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禹偁商州山水田园诗探析

任梦池+李焜

内容摘要：北宋初期的文学家王禹偁在谪居商州的五百五十日中，商山洛水在其笔下既雄奇俊美，又风光旖旎，独具韵味；同时，作为出生于农家的儒家知识分子，王禹偁真实地再现了劳动人民生活的艰辛，以及亲自耕种田园的过程等。其山水田园诗清新的诗风在宋代诗坛影响深远。

关键词：王禹偁 商州 山水田园诗

在宋初政治和文学上影响较大的王禹偁，一方面其在诗歌创作上有革除晚唐及五代时期柔靡余风之功；另一方面其政治上的刚正不阿，屡遭贬谪。虽然“八年三黜”一再打击了王禹偁的政治热情，但却又促使其创作出大量的优秀作品。诗人平生存诗共五百八十首，有一百八十余首是在商洛所作。“王禹偁于淳化二年（991）秋九月丁酉朔被罢知制诰职，翌日，贬为团练副使。十月三日，到任”后又于“淳化四年（993）四月，王禹偁量移解州团练副使，离开商州”前后凡五百五十日。商州地处偏远，他虽苦闷，却又能表现出了积极用世之心，加之团练副使是安置贬官的无职闲官，因此王禹偁能够在谪居商州期间去游山赏水，写下了大量的山水田园诗，达到了诗歌创作的巅峰。即如徐规所说：“禹偁在商山二年，为其一生中作诗数量最多、质量最佳之时期。”

一、商山洛水

《听泉》一诗“平生诗句多山水，谪宦谁知是胜游。南下阌乡三百里，泉声相送到商州。”是王禹偁对自己贬谪商州时期的一個心态描写，在 “泉声”的伴随下到达商州，就此开始了一段 “漫游经历”。

1.群山耸峙

商州地处秦岭南麓，四周被山丘环绕，从古至今有许许多多的文人对这些山川进行了赞美，王禹偁也不例外。在所创作的诗作中处处表现出对大自然的神奇的赞叹。诸如：《商山》

“六百里巉岩，岚光霁後添。经年吟未得，尽日看无厌。僧舍青当槛，人家翠满檐。气蒸丹水碧，脉润紫芝甜。岭碍翻云鹘，峰遮落海蟾。涧深春有冻，影阔夏无炎。势斗嵩并华，名欺霍与灊。石危蹲虎脚，松老咤龙髯。”

“尽日看无厌”把王禹偁在这段生活中对商山的情有独钟表现的淋漓尽致，所以在诗中将商山的气势与嵩山华山相比，名气与霍山和潜山相较，来衬托商山的大气磅礴；“危石蹲虎脚，松老咤龙髯”又道出商山的雄伟奇丽，历来为人们所向往。

位于商州城西北方位的仙娥峰，亦是王禹偁常去之地。

《仙娥峰》：“窈窕奇峰叠古苔，望秦岭外势徘徊。巨灵非疋休期刻，毛女为邻合往来。傅粉微茫春雪在，堕鬟浮动晓云开。好邀上雒王常侍，时就岩前饮一杯。”

王禹偁常邀三两好友，带着美酒，顺羊肠小道而上，来到山顶，谈论巨神灵和毛女的神话传说，站在山顶，一览脚下，甚是开朗。兴到浓时，与友人在岩石上盘膝而坐，畅饮三分，悠哉游哉。除此之外，王禹偁与仙娥峰相关的诗作还有三首，分别是《和冯中允<仙娥峰>》、《游仙娥峰后戏题》和《别仙娥峰》。

2.开阔平川

除了对商州峻峭奇美的高山风景的描绘之外，王禹偁也描绘了商州其他的温柔唯美的平川。例如商州城南的南静川，就是王禹偁最喜爱游玩的地方之一，川平如掌，每当春天来临，这里就变成了一个人间仙境。如《春游南静川》：

“南过高车岭，川原似掌平。峰峦开画障，畎亩列棋枰。帝女柔桑绿，王孙野莫生。提壶催我醉，戴胜劝人耕。商岭堪携妓，丹河好濯缨。盖圆松影密，鞭乱竹根狞。勃勃畲田气，磷磷水磑声。野桃谁是主，山鸟不知名。欲舞宁无蝶，思歌亦有莺。官闲春日永，担酒此中行。”

草长莺飞，芳草连山，溪水细流，蜂蝶飞舞，桃花怒放。王禹偁多次带着美酒，与友人一道穿过阡陌纵横的田间小路，信马由缰来到这里，看着柔美的南静川，斜卧树下，为之一醉。

就南静川之行，王禹偁就写了三首诗，其他两首分别是：《独游南静川》和《南静川野桃花下独酌》，虽然没有友人相伴，恰好使他在这孤独之中感到了几分安逸，赏着山间桃花，品着美酒，十分惬意。

3.悠悠江水

商山六百里，王禹偁去的地方还有很多，温柔的丹江也是王禹偁所爱之地，前后多次到丹江边游赏，写下两篇有关丹江的诗作，除《丹水》外，另一首：

“谁爱潺湲到水滨，春来唯有我来频。沙边坐惯渔翁识，岸上行多白鸟驯。髭发照看添霰雪，冠缨濯后少埃尘。今秋更拟营蓑笠，冒雨冲风把钓纶。”（《丹河闲步》）

河水潺潺流淌，红叶浮萍，岸边的沙地上有相识的渔翁，头戴蓑笠，在和风细雨中垂钓。对于丹江的喜爱，就连王禹偁自己都说道“春来唯有我来频。”由此可见，王禹偁从大自然中发掘美，大自然也回馈给他无穷的灵感。

商山洛水在王禹偁的笔下，一边是高山奇峰，一边是涓涓细流，既奇险又旖旎，姿态万千。

二、躬耕田园

《宋史》记载：“王禹偁，字元之，济州钜野人。世为农家，九岁能文，毕士安见而器之。”家中世代为农的王禹偁对田间生活并不陌生，同时他也能深刻体会到农民生活的艰辛，其在商州对农业生产，民生疾苦也十分关注。

1.灾害频发

王禹偁到达商州时，用诗记录下在商州发生的自然灾害。清代商州方志中记载：“宋，淳化二年三月，霜，草木皆死。”商州在宋朝时已较为荒僻，自然灾害也较多。

其诗《秋霖》：“秋霖过百日，岁望终何如。嘉谷就穗生，茁茁垂青须。宿麦未入土，大田多泥涂。”

这是王禹偁初到商州的真实写照，当时的商州阴雨绵绵，田地变成了一片汪洋，成熟的庄稼得不到及时的收割，农民们对此却束手无策。

与洪灾一样，旱灾也是商州频发的灾害之一，而王禹偁的自然灾害题材诗歌中有近一半的是描写商州的旱灾。如《七夕》中的“夏旱麦禾死，春霜花木挫”，还有“可堪今夏旱，如燎复如焚。厥田本涂泥，坐见生埃氛”（《和杨遂贺雨》）等等。火热的太阳炙烤这大地，丹江断流，田地龟裂，小农作物全部旱死。“结合自身的遭遇，王禹偁深切体察到下层人民的痛苦，他怀着深深的同情，写下了《流感亡》、《蔬食示舍弟禹圭并嘉祐》、《竹》、《乌啄疮驴歌》等富有人民性的诗篇。”endprint

2.乐于田间

王禹偁的团练副使，是一个闲官微职，“无奈之下，王禹偁只好典园十亩，种菜自给。来到商州的第二年春天，王禹偁便从丹江北边、城南淮渎寺前面典租了田地，自种蔬菜，贴补俸薪的低微不足。”为了生活，既有“我携二稚子，东园撷春蔬。”又有“废畦添粪壤，胼手捽荒芜。”这些诗中王禹偁细致地描绘了自己开垦灌溉的场景，以及播种，施肥，收菜的过程：

《偶置小园田题二首之一》：“十亩春畦两眼泉，置来应得弄潺湲。三年谪宦供厨菜，数月朝行赁宅钱。”

可别小看了王禹偁的这个“十亩春畦两眼泉”，它们的功劳可不小，不仅可以供王禹偁自己食用，而且数月之后他用自己节省下来的俸禄，偿还了租赁房屋的费用。但是王禹偁仍然坚持自己下田劳作，在他看来，回到自己熟悉的田间就是一种乐趣，并且对此乐此不疲，还时不时地“东陵闲种一园瓜”

3.农耕生活

王禹偁创作的《畬田词五首》歌颂了商州的农民们互帮互助，恢复和持续发展生产的热情。诗中王禹偁不是以旁观者而是以贴切畲田劳动者的口吻创作的，诗中“大家齐力劚孱颜，耳听田歌手莫闲”，展现了一幅热情澎湃、斗志昂扬的劳作图：深山丛林之中，劳动人民努力地伐木排山。劳动者互相勉励，伴着高亢的歌声“斫上高山入乱云”，“北山种了种南山”，概括交待了“斸畲”的特点：井然有序、相互协力、共同进行，这一句的着重于强调劳动人民的协作精神，便自然地引出了“相助力耕岂有偏” 。“相助力耕”是一种一家垦舍，八方相助的美德，也是一种古老淳朴的民俗习惯。“杀尽鸡豚唤斸畲，由来递互作生涯”，只要谁家有事于畲田，八方四邻都会“虽数十里如期而至”。“愿得人间皆似我，也应四海少荒田”二句，表达出劳动人民在劳动中产生的自豪感。

4.田园风光

同时在劳动之外也切身体会到了田园风光的动人之处：

“今年寒食在商山，山里风光亦可怜？稚子就花拈蛱蝶，人家依树系秋千。郊原晓绿初经雨，巷陌春阴乍禁烟。副使官闲莫惆怅，酒钱犹有撰碑钱。”

这首《寒食》洋溢这一股清新自然的气息，与宋初那种浮华的诗风大相径庭。寒食节时期的商山，不但有小孩子轻手轻脚地以捉蝴蝶为乐，及大人小孩荡秋千为趣的景象；也有早春田园草木争春，又全城禁火，突出了环境的清新纯净。《秋居幽兴三首》中也描述了一幅幅有趣的田间乐趣图，可见作者身处田园之中心情的喜悦。

其田园诗从现实主义的角度，真实地再现了商州劳动人民的生活，记述了自己躬耕田园的乐趣。

三、结语

王禹偁的山水田园诗，用细腻的笔触描绘了自己所闻、所见及亲身经历的商山洛水，在这些作品中他并非空洞地描摹，而是寄寓了自己浓郁而真挚的情感。“北宋初年的诗歌大多是轻佻浮华，缺乏人民性，王禹偁极力要挽回这种风气。”其山水诗平易清丽，清新脱俗，用语浅切平易的语言，却把商州地处“秦头楚尾”的独特风光，不遗余力的展现出来。而谪居商州时期田园诗部分，他很好地继承了白居易的诗风，大量的田园诗中都描绘了劳动人民辛苦劳作的场景，以现实主义为基础进行田园诗创作，实现了田园诗中对劳动人民生活关注的再次回归。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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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徐规著.王禹偁著作事迹编年[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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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吕慧娟，刘波，卢达.中国历代著名文学家评传[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85：4.

[5] 潘守皎.王禹偁评传[M].济南：齐鲁书社，2009.

[6] 王培峰.明清商洛地方志丛书·商州分册[M].西安：陕西人民出社，2015：280.

[7] 吕慧娟，刘波，卢达.中国历代著名文学家评传[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85：4.

[课题：2015年陕西省教育厅专项课题《陕西地域文化资源与古代文学教学改革研究》（15JK1228） ]

（作者单位：商洛学院人文学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