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论新词语中的词族现象
——以2007—2011年新词语为例

2017-10-12张琪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2017年5期
关键词:构词词缀语素

张琪

(北京教育学院朝阳分院附属学校 北京 100025)

论新词语中的词族现象
——以2007—2011年新词语为例

张琪

(北京教育学院朝阳分院附属学校 北京 100025)

本文以2007年至2011年新词语为例,着重从定义、构成、共语素的来源和性质等四个方面探讨了新词语中词族现象。首先,本文总结了新词语中出现的词族现象以及目前学界研究的动态。其次,我们观察到,词族词在音节上以三音节为主,没有单音节词;在词性上以名词为主;在内部构成上,当共语素在词语首位时,词语的词性往往比较多样,要具体对待,当共语素位于词语末尾时,一般都是名词性的。再次,我们考察了词族词的公共语素的来源,发现它们分别来自于汉语、英语和日语借词。接着,本文具体分析了每一种词族词的公共语素的性质,并把它们分为词缀、类词缀和实语素三种类型。最后,对当前词族研究存在的问题,提出了一些疑问和思考。

新词语;词族;共语素;类词缀

改革开放以来,新词语越来越多地进入我们的视野,也越来越受到语言学界的关注,引发了研究者极大的热情和兴趣,关于新词语的研究也日益兴盛起来。进入新世纪以后,人们对新词语中出现的词族现象关注较多,并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

1 研究概况

近年来,新词语中的词族现象研究多是以单篇论文论某一词族的方式呈现,如彭婷《“门”词族探析》(2008),该文注意到了拥有大量(数量庞大)的“门”词族,在具体分析“门”词族来源的同时,还论述了“门”词族词语的构词特点以及“X门”在汉语使用中的特点;再如,张谊生、许歆媛《浅析“X客”词族》(2008)一文分别从构成和用法、形成和发展等角度进行分析,进而探索“X客”词族词汇化和语法化的关系,以求得到较为合理的深层次解释。也有一篇论文兼论某几个有相似性关系的族词,如邢国飞《“族、友、民、奴”辨》,考察了“族、友、民、奴”四个语素在当代的用法,并分析了它们在表示“某一类特定人群”这一概念时的异同;又如,刘楚群、龚韶《词语族的构造理据及规范问题分析——基于“X族”“X奴”的对比分析》一文中借用了李宇明的“词语模”概念,认为“X族”“X奴”都是词语模,并且深入分析了“X族”“X奴”在表意上的区别以及“X”的成分的不同。研究者也开始出现对词族现象的总体关照,这里又要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通过某一词族来研究词族,如刘大祥《从“零X”族词看新词语中的词族现象》(2005),该文分析了以“零X”词族为代表的一系列新词语中的词族现象所具有的共同特点和意义,并探讨了产生词族现象的社会、心理以及语言本身的原因和需注意的问题;还有一种就是总论式地探讨词族现象或词族现象与其他语言学现象的区别和联系,如林一心《词族现象探微》一文,从宏观角度出发,系统性地考察了当代语言生活中的词族现象;又如杨绪明《“词簇”与“词族”考辨》中就辨别了“词族”和“词簇”的细微差异,考证了“词族”一词的来历,并介绍了学界关于该词狭义和广义两种观点。但是综合考察新词语中的词族现象,研究新词语中词族的来源并梳理其构成情况的论文并不多见。

2 选题意义

从语言学研究现实来说,学界现在对于词族的概念还不是十分统一,并且对于词族现象的研究多停留在个别现象,因此我们的研究需要对词族的定义做更全面的探讨,并进一步深化到词族内部。又由于词族现象在新词语中更为突出,因此以新词语为基础语料的词族研究更是十分必要的。从现实意义来说,大量词族词的涌现必然有其内部原因和外部原因,这需要我们从专业的角度去做解读;再者,词族词家族数量越来越庞大的同时也必然意味着词语的规范化问题将要面临现实讨论,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表1 各词族词分布

3 术语界定

新词语指的是内容新、形式新,原来的词汇系统中没有或者虽有但内容是全新的词语。本文所指的新词语是广义上的,即包括词和短语。

关于词族的定义,学术的观点不是很统一,总结起来有以下两种观点。一是“指汉语内部某一根词和由该根词直接或间接派生出来的所有的词的总和”。这种观点一般在研究汉字的历史和演变时采用。二是“指的是某一个词(或语素)在改革开放以后构词能力极度增强,并围绕这个词(或语素)形成了一批(至少三个以上)新词语的现象”,这个观点和林一心在《词族现象探微》中的提法基本一致:“所谓词族,即指具有某一共同特征的一群词的聚合,如‘文盲、法盲、科盲、舞盲、机盲、股盲,’它们是以一个共同的语素 ‘盲’为基础而构成的一群合成词,都属于一个共同的词族——‘盲’族”。而本篇论文中所提及的“词族”概念也更靠近第二种提法。为方便展开论述,我们将某一词族中包含的共同语素称之为公共语素,简称为共语素。

4 语料来源

本文的研究对象主要以新浪教育频道(2007年、2008年、2009年)和中国语言文字网(2010年、2011年)中分别收录的新词语为主,撰文过程中所选取的语料主要来源于百度新闻搜索引擎。

5 研究方法

文献资料法。以前人的研究成果为基础,运用其理论对新词语、词族和类词缀的界定、汉化、规范等问题进行分析和阐释。

观察法。搜集来自网络和书本杂志的各种语料,在观察的基础上进行细致的描写,从而为进一步的分析做好准备。

统计法。根据论文撰写过程中的实际需要,以新浪教育频道网(2007年、2008年、2009年)和中国语言文字网(2010年、2011年)所收新词语为主,对其进行量上的统计,从而为论文结论的得出提供科学的依据。

6 词族的构成

词族词的确定需要两个步骤,第一是要从大量的语料里面发现重复出现在词语固定位置的公共语素,第二则要判断每一个符合这种构词规则的词语是否是该词族词。此外,也有些例外的规则,比如,有时候某一词族的语料并不丰富,但我们依据语感和以往的经验也可以将它们列为词族词。比如,在2007年至2011年新词语中,“后X”词族只出现了“后现代战争”一个词语,但依据对以往语料的熟悉和了解,我们依然可以将它拎出来,为它建立“后X”词族。“X派”“X员”“X后”亦是如此。按照以上的规则和条件,我们在2007至2011年的语料中发现的共语素有“漂、门、族、症、日、案、死、奴、男/女、吧、客、风、X后、友、体、派、哥/姐/爷/妹、帝、爸/妈、员、后X、零、裸、次/次级、软、被、微、二代、主义”等34个。

2007年至2011年5年间产生的新词语共计2532条,其中词族词共计762条,占到了总数量的30.09%。其中,又以“族”词族、“门”词族数量最多,分别是179条和143条,占到了词族词的23.49%和18.77%(见表1),其次是2010年和2011年兴起的“微”词族和“体”词族,分别是67条和51条,占到了词族词总量的8.79%和6.69%。

下文将从音节、词性和内部构成三个方面来进一步考察词族词的特点。

6.1 音节构成

先看表 2~3。

表2 新词语的音节分布

表3 词族词音节的分布

从以上两张表我们可以看出,六音节及以上词在新词语和词族词中数目都比较少,三音节词在新词语和词族词中都占据了很大比例,尤其是词族词的三音节词语,占到了78.48%。我们还看到,由于词族词的特殊构成方式,即模标和模槽,至少有两个字组成,因此单音节词在词族词中是不存在的。

6.2 词性构成

被统计的2532个新词语从词性上来说,名词占绝大多数,只有少量动词和形容词,具体来说,新词语中名词有2268条,占到了89.57%,动词189条,占7.46%,形容词75条,所占比例为2.96%。这种情况在词族词中亦有平行可比性,名词675条,占到了词族词总数(762条)的88.58%,动词82条,占到了10.76%,形容词5条,占0.66%。新词语和词族词中名词数量之所以多,是由以下几个原因造成的:(1)很多新词语产生的背景就是用来指称当时某一社会热点事件,自然是名词居多,如“毒奶酪门”,指的是意大利用于生产莫扎里拉奶酪的水牛奶被检测出致癌物质二恶英这一事件;(2)词族词中很多公共语素本身就是具有区别类属作用的词,如“X派、X族、X男/女、X门”,具有名词性特征,由它组成的词语必然也是名词性的;(3)就现代汉语整体来说,名词数量的优势也是显而易见的。

6.3 内部构成

依照公共语素出现的位置以及公共语素字数不同,我们就从公共语素的词性性质出发将词族词分为以下几种情况:6.3.1 公共语素在前

共语素为介词性的:被X

共语素为形容词性的:裸X、次/次级X、软X、微X

共语素为名词性的:后X

共语素为数词的:零X

6.3.2 公共语素在后

我们考察了所有的公共语素在后的情况,包括X门、X族、X症、X日、X案、X奴、X男/女、X吧、X客、X风、X后、X友、X体、X派、X哥/姐/爷/妹、X帝、X爸/妈、X员、X漂、X死、X二代、X主义后发现,尽管这些词语内部“X”的词性不尽相同,但无一例外地这些词语整体都是名词性的。

7 共语素的来源及其性质

7.1 共语素的来源

7.1.1 产自汉语

“X漂”最开始来源于“北漂”一词,是在北京奋斗打拼的中下层异乡人的代名词。“漂”取自“飘荡、漂流”之意,在收集到的材料中,最新的“X漂”族词是“老年漂(2011年)”,指的是跟随子女移居到城市居住的老年人,因城乡环境、生活习惯等差异,这些老人不适应城市生活,犹如“漂”在城市中一样。

“X日”中的“日”还是个实语素,表示的是纪念日的意思。

“X案”中“案”是“案子”的省称,也同样是实语素。

“X奴”是2007年之前比较流行的一个词族,2007年之后方兴未艾,仍陆陆续续有新词产生。较早出现的与现代生活有关的“奴”族词是曾在台湾地区流行的“卡奴”一词,指的是透支信用卡、过度消费的人群,拆东墙补西墙,为还卡办卡所累。后来兴起的“奴”族词基本上都延用了“为X所累”的意义。

“X风”开始于上世纪90年代,代表词有“日韩风、欧美风、中国风”,一般是“风格、风情、风气和风尚”的简称,在不影响表意的基础上更符合经济的原则,随着当今社会发展,“X风”词族用法扩大,“X”的范围不再局限于国界名词和范围名词,甚至可以是形容词或是动词,如“山寨风、深折风”,用法也更宽泛。

“X后”一词最早的代表是“80后”,指的是出生于上世纪80年代被改革开放春风和互联网熏陶所成长的一代人,同时它还具有一些更深层次的意味,也指出生在这一阶段的人群所表现的的自我意识和价值观取向跟前代人的差异。我们选取的语料中同时出现了“四零后”和“20后”这样的写法,笔者认为阿拉伯数字和汉语汉字书写方式的不同在这里并没有起到区别意义的作用,只是写法的不同。

“X体”最早起源于“凡客体、淘宝体”等,“体”有格式、体式的意思,“让人感到迷惑的是,这里的‘体’指的究竟是什么?有的体只涉及一个句式或者一组句子的格式,……有的体则依赖于一个语篇的结构,……也有的体只需要出现几个甚至一个标记性的短语即可,……当然也有的体只是一种风格的感受,……确实很难找到一个统一的彼岸准将它们整合起来”。

关于“X派”中“派”,孙俏在《“派”的语法化过程初探》一文中写道:“第一,从位置上讲,‘派’在构词时只处于后位,位置比较固定。……第二,‘派’的生成能力强。……第三,类词缀作为构词形态和词缀一样,在构词上往往起标记词性的语法作用。……最后,‘派’的语汇意义大部分虚化,带有明显的类别色彩。……‘派’在构词性质上的特点表明,在长期使用过程中,‘派已呈现出类词缀的特征’”。

“X哥/姐/妹/爷”词族中,“哥/姐/妹/爷”的发展过程经历了从亲属称谓词到拟亲属称谓词再到类词缀的演变过程,语义渐渐虚化、泛化。

“X帝”结构中,我们通过考察发现,“帝”在这种结构中一般位置相当固定,总处在词末,能产性较强,并且“帝”正处在一个由自由词根到类词缀到词缀变化的连续体中,是一个由实变虚的语法化过程。

“X友”存在时间较长,并且意义也都比较固定,一般指有某些共同兴趣爱好的朋友,我们认为“X友”中“友”是一个实语素。

“X爸/妈”新型结构成员不多,多是由家庭教育方式不同引发的新词,我们认为,这种结构方式中“爸/妈”仍为实语素。

“X员”结构中,“员”是一类职业名称的结尾,是典型的类后缀,这点吕叔湘在《汉语语法分析问题》中也有明确阐述过。

“裸X”是近几年新兴起来的词族,随着越来越多的“裸X”族词的出现,“裸”的语义正在悄然变化,并衍生出多种含义,由本义的“身体上赤裸”引申到“商品、物品的无包装”,再到“公开、透明”之义,再在程度上进一步深化为“完全、彻底”,总之,“裸”义以“裸露”为核心,随着程度变化不断引申开去。

“被X”是新兴的词族现象,“被”表示被动义,一般与及物动词组合,“而且其动作行为必须是可以使其支配对象或主体发生某种变化或处于某种情状”,多表示不如意、不情愿的事情。在新兴用法中保留着“被动”用法这一意义,扩大了“被X”中可进入“X”的范围,将不及物动词囊括进来,同时增强了“不如意、不情愿”的程度,引申为“在不知情或者非自愿、不真实的情况下”的非自主的动作行为,“新兴的‘被X’后面的施事一般省略,省略的施事由于不知情或者非自愿、不真实便也无需说出、不愿说出或者无从说出”。

“X死”这类词是新生的,这类词的产生是对社会现象和热点问题的及时反映。“X”的内容一般是表示日常生活中寻常行为的动词或者词组,如词“摔跤、睡觉”,词组“喝水、躲猫猫”等,这种语义搭配看似荒谬却又实际存在着,表达了人们对社会不合理现象愤恨的想法。

“X二代”最早兴起时是来自于“富二代”以及相对应的“穷二代”,指的分别是父辈就已是富人并且自己也是富人和父辈就已是穷人并且自己还是穷人的人。按照这一构词规则,很多词语被创造出来。

7.1.2 来自英语

这里又要分为意译、音译以及意译兼音译三种。

(1)意译。

“X门”被用来指代某种事件和丑闻来源与,1972年6月,尼克松选班子成员在对手党总部安装窃听器时被捕引发了一时热议的“水门”(watergate)事件。本来“水门”是对“watergate”的意译,但是从那以后每当国家领导人或者政府官员被爆出政治丑闻时,媒体舆论或者对手党就会在某一事件之后附以“门”一词,自此,“X门”表示政治性丑闻的用法普遍推广开来并未广大受所接受,后来,“门”又被引申到更广的范围,代指任何新发生的一些丑闻,甚至新闻。

“X症”最初是来自于现代汉语中对外来医学用语的翻译,后来渐渐演变得比较业余,专业性减弱,可以代指股票、生活、社交等众多领域出现的负面现象或人在现代社会中表现出的一些病征的集合。

“后X”中类前缀的产生和外来语的翻译有关,“后X”中“后”来自于英语前缀“post-”,我们认为它在本土化的过程中演变成了典型的类前缀甚至是前缀。

“零X”中“零”和英语中“zero-”翻译有关,表示的是“没有”或者“一般情况下应该有但在这种情况下却没有”的隐含含义,我们认为这是一个典型的前缀。

“次/次级X”来源也类似,来自英语前缀“sub-”(也译成“亚-”),由于历史还不长,还未被收入现代汉语词典,我们认为它是一个典型的类前缀。

“软X”结构中,“软”被认为来自英语“soft-”的对应义,有“无形的”特指精神方面的抽象、概括意义,我们遵循沈孟璎先生的说法,将“软”看作是词缀化进程中的类词缀。

“微X”这一结构最开始是仿照英语中的前缀“micro-”而来,如微波炉(microwave oven)、微软(microsoft),后来随着“微博客”的诞生,“微X”结构经历了第二次转型,在这之后出现的很多“微X”族词中的“微”其实是微博客(又简称为微博)的简称,不过,这依然没有影响到“微X”中“微”成为一个类前缀。

(2)音译。

“X吧”起源很早,来自于英文的“bar”,即“酒吧”,这种翻译方式其实是意译加上音译,后来“吧”又专指“酒吧”,再后来又慢慢演化成一切有娱乐设施的场所,“这其中经历了一个语素义逐渐明确、扩大的过程,而且其语义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

(3)意译兼音译。

“X客”最早的词是“黑客(hacker)”,泛指专门利用电脑技术搞破坏或恶作剧的人。也就是说“X客”中的“客”看似来自本土,其实是有洋背景的,它是音译的汉字写法,同时也意取了汉字中“客”代表人的这一特点。

7.1.3 来自日语借词

“族”原指具有共同属性的事务分类,本属于现代汉语中的普通名词,新义多用于说人,指具有某种共同行为特征或志趣爱好的一类人,有时也说“一族”。为方便统计,在本篇论文中,我们对“族”和“一族”不做区分,笼统归为一类。“X族”的用法起初多用于台湾地区,来自于日本借词,现在成为新生代类词缀中构词能力的主力军。

“X男”“X女”词族可以归为“X男/女”词族,均来自于日本,“宅男宅女”算是较早一批从日语里翻译过来的词语,随后,大量“X男/女”族词被引进或本土创造。此时的“男、女”均是“……样的男人”“……样的女人”的省称,我们认为“男、女”仍是实语素。

“X主义”来自于日语对英语中后缀“-ism”的翻译,表示“人们推崇的理想观点和主张”,但较正式,一般有理论支撑。

7.2 共语素的性质

具体来看,并不是所有的词族构词的种类都是一样的,吕叔湘在《汉语语法分析问题》中提出“类词缀”的概念,“语缀一般分为前缀,后缀,中缀。汉语里地道的语缀不很多,……有不少语素差不多可以算是前缀或者后缀,然而还是差点儿,只可以称为类前缀和类后缀。类前缀有可、好、难、准、类、亚、次、超、半、单、多、不、无、非、反、自、前、代等;类后缀有员、家、人、民、界、物、品(商品、药品),具(用具、炊具、雨具),件(文件、邮件、信件),子(分子、原子、电子、转子),种(军种、兵种、工种、剧种),类,别(性别、级别、国别),度,率,法,学,体(磁体、导体、抗体、垂体),质,力,气(脾气、才气、勇气、运气),性,化等。”吕叔湘还指出,“说他们作为前缀和后缀还差点儿,还得加个‘类’字,是因为他们在语义上还没有完全虚化,有时候还以词根的面貌出现。……汉语语缀的第二个特点是有些语缀(主要是后缀)的附着对象可以不仅是词根或是词,还可以是短语”。这一观点也佐证了论文前面将一些词族构词的短语词也纳入讨论范围。我们倾向于将词族构词中的共同语素暂且先称之为“公共语素”,并且我们认为类词缀和词缀的区别在于这个语素是否完全虚化或者它作为公共语素时的意义与它作为自由语素的意义是否有一致性。也就是说,公共语素中,意义完全虚化的或者作为公共语素时意义与作为自由语素时意义一致性较弱的,一般被看做是词缀。

依照上述规则和条件,我们对上述“公共语素”梳理后得到如下的结果。

7.2.1 类词缀

“族”只能算是个类词缀,因为它的意义并未完全虚化,现代汉语中还是存在“族”以词根形式出现构成的词语,比如“民族、族长、满族”等等。在“X奴”结构中,“奴”并不是奴隶社会中的“奴隶”,而是从实词“奴”的语义泛化而来,出现了类词缀的倾向,表达的意思是“为X所累”的意思,而不是真的是“X”的奴隶。发展至今,“X风”词族在社会各个领域都大量兴起,同样,因为现代汉语中仍然存在着大量“风”做词根的词语,因此“风”是一个意义虚化不明显的类后缀。“X后”结构中的“后”有之后的意思,我们认为这里的“后”的语义已经存在虚化,符合类词缀的标准,应该被归为类词缀。“X体”中“体”具备了衍生造词以及意义较虚化的特点,同时还在构词中有“体式、体格”的用法,这与作为公共语素的它有一定程度的一致性,因此是一个类词缀。关于“X派”中“派”,孙俏在《“派”的语法化过程初探》一文中写道:“……最后,‘派’的语汇意义大部分虚化,带有明显的类别色彩。……‘派’在构词性质上的特点表明,在长期使用过程中,‘派已呈现出类词缀的特征’”。这个观点是被认同的。“X员”结构中,“员”是一类职业名称的结尾,是典型的类后缀,这点吕叔湘在《汉语语法分析问题》中也有明确阐述过。“X哥/姐/妹/爷”词族中,“哥/姐/妹/爷”的发展过程经历了从亲属称谓词到拟亲属称谓词再到类词缀的演变过程,语义渐渐虚化、泛化,却又未完全虚化。“X帝”结构中,我们通过考察发现,“帝”正处在一个自由词根到类词缀到词缀变化的连续体中,是一个由实变虚的语法化过程。新兴的“被X”词族中“被”的类前缀意味十分强烈。此外,“次/次级、软”和“微”族词中的公共语素均为类词缀,这在前文中已有详细阐述,因此在此不再赘述。“X主义”一词慢慢发展,意义虚化泛化,凡是想指代一系列的思想主张或者行为时,均可用“X主义”,变得不再那么正式,而是业余化平民化。至此,“主义”已经具备了类后缀的特点。

7.2.2 词缀

“X门”词族中,“门”由英语意译而来却在中文应用中被赋予了新的含义,放在事件后指称一切领域的负面消息或者丑闻,明显不同于“大门、前门、门把”中的“门”,语义虚化程度明显,是一个比较典型的词缀。随着大量的“X客”族词涌现出来,“客”的意义泛化,指代某一群有特定特征的人,并且位置固定,能产性较强,正式迈入后缀的家族。“零X”中“零”和英语中“zero-”翻译有关,表示的是“没有”或者“一般情况下应该有但在这种情况下却没有”的隐含含义,我们认为这是一个典型的前缀。此外,我们还认为“后X”中的“后”在本土化的过程中演变成了典型的前缀。

7.2.3 实语素

前文已经提到了“X漂”中的“漂”是“漂流、漂泊,无归属感”的意思,是实语素“漂”的一个一般义项,因此,从意义是否虚化角度出发,“漂”是一个实语素。与此类同的还有“X日”中的“日”,表示的是纪念日的意思,也还是个实语素。“X案”中“案”是“案子”的省称,同样是实语素。我们认为,“‘吧’是一个自由的不定位语素,并不是什么新生的类后缀。”“X友”存在时间较长,并且意义也都比较固定,一般指有某些共同兴趣爱好的朋友,笔者认为“X友”中“友”是一个实语素。“X症”中的“症”虽来源于外文翻译,但其用法并没有超出这个字本身的义项,因此它还是个实语素。“X爸/妈”新型结构成员不多,多是由家庭中家长独特的教育方式的引发的新词,本文认为,这种结构方式中“爸/妈”仍为实语素。与此类似的还有“X男/女”族词,“X男/女”在发展过程中形成了一系列的族词,然而这些词族词并未使“男/女”意义产生虚化或者引申出其他意义或用法,因此“X男/女”还是实语素。新兴的“裸X”族词近年兴起,深入考察这一词族发现,“裸”的含义有一个渐变的过程,但自始至终都没有脱离“无”一意,笔者倾向于将它归为实语素一类。“X死”这里的“死”是死亡的简称,并且“X死”这种结构有“X”是“死”的方式或者原因或者状态的意思。“死”仍具有实语素的特征。“二代”词族构词时前面的词一般是名词或者形容词,且以单音节为主,准确来说,此中的“二代”还是个实语素,并没有发生虚化。

在整理语料的过程中,我们还发现了这样一组看似是词族构词实则却不是的词组:“去X化”,包括去红军化、去核化、去功能化、去智化、去元音化、去杠杠化。宛新政在《去XX化的同形异构》一文的开头写道:“结构式‘去XX化’近来十分流行,表层形式一致的‘去XX化’实际上是同形异构。在语言使用中有时表现为A式:(去+XX)化;有时则表现为B式:去(XX+化)。二者不仅层次不同,在形式特征、语义功能上也表现出相应的差异。”根据这一定义,我们收集到的新词语中,“去核化、去元音化、去杠杠化”属于A式,“去红军化、去功能化、去智化”属于B式。

由此,我们对2007年至2011年5年中产生新词语中的词族构词进行了分类整合,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词族构词即使形式相同,即公共语素均处在词末尾或者词开头,但其共同语素的性质并不一定一样。同时,我们还发现,语言学中关于词根、类词缀、词缀的定义分类还存在争议,需要进一步的研究。

8 结语

本文主要从四个方面讨论了2007年至2011年新词语中的词族现象,首先,我们发现了新词语的一些显著特点,比如,三音节、四音节和双音节构成了新词语的主力军;单音节词数量极少,但是很重要,一般都是当年极为流行的字,如,2008年的“槑、雷、囧”,2009的“烎、萌”;音节越长,则词语数量越少,一般七音节及以上新词语所占比例非常有限。其次,笔者还观察到,词族现象是近几年新词语中的一种重要现象,就收集到的材料看来,词族词在音节上以三音节为主,没有单音节词;在词性上以名词为主;在内部构成上,当共语素在词语首位时,词语的词性往往跟该共语素的词性一致,当共语素位于词语末尾时,一般都是名词性。再次,笔者考察了词族词的公共语素的来源,分别来自于汉语、英语和日语借词。最后,本文还具体分析到每一种词族词的公共语素的性质,可以分为词缀、类词缀和实语素三种类型。本文不足之处在于缺乏笔者自己独到的见解和观点,同时对“类词缀”的标准挖掘不够深入。

[1]杜中德.咆哮体、丹丹体、私奔体……修辞学如何面对这些“体”?[J]. 当代修辞学,2011(4):60.

[2]侯敏. 2010年度新词语解读[J]. 语言文字应用,2011(4):64-70.

[3]胡丽珍,胡玉国.“奴”族新词语透视[J]. 五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3):66-69,78.

[4]李君.试看新兴“类词缀”及新兴“词族”现象[J]. 时代文学:双月上半月,2009(3):178-179.

[5]刘大祥.从“零X”族词看新词语中的词族现象[J]. 宜宾学院学报,2005(7):75-77.

[6]刘云.新兴的“被X”词族探微[J]. 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0,49(5):102-106.

[7]林一心.词族现象探微[J].福州师专学报,2001(4):81-84.

[8]吕叔湘.汉语语法分析问题[M].北京: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

[9]彭婷.“X门”词族探析[J]. 文史博览,2008(8):123-124.

[10]邵长超.“裸X”族新词再认识[J]. 修辞学习,2009(2):88-91.

[11]童盛强,孙晓雯. “吧”的语义发展轨迹及语法性质[J]. 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学报,2005(1):53-58.

[12]宛新政.“去xx化”的同形异构[J]. 汉语学习,2010(1):113.

[13]邢福义. 新词语的监测与搜获——一个汉语本体研究者的思考[J]. 语文研究,2007(2):1-4.

[14]邢国飞.“族、友、民、奴”辨[J]. 齐齐哈尔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9(4):37-38.

[15]杨绪明.“词簇”与“词族”考辨[J]. 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9,30(5):184.

[16]尹睿,王莹.论现代汉语新兴结构“X帝”[J]. 大连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33(2):134-136.

[17]张谊生,许歆媛.浅析“X客”词族——词汇化和语法化的关系新探[J]. 语言文字应用,2008(4):77-82.

H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4110(2017)02(b)-0091-08

猜你喜欢

构词词缀语素
中日文化词汇在英语中的构词体系对比及利弊分析
从网络语“X精”看“精”的类词缀化
从构词词源看英汉时空性差异
《最低入门等级音节、汉字、词汇表》语素和语素义分析
多义语素识别及教学探讨
——针对对外汉语语素教学构想
词尾与词缀的区别研究
因果复合词
认知视野下“好”、“坏”构词的对称性研究
释西夏语词缀wji2
“分”的音变构词及其句法语义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