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幽微处的多视角审视
——论“80后”作家笛安《芙蓉如面柳如眉》的叙事视角和爱的哲学
2017-09-28○吴桐
○吴 桐
人性幽微处的多视角审视
——论“80后”作家笛安《芙蓉如面柳如眉》的叙事视角和爱的哲学
○吴 桐
引言
女作家笛安是“80后”作家大军中出道比较晚的一个,在同辈作家已经“名声大噪”的2003年,她才初出文坛,发表了处女作《姐姐的丛林》。与同辈作家不同,笛安的出道并没有伴随着离经叛道的娱乐化绯闻和噱头,相反,以《收获》这个大牌纯文学杂志为平台,笛安以一种正统而严肃的方式跻身于以反叛为标签的“80后”作家群体之中。
入行15年以来,笛安以独特的“80后”视角书写着一个又一个与青春成长有关的故事,并多次在《收获》《人民文学》等国家顶级纯文学期刊上发表作品,被誉为“沟通青春文学和严肃文学的桥梁型作家”。
2016年8月,笛安的长篇小说《芙蓉如面柳如眉》再版,这篇首次发表在《收获》2006年长篇小说专号上的小说是笛安目前6部长篇中最偏爱的。正是这部“百分之百真正意义上的虚构”作品,展现了笛安出道以来“上一个台阶”①的写作功底和叙事成就。
一、众声合唱下的故事讲述
笛安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她擅长起承转合地讲故事,灵动自如地编织情节,并不动声色地将故事推向戏剧性的高潮。在笛安设计的一个个精致周密的结构框架中,她不露痕迹地展示着她高超的写作技巧和独到的审美视角。前辈作家刘恒毫不吝啬地赞美笛安的叙事技巧“展现了超越年龄的睿智、沉稳和成熟,所谓惊艳便是艳在这个地方,也是惊在这个地方”②。
长篇小说《芙蓉如面柳如眉》表面上看像是一个侦探小说,但实际上,作者只不过是借助了侦探小说的框架,进行了一场叙述形式的探索。这种探索主要体现在笛安对多种类型叙述视角的精心选择和灵活转移。
(一)外聚焦型叙述视角的整体讲述
小说的第一章是由单纯的人物审讯对话组成的,直截了当地将读者带入到了侦探推理小说的语言环境中来。笛安在故事的开始选择了冷静、客观、有距离感的外聚焦型叙述视角,她通过对话的记录,从故事的外部交代了故事的结果:主人公陆羽平死了,丁小洛也死了,种种迹象和证据都将矛头指向了女主角夏芳然。笛安并没有提供任何人物的内心信息和侧面描写,仅仅通过语言将这个话有点密集、逻辑很是跳跃的女嫌疑人推置到读者的眼前,增加了女主人公夏芳然出场的神秘感和距离感。
外聚焦型叙述视角的使用构成了小说的外部层次故事的整体叙述,50章的小说中有18章作者选择了以这种客观叙述者的零度情感,如摄像机一般地记录着审讯和办案的全过程,并将一个一个证据递交于读者眼前,例如在小说的第二章里“请允许我把时间推到二十四小时之前。毕竟故事应该从那个时候开始”③,作者以冷静客观的叙述口吻交代了故事发生的时间,这里的“我”是一个小说故事以外的讲故事的人,作者用他人称将叙述者暴露在了小说叙事中,不仅拉开了读者与故事的距离,也增加了小说故事本身的似真幻觉。
(二)内聚焦型叙述视角讲故事中的故事
内聚焦型指的是每个事情都严格地按照一个或几个人物的感受和意识来呈现,而对其他人物则像旁观者那样,仅凭接触去猜度、臆测其思想情感。这种叙述视角的使用能充分地敞开人物的内心世界,淋漓尽致地表现人物的性格。小说故事就是依托这种叙述视角展开的,笛安巧妙地将第三人称叙述和内聚焦视角相结合,使得视角的转移更为平滑自然。
1.不定内聚焦型叙述视角
不定内聚焦型叙事视角简单说就是采用几个人物的视角来呈现不同的事件,《芙蓉如面柳如眉》这篇小说就是由几个内聚焦视角部分组成的。通过不同人物的叙述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讲述故事中的故事。然而,由于不同人物角色身份的不同,在以不同人物为主体视角做观察时,其讲述的着眼点、感受和思维方式也不同。
笛安在《芙蓉如面柳如眉》里讲述初中生丁小洛和罗凯因被同学怀疑早恋,在学校遭到排挤的情节的时候,所运用的就是这种叙述类型。小说的第21章,以丁小洛为内聚焦视角进行叙述,笛安通过这个极其乐观善良的女孩,为我们交代了罗凯在学校中的明星地位,展现了丁小洛对罗凯的单纯的喜爱与好感以及许缤纷等漂亮女孩前后行为的大相径庭。而小说的22章则延续21章,继续讲述了那个“屈辱的下午”,两个孩子出走之后的故事。在这一章中,作者选择站在另一个孩子罗凯的视角讲述故事。青春期的小男孩罗凯在这场反抗集体侮辱的出走中,感受到的是一种标新立异后的沾沾自喜,这与自卑敏感的小女孩丁小洛所有的感受是截然相反的。
不定内聚焦叙述视角,通过视角的转移,让我们看到了男孩爆发式的、英雄式的反叛与女孩内敛的、早熟的思考,虽然同样敏感,但是他们情感的聚焦点和爆发点确是完全不同的,青春期少男少女的心理体验,才是笛安想要表达和分享的。她巧妙地运用的这种叙事方式,带领读者完成了不同人物的心灵探索。
2.多重内聚焦型叙述视角
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说:“悲剧中最能打动人心的成分是属于情节的部分,即突转和发现。”④笛安的小说似乎偏爱故事情节的“突转”,笛安自己也说“所谓灾难,就是发生在你毫无防备并且完全没有预感的时刻”⑤。在《芙蓉如面柳如眉中》中,作者依靠多重内聚焦的叙述视角,使得不同人物从各自角度观察同一个事件,进而产生了相互补充或者互为冲突的叙述情形。
对于2月14日案发当天的叙述,在店员小睦看来夏芳然和陆羽平并没有任何异常,根本没显露出任何要去自杀殉情的意思;在女主人公,同时也是犯罪嫌疑人夏芳然的伪供中,她说她表面和陆羽平商量好一起自杀,实际上是想借此毒死陆羽平,自己并没有自杀的打算;在少年目击者罗凯的审讯中,罗凯说当时两个人就是商量好的要一起自杀。人物由于自身的身份和观察点的不同,对于同一时间的观察结果也有所不同,前后矛盾的结果,形成了小说情节的突转,增强了小说的戏剧性。
二、人性擦边球与爱的哲学
“正是那些神圣和自私间的暧昧的分野,正是那些善意和恶毒之间微妙的擦边球让我们的世界变得如此丰富,如此生机勃勃。”⑥与大部分的“80后”作家不同,笛安小说虽然也是以青少年、爱情、校园为主要描写对象,但是她的小说更倾向于对深刻主题的诠释和对人性可能的探索。社会学出身的笛安在写作时并不满足于单纯的“讲故事”,正如笛安自己所说,写作更是她“对抗生活的方式”,笛安用讲故事的方式探求着人性幽微处的可能性。
在谈及《芙蓉如面柳如眉》创作初衷的时候,笛安说:“当年我在写《芙蓉如面柳如眉》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地想要用这部作品表达对青春的纪念或者对青春意义的思考。因为那个时候我仍旧活在青春里,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我只是在表达一个22岁的女孩的想法,也想思考一点关于人性的东西。所以《芙蓉如面柳如眉》中,我当时真正想探讨的一个问题就是一个人可以无私到什么程度?一个人认为自己可以做很多无私的奉献的时候,他能走多远,他最终会不会被自己的这种软弱打败,类似这样的吧,而且包括在爱里我们到底能够付出多少。”⑦
(一)孤独的极端处境
笛安将她的人物们放置于不同处境的极端,通过故事情节的发展来探索他们的人性可能:视美如命的女主角夏芳然在毁容之后接受着死刑审讯;自卑平庸的小镇大学生陆羽平背负沉重的秘密救赎着内心的愧疚;单纯乐观的初中生丁小洛被同学们讥笑嘲讽,在家中却根本得不到父母的理解与关怀;单亲早熟的青春期男孩罗凯好不容易在英雄之举后获得了内心的满足,却难逃控制欲极强的母亲对他人生的摆布……笛安让笔下的角色相互勾连并纠缠着,并赋予他们共同的孤独特质,与其说是笛安在左右人物,不如说人物在笛安设置的处境中的抉择与反应引导着小说情节的发展,将人物逼向绝境的也并不是作家本身,而是她所创作的近乎于绝境的孤独感。
弗洛姆在《爱的艺术》中指出:“人意识到身不由己……人知道自己的孤独和与世隔绝,意识到面对社会和自然的威力自己的无能为力——所有这一切都使他的特殊和孤寂的存在成为无法忍受的监禁。”⑧小说中的人物都处在这种孤独感的监禁之中,想法设法地挣扎着。笛安给予了小说人物解除监禁的钥匙,就是“爱情”。对于爱情的描写在“80后”作家中似乎并不稀奇,而笛安笔下的爱情故事似乎更富哲学性的思考,也是她探查人性的重要一部分。
(二)给与得的爱情选择
正如弗洛姆所说,爱情首先是给而不是得,《芙蓉如面柳如眉》说到底,是一个关于“奉献“、关于“给”的故事。而在笛安笔下所描写的“给”并不仅仅是物质范畴,更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范畴。
弗洛姆将爱情的给予分成了两种类型:“非创造性的给”和“创造性的给”,由于施爱目的和予爱者天性的不同,这两种爱的方式所收获的效果也是迥乎不同的。在《芙蓉如面柳如眉》中,笛安将这两种不同的爱的表达分别置于两对主人公情侣的身上,而对于施爱与被爱主体的选择,恰恰体现了笛安对于爱情和人性的深层次思索。
笛安将被动的给予,即“非创造性的给”放置在了一对成年主人公情侣的身上。所谓“非创造性的给”在弗洛姆的理论中是这样阐释的:“非创造性性格结构的人则会有被别人拿走东西的感觉……给的美德就是准备牺牲,对他们来说,‘给’比‘得’好这一准则就意味着宁可忍受损失也不要体验快乐。”⑨小说中陆羽平对夏芳然的爱正是这种受虐式的被动给予:陆羽平背负着沉重的秘密,希望通过对夏芳然的陪伴来救赎自己。因而他无条件地忍受着夏芳然,这种忍受不仅是毁容外表的丑陋,还有她被毁容后不断扭曲和畸形的性格。我们可以看到,夏芳然越刻薄,陆羽平则越坦然而解脱。
与“非创造性的给”的被动和功利性不同,“有创造性的人认为‘给’是力量的最高表现,恰恰是通过‘给’,我才能体验我的力量,我的‘富裕’,我的‘活力’……通过‘给’表现了我的生命力”⑩。笛安是通过青春期少年罗凯与丁小洛朦胧的爱情来向读者呈现这种更为真诚和单纯的“有创造性的给”的。自卑敏感的丁小洛在罗凯的陪伴下,展现出了一种超强的坚韧与宽容,乐观地应对着同学们的嘲讽与孤立。我们可以说这种力量是丁小洛性格本身就具备的,但是我们不能否认,这份坚强的中的勇气与执着是来源于丁小洛对罗凯的爱。笛安并没有让两个孩子真正地“在一起”,她重点想表达的是青春期少年初遇爱的那种懵懂与简单。
“一个人究竟能给予别人什么呢?他可以把他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他的生命的一部分给予别人。但这并不一定意味着他一定要为别人献出自己的生命,而是他应该把内心有生命力的东西给予别人……他通过他的给,丰富了他人,同时在提高自己生命感的同时,也提高了对方的生命感……唤起对方身上某种有生命力的东西……使接受者也成为一个给的人。”⑪故事的最后陆羽平死了,丁小洛也死了。陆羽平是为了解脱殉情而自杀,丁小洛则是为了阻止陆夏两个人殉情发生了意外;陆羽平的死不过使夏芳然自杀的心动摇了,而真正起到了救赎作用,并感染夏芳然继续好好活下去的,是丁小洛在湖边不断下滑的小手和孩童的纯真眼神。
孩子们并不懂爱情,懂得爱情的只有笛安。儿童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真的生命,在他们的眼中世界是单纯的、美好的,他们容易相信一切事情,当然包括“永恒”“美好”的爱情。爱情在他们身上不再复杂,不再包含一丝丑陋与肮脏,没有欺骗更没有背叛。笛安将爱情的高级形式附加在了孩子身上,而非成人,正是用这样的选择完成了对于爱情的诗性思考。
三、“80后”异类的返魅与探索
笛安是讲故事的高手,这得益于她对文字娴熟精准的驾驭能力。也正是她稳、准、狠的文字控制力和严肃温和的写作风格使她成为了“80后”文学的一个异类。较之以同辈作家的激进与叛逆,笛安的作品在风格上呈现了一种少有的温和与庄严。“笛安似乎渐渐走上一条相反的创作道路,回到了小说故事的叙述,回到了现实生活中的成长,甚至在焦虑、颓废、叛逆的荒原上,试图重建一种新的理想和追求……笛安回到了被她们那一代人所彻底‘祛魅’的传统创作之路上来,走上了‘返魅’的道路。”⑫在“80后”作家颠覆传统的呐喊中,笛安的作品则体现出了对于传统文学的回归,并在回归中融入了独属笛安个人的叙事新方式,具体表现在叙事本位的回归和现实本位的回归两个方面。
(一)叙事本位的回归
“80后”代表作家周嘉宁曾在谈及小说创作时表示:“我觉得作为小说,故事是完全次要的东西,语言和情绪是极度重要的东西,思想是用来扯淡的东西。我所骄傲的是我留下了一些我喜欢的语言和片段。”⑬可见“80后”的写作者们对小说的故事性表现出了极大的轻视,而普遍沉溺于华丽语言的快感和私人情感的宣泄。这就使得他们的小说呈现出了碎片化的特征,并且缺少思想的深度和现实性的意义。
较之以同辈作家对小说故事性的淡化,笛安的创作则体现出了“80后”作家们少有的对于叙事本位的回归。这首先体现在了笛安对待叙事的严肃态度上。在笛安身上我们几乎看不到“80后”作家的自恋情结,相反,笛安对自己的小说一直处于一种“怀疑”的态度:“怀疑自己刚刚写完的那一章是不是很蠢,怀疑自己的思想是否浅薄,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驾驭一群比我聪明得更多的人物,怀疑自己的遣词造句是否苍白无力,甚至怀疑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是不是太过任性。”⑭怀疑的态度使得笛安给予了叙事本身极大的尊重。
其次,笛安对于语言灵活娴熟的驾驭能力也使她小说的叙述性得以体现。阅读笛安的小说,你会惊叹她遣词造句的精妙,这份精妙并不是华丽的辞藻和丰富的修辞,而是小说语言恰到好处的精准和凝练。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刘恒先生曾予以笛安的文字高度的认可:“她的文字展现了超越年龄的睿智、沉稳和娴熟。”⑮同辈作家郭敬明在谈及笛安的创作时也称赞道:“在同辈的年轻作家当中,笛安的叙述能力、控制剧情和驾驭文字的天赋,都处于一种顶峰性的、压倒性的优势位置。”⑯
(二)现实本位的回归
“80后”文学的领军作家张悦然认为:“故事和阅历并无直接的关系。故事需要想象力,我倒是认为,阅历太丰富,有可能编织不出好故事。”⑰如她所说,多数“80 后”作家的作品呈现出一种历史虚无感和非现实性。与依赖想象和幻想编撰故事的同辈作家相比,笛安的作品的现实承担感更为强烈。笛安笔下的故事多来自她的生活体验,所塑造的多数角色都有现实生活的原型,这就使得笛安的小说兼具了戏剧性和真实性双重特征。
《芙蓉如面柳如眉》虽然是虚构的故事情节,但是却有精确的故事时间,并结合了大的时代背景——非典。小说中也尖锐地指出并关照了社会现实的问题:大学生心理问题、教育不普及导致的青少年犯罪问题、校园暴力问题、青春期早恋问题、单亲家庭问题等等。笛安摆脱了评论家对“80后”文学脱离现实的质疑,并以细腻敏感的文思和新颖独特的视角为社会和时代提供了一份属于她个人的文学承担。
结论
本文从叙事学的角度,分析了“80后”女性作家笛安长篇小说《芙蓉如面柳如眉》的多重叙述视角,叙述视角的变换与转移体现了作家对于小说故事性本身的强调与重视,同时,也体现了笛安超出于同辈作家的写作天赋和文学功底。而笛安真正的高人之处在于她对深刻人性的探索与把握,将小说中人物的命运放置在了“爱”的哲学的思考之上,因此使得她笔下的人物内核具有超脱时代的研究价值与意义。作为“80后”作家的异类,笛安在坚守与继承纯文学传统写作方式的基础上,融入了属于“80后”一代的思考与判断,用她的小说与文字构建起了传统严肃文学与“80后”青春写作的桥梁。
①⑦顾梦虹、笛安《偏爱〈芙蓉如面柳如眉〉没有自己的影子》[OL],http://www.tianjinwe.com/tianjin/jsbb/20160804_1037151.html.
②⑮刘恒《序·用文字开辟一个世界》[A],笛安《东霓》[M],上海:长江文艺出版社,2010年版。
③笛安《芙蓉如面柳如眉》[M],湖南:湖南文艺出版社,2016年版,第2页。
④亚里士多德《诗学》[M],陈中梅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年版,第64页。
⑤笛安、岳雯《文学最该做的是创造一个世界》[J],《名作欣赏》,2013年第4期。
⑥⑭笛安《我用诚意铸就写作》[J],《语文教学与研究》,2013年第3期。
⑧⑨⑩⑪艾·弗洛姆《爱的艺术》[M],李建鸣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年版,第8页,第21页,第21页,第22-23页。
⑫罗四鸰《圣阿奎那的启示与笛安的返魅》[J],《上海文化》,2013年第5期。
⑬周嘉宁《小说二题》《布老虎青春文学·青春·文学·念念不忘》,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
⑯郭敬明《序·爱恨贪恋嗔痴狂》[A],笛安《东霓》[M],上海:长江文艺出版社,2010年版。
⑰陈香、张悦然《“80 后”文化标本们面临挑战》[J],《中华读书报》,2013年第7期。
(作者单位:黑龙江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