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语口语的分析化趋势 お

向广韵 赵洁

[摘要]俄语就其语法意义的表达方式而言属于典型的综合语。近年来，俄罗斯社会的变化和发展推动了俄语的变化和发展，分析化是现代俄语发展的一个明显趋势。在语言的经济原则以及口语无准备性、直接性等特点的作用下，俄语口语中的分析语成分不断增长。一格的扩张是俄语口语中最为常见的言语现象。本文将从不同层面对一格的扩张现象进行分析，并由此探讨俄语口语的分析化趋势。

[关键词]俄语口语；分析化趋势；一格的扩张

[中图分类号]H35 [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36121（2017）01011405

近年来，俄语中分析语成分的不断增长符合语言的经济原则（1），研究表明，在俄语口语中这种分析化趋势主要表现为名词的不变格，即一格的扩张、不定式功能的扩大、不变化实词的增加以及虚词功能的扩大。受篇幅所限本文只从一格的扩张来探讨俄语口语的分析化趋势。俄语口语中的名词一格大都或是与传统语法规则不符的、代替间接格的形式，或是对上文中某一词汇的重复，再或是对上文的补充、修正、确切和说明。基于名词一格的上述使用特点，本文采用例证的方法进行研究，所选取的语料来源：笔者在日常生活中的积累；已有的相关文献资料；文学作品、影视剧中的人物对白。

一、分析语和综合语

类型分类法按照语法意义的表达方式将人类语言分为“分析语”和“综合语”两种。分析语的特点在于“词与词之间的语法关系不是通过词本身的形态变化，而主要靠词序、辅助词和语调”[1]30来表示。汉语、英语、法语、保加利亞语等都属于分析语。而综合语的特点在于“词与词之间的语法关系依靠词本身的形态变化来表示，词的内部表达语法意义的手段主要有重音、附加、内部屈折、重叠和异根等”。[1]30俄语是典型的综合语。俄语中的语法关系主要通过词本身的形态变化来表达，如名词变格、动词变位等都是通过词尾变化来表示的，虽然部分语法关系中存在分析语成分，如借助助动词быть的变位形式构成的未完成体动词将来时、借助构形语气词бы构成的动词假定式、性质形容词的复合式比较级和最高级等，但这并未改变俄语的综合语性质。

前苏联著名语言学家加克认为，随着语言的发展，分析语和综合语是可以相互转化的。[2]45119世纪70年代，波兰语言学家鲍杜恩·德·库尔特内就曾以充足的根据提出俄语标准语里存在着分析语成分的观点。维诺格拉多夫在《Очерки по история русского литературного языка XVIIXVIII вв.》中也曾指出，在19世纪下半叶，俄罗斯标准语语法系统的标准化过程就伴随着……向分析语的明显转变。[3]438俄罗斯语言学家卡姆恰特诺夫曾指出，没有绝对纯粹的综合语或分析语，比如说，俄语中既有综合语形式，也有分析语形式（前置词、复合式将来时、复合式比较级）。综合语形式与分析语形式可以存在于同一聚合体中，如никтони у кого。[4]117从俄语的发展进程中不难发现，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特别是苏联解体后，伴随着俄罗斯社会政治、经济等的急剧变革，俄语也发生了巨大变化。现代俄语发展的一个明显趋势就是分析化，这主要体现在词的不变格、词的简化、构词成分的减少以及辅助词作用的增加等方面。

莫斯科普希金俄语学院学派代表人拉普捷娃曾归纳总结出口语具有的主要特点：无准备性、无拘束性、非正式性、直接性、对语境的依赖性、手势和面部表情等身势语手段的经常使用等。[5]375近些年来，在上述口语特点以及语言的经济原则的作用下，分析语成分在俄语口语中表现出不断增长的趋势。俄语口语出现了急剧的分析化趋势，主要表现在一格的扩张、不定式功能的扩大、不变化实词的增加以及虚词功能的扩大等方面。其中，一格的扩张是俄语口语中最为常见的言语现象。近十几年来，一格的扩张现象也开始出现在书面语，尤其是报纸中。

二、一格的扩张

拉普捷娃是最早对俄语口语中名词一格的功能进行系统研究的语言学家，1966年在《论现代俄语标准语的非典范领域》[6]40一文中描述了名词一格在俄语口语中的多功能性，并称之为“一格的扩张”现象。1976年在《俄语口语句法》一书中对口语中一格的功能进行了更加全面、系统的分析，并将其分为“2类14个模式”。[7]140主位一格结构的模式是拉普捷娃研究的重点，她认为，主位一格结构是俄语口语中最为常见的言语现象之一。拉普捷娃通过对比俄语口语中一格的功能与书面语中间接格的功能分析了一格的扩张现象，得出了结论：一格具有占据受动词或名词支配的句位的能力。据此，她提出，一格能在答話语中单独使用，在对话统一体中起到句子的作用。泽姆斯卡娅认为，拉普捷娃未能揭示口语系统的特殊性，她在《俄语口语》一书中从句法层面将一格的功能分成了属于整个语句的一格、充当某一句法成分的一格和用作单独话语的一格三种类型。[8]241克拉西莉尼科娃则从句法、语义、语用等层面全面分析了名词一格在俄语口语中的功能。

在国内，名词一格的研究同样引起了孙夏南[9]30、钱晓惠[10]9、徐翁宇、崔卫等许多学者的高度重视，他们对俄语口语中的一格扩张现象进行了多方面的论述。俄语口语中一格扩张现象形成的原因比较复杂：首先，口语的无准备性破坏了句子成分间的联系，使严密的从属联系减少，而松散的平行联系增多；其次，在日常无拘束的谈话中，说话人总是边思考、边组织语言；此外，根据语言的经济原则，说话人更喜欢自由、简便的表达方式，因而经常使用名词一格这一基础词形。综合考虑上述几点原因，徐翁宇认为“从一个层面，使用一个标准”难以揭示一格扩张现象的本质。[11]4笔者赞同徐翁宇的观点，本文从不同层面，采用不同的分析方法对一格的扩张现象进行分析。

（一）句法层面

通过对俄语口语中出现的名词一格的观察和研究可以发现，用现行的句法规则可以解释其中的一些带有一格扩张的语句。因此，可以采用句法-语义分析法对一格的功能进行研究，根据语句内的组合关系确定名词一格在句中作什么成分，代替了哪些间接格形式。

1. 主语一格

名词一格作主语，以о结尾的、具有评价意义的副词作谓语是俄语口语中一种特殊的主谓结构。在这类语句中常常有系词это的存在，并且作主语的一格名词不表示事物，而表示与事物有关的动作、行为或整个情景。这种典型的口语结构在《80年语法》中已被定为句子的基本模式之一，例如：

（1）Галстук-это модно.（系领带很时髦。）

（2）Ложь-это непростительно.（撒谎是不可饶恕的。）

（3）Болезни-плохо.（生病不好。）

（4）Крепкий чай-вредно.（喝浓茶有害）

（5）Валенки-тепло и удобно.（穿上毡靴既温暖又舒适。）

2. 谓语一格

在书面语中，名词第一格用作谓语是符合俄语句法规范的，但这类名词是有语义限制的，都是表示职业、身份和类别的词。而在俄语口语中，名词的这种用法几乎不受限制。例如：

（1）Вы какой институт？（您是哪个学院的？）

（2）-Кто он？（他是谁？）

-Он писатель.（他是个作家。）

（3）Какой материал твоя юбка？（你的裙子是什么料子的？）

（4）Это рукопись XVI век.（这是16世纪的手稿。）

（5）-Он разве Минск？（难道他是明斯克的吗？

-Он Тарту.（他是塔尔图市的。）

3. 补语一格

在书面语中常用间接格的形式来表示受动词支配的从属词，但在对俄语口语的研究过程中不难发现，可以用一格的形式来代替那些受动词支配的从属词的间接格形式。例如：

（1）Петрушечка свежая я сейчас куплю.（我现在去买新鲜的欧芹菜。）

（2）Шапка моя ты не видел где？（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帽子在哪儿？）

（3）Вы не видели на столе красная сумка？

（你有没有看到桌子上的紅色的包？）

（4）Вон на другой стороне， автобус тринадцатый садитесь.

（就在另一侧坐13路公交车。）

（5）Детский мир как пройти？（去儿童用品商店怎么走？）

4. 定语一格

名词修饰名词是分析语所固有的特点。克拉西莉尼科娃曾指出：“口语中名词一格具有语用上的无标记性，也就是说，一格在使用中‘事物-特征的对立消失了。”[12]218因此，在俄语口语中常常可以观察到用名词一格作定语来确切说明另一个名词的性质、数量等特征的现象。例如：

（1）Они сняли дачу станция рядом.（他们租了一个车站附近的别墅。）

（2）Я тебе прочту письмо отрывок.（我给你读一段信。）

（3）Там конфеты есть еще коробка.（那里还有一盒糖。）

（4）Принести мне тетради стопка.（给我拿一摞本来。）

（5）Принести мне книгу с дивана желтая обложка.（请把沙发上那本黄色封皮的书给我拿过来。）

5.状语一格

俄语口语中，名词一格还可代替间接格形式，在句中作时间和地点状语。例如：

（1）Музей закрыт среда и пятница.（周三和周五博物馆关闭。）

（2）Следующая неделя он идет в отпуск.（他下周去休假。）

（3）Пишет что скучает страшно， что майские праздники очень сожалел， что ее не было в городе.（他在信中说自己非常寂寞，说他很遗憾五月节时她不在城里。）

（4）Андрей живет дом двадцать три.（安德烈住在23号楼。）

（5）-Почему Анна осталась учиться в прежней школе？（为什么安娜还在原来的学校上学？）

-Она английский учила， а эта школа французский.（她以前学的是英语，而在这所学校里教的是法语。）

6. 接续一格

接续一格是说话人在交流过程中对所述内容加以补充说明的一种结构形式。具体地说，接续一格位于任何一个句子结构的后面，用第一格的名词或词组对句子的内容加以进一步补充说明，并具有一定的述谓性。例如：

（1）Она с ним в родстве，-действительно племянница.（她和他是親戚，她是他的侄女。）

（2）Да только недолго они пожили вместе，-война.（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不长，因为战争。）

（3）Никто не уходит-добровольцы！（没有人离开，因为都是志愿者。）

（4）Катя， ты меня прости， что я тебя не ждал， работа.（卡佳，请原谅我没有等你。因为工作繁忙。）

（5）Он не сможет приехать завтра，командировка.（他明天到不了，因为他出差了。）

（二）交际层面

在俄语口语中，有些语句很难进行句法切分，无法用现行的句法规则对其进行解释。这些语句是在交际过程中形成的，是交际层面上的交际单位。应采用实义切分法，根据交际任务将语句切分成主位和述位。前者是说话的出发点或话题，通常是已知的或根据情景语境可以确定的内容；而后者则是对话题所作的叙述，是句子的主要交际内容。一般情况下，主位在前，述位在后。研究结果表明，许多语句都是按照“主位+述位”的结构模式构成的。

1. 主位一格

由于口语的无准备性、无拘束性、直接性等特点，说话人边想边说，往往比较重视未知信息，即述位的表达形式，而疏忽了主位的表达形式。因此，受时间限制，说话人常常使用名词一格这种基础词形来代替处于主位的词所应使用的语法形式，这就造成了在书面语中本应变格的名词，在口语中却不变的现象。例如：

（1）Улица Ильинка//как пройти？（伊利因卡大街怎么走？）

（2）Бутылка//тебе еще нужна？（这个瓶子你还需要吗？）

（3）-Вот восьмая глава.（这是第八章。）

-Восьмая//я прочла.（第八章我看过了。）

2. 主位一格结构

除了带有主位一格的语句外，俄语口语中还存在着大量主位一格结构，又称代词复指结构。该结构的特点是：语句的主位位于句首且用名词一格表示，接着用代词复指该成分，以此连接前置的名词一格和语句的其余成分，然后对用一格表示的成分进行说明。语句的述位通常具有性质、特征意义。例如：

（1）Антон， он сейчас в больнице.（安东他现在在医院。）

（2）Пирожные， они чтото редко у нас стали бывать.（不知道为什么点心在我们这儿很少见了。）

（3）Наша соседка， она всегда спешит.（我们的邻居她总是急急忙忙的。）

（4）Брат， он хорошо поет.（哥哥他唱歌很好。）

（5）Лида， у нее всегда порядок в доме.（利達她家里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

（三）话语层面

在交际对话中，名词一格可单独用作对话答语。应采用语用分析法对其进行研究。根据不同的情景语境，说话人用简短的名词一格作为单独的话语，可使其意思简洁明了。例如：

（1）-Вадим решил жениться.（瓦季姆决定结婚了。）

-На ком？（娶谁？）

-Таня. （塔尼亚。）

（2）-Скажите， чья это рубашка？（请问，这是哪国产的衬衫？）

-Малайзия.（马来西亚。）

（3）-Это чье производство？（这是哪儿产的？）

-Наше наверно. Да нет. Болгария.

（大概是国产的。不，是保加利亚产的。）

（4）-Ты не встаешь？（你不起来吗？）

-Время？（到时间了吗？）

-Да.（到了。）

（5）-Где мы？（我们在哪？）

-Северный парк.（北公园。）

三、结语

通过对俄语口语中“一格的扩张”这一言语现象进行较为全面系统的整理和归纳，不难发现俄语口语中的分析语成分在不断增长。书面语中很多需要用间接格的形式表达的句法关系被名词一格所代替。一格功能的不断扩大与口语具有无准备性、直接性等特点以及语言的经济原则密不可分，对话双方的共同生活经验、交谈时的情景语境等都为说话人使用简单的方式进行交际提供了条件。尽管已经有很多学者对“一格的扩张”进行研究并都取得了相对丰硕的研究成果，但俄语分析化趋势的这一主要表现是否能够说明俄语将在未来由综合语变成分析语，还需要继续观察和研究。

[注释]

（1）经济原则：指说话人在交际过程中尽可能做到言简意赅，利用简化、省略词语等手段来提高言语交际的速度和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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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立国

The Trend of Analytism in Spoken Russian

XIANG Guangyun， ZHAO Jie*

（School of Russian language，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Harbin Heilongjiang 150080， China）

Abstract：Russian is a typical synthetic language in terms of its grammatical meaning. In recent years， the changes and developments of Russian society have promoted the change and development of Russian， and analytism is an obvious trend in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Russian. Analytic language components in spoken russian is increasing constantly， which is significantly affected by the straightforward expression， the nonpreparation characteristic of language usage and the action of the economic principle of language. The expansion of the nominative case， as a primary language phenomenon in spoken Russian， is the essential example of the growth of the analytic language components in Russian. Taking these factors into accounts， this paper will analyse the expansion of the nominative case from different aspects， and thus discuss the trend of analytism in spoken russian further.

Key words：spoken russian； the trend of analytism；- the expansion of the nominative ca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