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言摘录
2017-10-25
《文艺报》编辑、评论家刘颋:
(1)在大多数人的认识中,都存在着一个真实的西藏和一个想象中的西藏,而对于藏地的文化风情往往停留在想象层面。藏地书写,既有想象层面的东西,也有现实中的深刻抒写。所以说,藏地作家具有先天优势,可以作深入书写。
(2)塑造一个地方的文化自信,需要持续关注的目光。藏地与边地始终是双中心状态,每个边地都是中心的补充和延伸。既是文化自觉,也是与生俱来的文化责任。所以不必向内地看齐,藏地永远就是自己的中心,只需要把自己的特色挖掘表现出来。
(3)内地作家的讲故事只是一个手段,他们在讲故事之余,给思想表达留下了很大空间。而藏地等边地作家,因为文化差异,可能有自己的叙事特色。尤其藏地作家,你们的故事本身就是其价值意义所在。我们需要借鉴内地作家的技巧,但更要坚持自己的特色。对藏地作家来说,通过讲故事传达出文化底蕴和民族风情,就是你们走向全国、走向世界的资本,必须坚持。
(4)语言的特色和陌生化,是边地包括藏地的又一天然优势,藏地作家可以充分发挥利用这一优势,创作出自己新颖独特的作品。
(5)坚持独立的、自信的、自觉的藏地抒写,在细节中表现出藏族人民简单、明朗、鲜活生动的生活情态,反映出大众的情感诉求,就是成功的创作。
中國社科院外国文学研究所教授许金龙:
(1)关于中心与边缘、区域文化的力量。莫言、铁凝、迟子建、次仁罗布等当代作家,皆生活在边远地区,而非中心文化城市,那他们的作品算不算主流?当然算!沈从文、阎连科等作家都是地域性很强的作家,那么,我们就要考虑,主流作家如何成就?主流文学如何界定?地域性,是文学的主要因素,各地域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民俗、风情、宗教等,这就是陌生化的因素。把解读过程变得具有审美性,就是最好的作品。所以说,所有地域都是主流,我就是主流!
(2)要建立文化自信。通过传承和创新,达到文化安全。《放生羊》对我的镜子作用,让我审视和反思自己内心的污垢。所以我们要客观认识所谓的“主流文学(文化)”,用我们清新的涓涓溪流,冲击主流文化中的浊流,建立一种潜移默化的道德约束,实现自我的反省提升。
西北大学文院教授、博导周燕芬:
关于边地文学的写作思考,首先要从“文学史视野”中认识主流文学。90年代丰收的一批作品,不断进入文学史的评说和撰写中。而90年代的新历史主义写作是具颠覆性的,瓦解旧的历史观念,即一元化到多元化、以及个人价值观的渗透。于90年代的中国西部文学来看,陈忠实的《白鹿原》和阿来的《尘埃落定》,代表了西部文学的高度,谁能说它们不是主流文学?所以说,民族的、地域的,才是中国的、世界的。从自己最熟悉的家乡地域出发,构建出属于自己的独特的审美艺术世界,就是最好的书写。
西南民族大学文学院教授徐希平:
(1)内地文学和西藏文学,应该是良性互动的,而非接轨。二者都是优秀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要坚守我们的民族文化自信,同时保持开放的心,学习和借鉴外区域的优点,来滋养我们的文学和文化。
(2)语言上,要向外学习,但更要保持自己的语言特色。
(3)作家要有自己对生命和生活真切的体验和感悟,同时要有大情怀、大担当,本土作家要敢于揭示本民族文化和习俗中的不好的一面,要勇于揭短,才能促进改善和提高。
陕西师大文学院教授、博导赵学勇:
(1)西藏文学和主流文学的接轨是有争议的。如藏族作家次仁罗布本身就是主流中的主流,所以,要有充分的文化自信。
(2)民族和文化都在不断变化发展中,我们要有开放的心态,在充分保持自己民族和地域特色的同时,要客观认识外来文化和文学的优点。用开放性的眼光,审视、接纳和吸收。同时,应该深刻思考,当代文坛、社会,需要怎样的藏族文学或者说文学?
西藏民族大学文学院副教授魏春春:
《西藏文学》是全国创刊较晚的省级文学刊物,四十年来,她的脚步愈来愈坚实,回响愈来愈浑厚。我们在恭贺她四十华诞之时,更要从她四十年的发展历程中汲取经验和教训,以适应当前文学和文化发展的实际情态,方能不忘初心,继续奋勇前行。回望《西藏文学》的四十年,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特色值得关注:
其一,坚持社会主义文艺发展方向,践行社会主义文学道路,尤其是立足西藏经济社会发展不同阶段的实际情况,不断地关注西藏现实,表现西藏发展情貌,如每逢西藏的重大历史时间节点纪念,《西藏文学》都会结合纪念主题及时推出特刊、专刊或专辑等以作响应,办刊方向的正确保证了《西藏文学》的稳健发展;
其二,立足西藏,扎根西藏,辐射藏地,丰富西部文学的整体建构。创刊以来,《西藏文学》不只是把视野投向西藏,而是以较为恢弘的视野自觉承担起繁荣西藏文学、藏族文学乃至藏地文学的文化使命,不断地推出青海、甘肃、云南、四川等省的作家作品专辑,以实际行动推动藏族文学的整体发展;
其三,发现作者、扶植作家、培养作家,完善西藏乃至藏地的作家队伍建设。创刊以来,《西藏文学》编辑部的历任主编和编辑积极主动地培养年轻作家,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西藏文学》编辑部曾创办过各种类型的文学培训班、文学改稿会,新世纪以来,编辑部又先后为数十位作家召开作品研讨会,近年来,编辑部一班人马与区内的高校、中学主动联系,开展文学进校园活动,力图培育储备文学爱好者,提高作家的文学素养,力争为西藏、藏地培养更多更优秀的文学人才;
其四,《西藏文学》有一支业务过硬、视野开阔的编辑队伍,出现了一种编辑的作家化、作家的编辑化的文学现象。毫不夸张地说,西藏的优秀作家、评论家、画家、摄影家几乎都曾先后担任过《西藏文学》的各板块的编辑,这些艺术家以其敏锐的艺术感觉,不断地发现新作品,不断有的放矢地针对文学新人、文学新星的文学创作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促进了西藏文学的整体发展;另外,《西藏文学》的编辑们在长期的编辑过程中,由编者成长为作家,如次仁罗布、郭阿利、邵星、子嫣等人,在作家化的过程中愈发理解创作的甘苦,在一定程度上营造了编者和作者的良好沟通和友好氛围。
其五,传播西藏形象,彰显高原文化特质。《西藏文学》创刊以来,不仅注重文学作品的质量,还非常重视西藏视觉艺术的发展和宣传。显著的是,几乎每一期的封面、封底、插页等皆刊载有关西藏文化的摄影作品、绘画作品等,如李伯安的长篇巨著《走出巴颜喀拉》、韩书立的系列“黑画”作品、张鹰的草原系列油画和拉萨过往时光记载的摄影作品,以及近年来对西藏大学艺术系师生绘画作品的刊载等,通过这些视觉艺术作品,不断地向外传播西藏的艺术发展情态,塑造西藏形象,与文学的表达相得益彰。
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陈思广:
(1)要有世界眼光。藏区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使得藏区文学呈现出三种不同的文学风貌,一般而言,卫藏地区的文学多受藏传佛教的影响,文学往往显出神性特质;康巴地区地处山区,康巴汉子多彪悍之风,故文学往往多硬朗气色;安多地区自然条件优良,水草丰美,故文学多现人与自然的和谐气派。这是我们审视西藏文学时应该留意的。不过,我认为,审视西藏文学,更应该从全国看西藏而不是从西藏看全国;应该从世界看西藏,而不是从中国看西藏,也就是说,要有全国视野,世界眼光。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看清西藏文学的真正面貌,才能准确定位西藏文学的创作实绩与文学意义。《西藏文学》创刊40年来,推出了众多出色的、有影响的作品,许多作家就是凭借着这个平台实现了自己的文学梦,并最终走向全区,走向全国,甚至走向了世界。不少作品如《西藏,系在皮绳结上的魂》、《叠纸鹞的三种方法》《无性别的神》《杀手》等不仅广为人知,有的甚至成为文学史上的名篇佳作;一些作家如扎西达娃,阿来、色波、马原,加央西热、次仁罗布等,不仅在西藏闻名遐迩,即便在全国也有很高的知名度。这次西藏文联特意印刷了《西藏文学》创刊40周年特刊,收集了自1977年以来发表在《西藏文学》上的优秀作品,不仅在《西藏文学》编刊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纪念意义,也在广大读者心中唤起了对《西藏文学》的温馨记忆,功不可没!
我主编的《阿来研究》是藏区文学研究的重要平台之一,近几年来75%左右的藏区文学研究文章都是通过这一平台推向全国的。去年第四辑我们就重点推出了次仁罗布老师的小辑,推出12篇文章,外加2篇访谈,一共90个页码近13万字。一次性用如此多的篇幅重磅推出一个作家,这在全国评论界是第一次。这样集中推出某个作家的评论方式,在批评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我编《阿来研究》没有偏见,只要藏区作家写出了好作品,写出了值得我们推介的优秀作品,我就不遗余力、不吝篇幅地予以宣传。这与认不认识某个作家没有任何关系。次仁罗布老师我以前不认识,这次来拉萨才第一次谋面,但我读了他的《放生羊》和《祭语风中》,觉得写得很不错,他对西藏文化、历史及人性的描写达到了新的高度,堪称近十年来西藏文学的重要收获。于是我就决定大力推出。我有责任,也有义务为藏区文学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希望在座的各位西藏作家潜心创作,拿出让自己、让时代、让人民满意的作品,给历史一个深厚的交代!
(2)要写出具有民族性的作品。日喀则是后藏最重要的城市,这里藏族作家的母语创作成绩显著,但如果想取得更大的影响力,还需要“请进来,走出去”,请译家将自己的作品译成汉语或外国语。在写作上,本土作家除了坚持民族性、现代性、人性书写外,别无选择。你的题材必须是“西藏的”,才是你的所长,才为外界所接受。你必须艺术地写出属于西藏的、更属于你自己生命体验的且具有普世情怀的文字来,才能在读者心中留下深刻的印痕。就我对西藏文学的初步感悟,我觉得写出了神性的、奇幻的、柔美的、轻缓的、诗性的、静谧的、现世的、无常的等特性的文学,才具有西藏文学的特性,否则无以体现西藏文学的民族性。
當然,在语言的选择上,你也可以坚持母语创作,这与汉语创作并没有高下之分,只是两种不同的语言而已,只是母语写作受众面小,想将影响力扩展到全国有很大难度。《阿来研究》是汉语学术季刊,我本人不懂藏文,无法解读藏族作家用母语创作的文学作品,同样也看不懂用藏文写作的学术论文。因此,我无法判断藏族学者用母语评论本土作家的学术水准。不过,如果日喀则作家有需要,请将文章译成汉语,只要能够录用,我一定刊用并大力推介。我们对藏区文学的关注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发言稿整理编辑:子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