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虐的男性情书,送给永远委屈的另一半
2017-09-26Sean
Sean
洪尚秀還是洪尚秀。2017年他一口气交出了三部电影,始终本色不改。《独自在夜晚的海边》先行为金敏喜拿下柏林影后,《之后》和《克莱尔的相机》又同时在戛纳首映,应是他执导生涯中最高产的时刻。《克莱尔的相机》是其中最短的一部,片长只有69分钟,若不看内容,怎么看都是导演一时兴起拍多了的素材。
虽然只有69分钟,但于佩尔和金敏喜的双影后搭配,仍然让这部电影装载了满满的戏剧浓度。洪尚秀用了4个主要人物,建立了两个三角关系、5段二人关系来完成内容创作。金敏喜与上司张美姬和导演郑镇荣皆有暧昧关系,于佩尔则扮演前往戛纳旅行的法国教师克莱尔,她喜爱拍照,这也是电影名称的由来。
洪尚秀喜欢用两两或三人对话来揭示人物的心理变化,电影中角色的动作仿佛都是衬托,关键在演员做出动作时,到底在说什么。他写的台词才是蛛丝马迹、草蛇灰线。我们可以不负责任地将他向伍迪·艾伦靠拢。二人实则对自恋又自艾的男性情有独钟。伍迪·艾伦仿佛一本故事书,虽然热衷于瞄准某一类型的人物,但故事多少是有些千奇百怪的。洪尚秀却仿佛永远在讲相似的故事。
《克莱尔的相机》中金敏喜被上司排斥,不得不离职。洪尚秀一开始将原因隐而不谈,反而去交待几个人之间并不紧凑的对话。导演烦恼自己的人际关系,上司烦恼自己的爱人变心,金敏喜解不开被辞退的谜,心中郁结,全都氤氲在那些对话中,说得云淡风轻又懊恼不已。
洪尚秀描写的两性关系中,总有一位受尽委屈却神态自若的女性,也总有一位自大狂妄、压迫对方的男性。金敏喜的角色在戏中如何恋爱,导演并没有交待,却直接从旁人的偏见写起,借由法国人的相机,引出旁人眼里的蜚短流长。她画浓妆、穿Cheap Monday的热裤都变成被攻击的理由。男人认为她这样不够自爱,不珍惜自己的容貌,而她却因为一段没有未来的关系丢失了自己的工作机会。女人对她婉拒,男性对她痛斥,这是她毫无道理的痛楚。
这样的女性处境,让人很难不产生联想。洪尚秀与金敏喜的关系,的确让后者承受了许多不公的指责。这些年的电影里,洪尚秀放大了这种不公与委屈,全借助金敏喜在镜头前演出,后者楚楚可怜的自若神态,反过来又强调了她受害者的身份,转而倾向责骂她的对立面——那个糟糕的中年男性。
女性的委屈,在这里无法挖掘根源,也无法解决。借助一位外来者的眼光,似乎再完美不过了。于佩尔和洪尚秀也是再度合作,表演起来根本没有难度,也不着痕迹。每一个观众都知道于佩尔的年纪,却完全接受她在电影里少女一般的微表情。相对金敏喜含蓄待发的表演,于佩尔像是没有声音的风,在那种东方女人的行动节奏前,她轻易让自己西方女性的日常举止融入其中,谈哲学、谈诗、谈影像,她的价值观绝不陈旧,与男尊女卑的韩人社群相映成趣、毫不突兀。在金敏喜闲适的冷色调穿衣风格之外,于佩尔鲜黄的修身外套、小巧的香奈儿包包、有型的帽子和相机都与她的一举一动贴合起来,光把两人的对手戏定格慢放,这一小时也绝不浪费。
而洪尚秀的两性疑难,从来只有女方慢慢放下心结、重新开始,男性最终变成身后的符号,不见其反省也不见其受害。那样日常的压抑,仍然存于他另一部电影《之后》中,在这些故事里,男性就是一个又一个的恶梦,除了自行惊醒,女性没有别的办法。这像是一封封自虐的情书,假如我们真要若有其事,它们像是对女人表白愧疚的爱意:我只是一个糟糕的男人,或者离开我,你会更幸福吧。
《24格》(2017)
导演: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
阿巴斯离世前的影像实验,看似简单,却自有深意。有人说,与其说这是电影,不如说这是一部讲电影的装置艺术。阿巴斯用了24张原本静态的图画,配以不少动态的实物,形成了一个个场景。在场景里面,这些物件之间的互动关系就是电影情节的雏形。导演像沙盘推演一样把电影的整体和局部对调,把并不可控的鸟或动物变成角色,既抽象又具体。但同时它除了概念之外很粗糙,原本想通过电脑修改一些原图里的细节,却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尽如人意,算是瑜中有瑕,颇为让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