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书

1

那辆从故乡出发的大巴

把我的心借走了

从未归还

在故乡的影子里

痴痴地盼了很多年

我披着城市的外衣

穿着故乡的鞋

喝着异乡的水

在缺土的水泥丛林

种植四季

被我视为情人的手机

频频用微信微博

细说故乡的美丽

我常常在水杯里

倾听老家河流的涛声

饿了 啃着故乡的谚语

渴了 喝着故乡的歌谣

闲了 聆听故乡花开的声音

愁了 倾听故乡庄稼拔节的声响

困了 耽一缕乡愁入眠

2

儿子 你出生后

我就携着一份期待远行

年年岁岁 岁岁年年

听不见你的哭泣

看不见你的笑颜

爸爸 别走

孩子 爸实在难留

我不走 灶台就会枯萎

我不走 多年以后你会像爸爸一样

背井离乡 流浪 流浪 永无尽头

时光是把残忍的剑

砍断了你的童年 也将砍进你的少年

你的每一丝微笑都给我无限的欣慰

你的每一声啼哭都连着我那颗疼痛的心

你的每一份企盼把我孤寂的日子塞得很满

我常常在梦中搜寻关于你的记忆

遗憾的只是一张无字白纸

我那份慈爱之心早已长满青苔

留给你的是无尽的期待

留给我的是失落和悲哀

3

我把生命融进机台

机器超分贝的呐喊

心已揉成碎片

制造一千件一万件产品

不过是从我卑微的生命里套现

透支生命的旅程

布满了诱惑和陷阱

我被时光分裂成两个幻影

一份留给工地 工厂

一份遥寄远去的故乡

我是一只孤独的船

在冰冷的机台 脚手架上搁浅

夏天没有雨水 冬天没有雪花

我像一个抵抗时间的斗士

把煎熬过成日子

背着那一坛乡愁

站在流水线旁

在电流般的速度中

为了几张散发着汗馊味的钱币

把青春贱卖 无视故乡的存在

4

一张张用血汗打造的钱币

如数寄给亲人

丰盈老家小小的灶台

滋润着每一个枯瘦的日子

把自已过成一个月光族

一根根白发从头上冒出来

一条条皱纹把整张脸分割成一丘丘梯田

盐碱的土壤中长不出庄稼

一年年的荒著

任其变成沙漠

我不想在临近的中年

矫情地展示那份乡愁

光阴的错位

早已丰盈了人生况味

远离故乡的脚步却没有停留

故乡因我变得消瘦

故乡河因我常常断流

连不起眼的野草都能封锁故乡的路

村庄越来越小 城市日益庞大

我小心地捧着村庄在无尽的旅程中行走

覃正波，男，土家族，湖南张家界人。已发表文学

作品两百余篇（首），系张家界市作家协会会员。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