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另一个时空
2017-09-26叶舒婧
叶舒婧
对有些城市而言,进入它的时机是如此重要,而我恰好选择了最不对的时刻抵达柏林。
周末即将来临,一切工作齿轮停止转动;行人寥寥,法兰西大街精美的橱窗全都成为空洞的模型,所有现代建筑都像患了强迫症般整齐划一,神态低调,神情却冷傲,包豪斯风格十足,没有任何多余的触角。只有遇到奇奇怪怪的装置艺术和色彩斑斓的涂鸦时,才能感受到一点死寂中的活力。
那一刻,就好像站在大阪梅田和东京新宿的高楼之中。日本和德国的文化底子天差地别,却在设计中不约而同地透露出迷人的性冷淡风。然而,日本的冷硬有着热情似火的对立面,24小时便利店、营业至午夜的居酒屋,无论什么时候闯入,都不必害怕没有安身之处。
而周五晚上9点的柏林,超市和大多数餐厅已经打烊,只剩下靠勤劳致富的中餐厅和形容可疑的越南菜馆还亮着灯,只好到街角的麦当劳填饱肚子。我好奇的是,柏林的年轻人,到底去哪儿嗨了呢?
事实上,我怀揣一张喜帖而来,翌日将参加一对德国朋友的婚礼。上午由神父主持礼堂仪式,接着坐上新人包下的双层巴士,和各地赶来的亲友游览柏林,最后才来到举行晚宴的Party会场。
巴士停在一栋普通的居民楼门口,大门上布满灰尘,像是尘封已久的废弃老屋,没有一丝喜庆的迹象。要放在中国,承办喜宴的饭店门口早就张灯结彩,贴出巨大的婚纱照,巴不得全城都知道今天是两人的好日子。而这里,连一张小告示都没有。
推开沉重的大门,经过散发着霉味的漆黑走道,再穿过两道门,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栋充满复古气息的小房子。庭院里种满了醋栗和树莓,有秋千和篝火堆。音乐声响起,桌上摆满了甜品和水果,打着优雅领结的服务生忙着调酒,二楼则有个小舞台可以做live演出。据说这栋废弃的屋子有百年历史,三重门,从前,最外面临街住富人,中间是穷人,最里面则是手工艺人,现在的宴会厅由19世纪的铁匠屋子改造而成。德国人真会玩,或许前一晚的萧条大街是做给别人看的,自己人都躲在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嗨。
众人一边享用着下午茶,一边送上礼物。礼金非强制,两位新人做了个有趣的主页,把去美国度蜜月的开支列成很多小项目,比如一晚酒店、一张机票、海上冲浪等,宾客可选择某一项费用,有点众筹的意思,我支持了“拉斯维加斯赌资”一项,这么有趣的份子钱,当然要出。
以幽默著称的作家比尔·布莱森在《东西莫辨逛欧洲》中,曾这样形容他印象中的德国人,“满大街都是些庸庸碌碌的商人,一副又胖又傲慢的标准德国相,不论何时都可以看到他们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成堆的咖喱香肠和土豆,大口大口把啤酒直接往肚子里灌。”
而现在,我遇到的德国人却是如此有趣、真诚、放松,大家在阳光灿烂的咖啡馆门口喝着冷萃、吃着沙拉,仿佛没有什么必须要去做的事,没有赶着去的地方,大家努力摆脱历史带来的沉重感,充满了内敛的自信。看看婚宴上的三道式就明白了,清新的莓果桑葚沙拉、无花果生火腿配淡奶油,毫无一板一眼的腔调,甚至为素食者宾客也定制了菜单。
当然,酒是一定要喝的,舞也自然要跳,在旅人不會知道的秘密基地里。
Tips
作为咖啡机的一大出产地,德国的咖啡馆文化相当兴盛,城市里活跃着不少精品咖啡馆,相比巴黎,在柏林撞到一家好咖啡馆的几率来得更高,比如米特区的Pro Macchina Da Caffe和The Barn。
柏林是一个很有设计感的城市,许多独特的现代建筑和景点值得一看。如重建后的国会大厦、DZ银行办公楼、犹太人纪念碑、柏林犹太人博物馆、和解教堂(Die Kapelle der Vers?hnung)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