反的情感中反而更加能达到主题情感的最佳效果,可以从始于严肃而终于滑稽的、极悲到极喜的情节设置来调和哀情达到结构上的“中和”。
二、《琵琶记》戏曲风格的“中和之美”
(一)刚柔相济
高明《琵琶记》中关于赵五娘这一女性形象的塑造中,五娘新婚燕尔,丈夫离家,独自在家赡养公婆,典卖首饰,维持家用,糟糠自厌,祝发营葬,麻裙抱土,乞丐寻夫。她的遭遇可谓是历经艰险,显示出女性特有的阴柔之美,让人心酸怜爱。但是从个体本身来看,阴柔的另一面也有刚性的因素。这种刚性已经不再是温顺的不再反抗,而是去坚强地面对。新婚之后,夫君离开家,五娘独自撑起整个家,对夫君的不离弃,对家庭的负责,对公婆的孝顺,都是她柔性之下刚烈的品质驱使。五娘虽然历经艰难,但是独自赡养公婆,糟糠自厌,麻裙抱土,虽然乞丐寻夫,路途劳顿,但是终究没有放弃,而是一直去争取;十指筑坟台,流血不已,感天动地,鬼神相助。这些情节的设置在五娘这样的一个弱女子身上展现出来,怜爱的另一面,让我们更加敬佩五娘的勇气,勇敢,坚定的心。她对蔡公蔡婆的孝心不只是在封建纲常伦理的熏陶,也是她敢于在困境中逆流而上,这样的刚烈女子既震撼着我们的心灵,也慰藉了我们的情感。作者塑造了这样一位阴柔之美的女性且有着刚烈性格的形象,成就了“有贞有烈赵贞女”这一称谓,让我们在同情之余,多了一份感慨。如此对人物形象的塑造,这种阴柔和刚(下接第33页)性因素冲击着读者的情感,达到一种艺术风格上的“中和”。
(二)和谐统一
从语言风格来看,高明《琵琶记》的语言有自然澄澈的特色,通俗且富有文采,具有雅俗共赏的特色。可以从蔡伯喈和牛氏语言以及蔡伯喈与赵五娘的语言来进行分析。
剧中每一位人物的语言,都是与其身份和所处环境相适应的。因为人物因性格的不同,场景不同,故语言也是不相同的。使得语言的变化成为刻画人物的关键一步。如在“中秋赏月”这出中,伯喈:“月中都是断肠声”④而牛小姐:“环佩湿,似月下归来飞琼。”⑤同样的月下听箫声,却是不同的心境情感。牛氏的语言饱含愉悦,但是蔡伯喈的语言却是流露出丝丝哀伤。这是用愉悦和忧虑两种不同情感的语言描写人物,这种语言上的雅俗共赏达到了艺术风格的中和。赵五娘以及她周围的人,蔡婆、蔡公、张大公这些人物的语言,因为生活环境的诸多因素等等,赵五娘一类的人物具备的是乡下人的品质,语言质朴不加修饰,偶尔口语化,让人通俗易懂,谓之俗;牛氏包括蔡伯喈、牛小姐、牛丞相,与其居住相府相对应,语言也是符合其身份的,字句雕琢,辞藻都是修饰过的呈现出和地位一样的富丽堂皇,谓之雅。两种语言风格相互结合,雅俗共赏的语言特色,达到了戏曲语言的“中和之美”。
“中和之美”展现出的不仅仅是一种古代审美特征,它所隐射的是中国哲学文化的审美品质。“中和”作为一种古代美学思想,有着深刻的文化渊源,它来自于古代人的审美观念特征,而这些特征也是一直延续到了现代中国人身上,一脉相承的审美思维文化。从结构、情感和风格三个不同的角度来深入探究《琵琶记》中每一个情节设置,每一个人物的塑造,以及每一种风格所体现的“中和”思想。通过对《琵琶记》中“中和之美”的研究分析来理解和感悟中国古代戏曲所蕴含的“中和之美”的审美倾向。“中和”这一古代审美思想已经融入到了中国古代戏曲精髓,使得中国古代戏曲具有了无与伦比的瑰丽斑斓。
注释:
①张庚.戏剧艺术论[M].中国戏剧出版社,1980:175.
②④⑤高明著,毛纶批注.第七才子书《琵琶记》[M].线装书局,2007:358,407,407.
③[清]李渔著,李竹君等注.《闲情偶寄》[M].华夏出版社,2006:24.
参考文献:
[1]张岱年.中国哲学史大纲[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
[2]张庚.戏剧艺术论[M].中国戏剧出版社,1980.
[3]高明著,毛纶批注.第七才子书《琵琶记》[M].线装书局,2007.
[4]袁行霈.中国文学史[M].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
[5]朱立元.美学[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6]黄仕忠.《琵琶记》研究[M].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6.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