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蛋飘香

白俊华

端午节那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兄妹还沉浸在梦乡，父亲和母亲就已经从山上采了一大捆沾满露珠儿的艾草回来，并一小把一小把地分开，然后分别挂在屋檐下和门框上。

早饭时，我们五兄妹正准备狼吞虎咽，突然看见母亲端着一盘鸡蛋从外屋走进来。当时，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异常地惊讶。要知道，家里的日常开销，全靠几只母鸡下蛋来维持，而且没有尊贵的客人来，母亲总是把鸡蛋锁在柜子里，我们是根本看不到影的，更不敢奢望有一天会吃上。

“今天过节，全家一人一个煮鸡蛋，我和你爸起得早，已经吃过了，这五个是你们的，拿去吃吧。今天放你们一天假，谁也不用帮家里干活了，吃完饭你们带点干粮，可以出去玩一天。”我发现，母亲说话时，声音怪怪的，眼圈有点红。

我们默默地接过鸡蛋，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吃。就连才五岁的小妹，也只是把鸡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闪亮的眼睛，一直盯着母亲。父亲好像有点烦躁，慌乱地拉过母亲，扛起锄头走出了家门。

毕竟都是孩子。父母去田里劳作的当口，我们也在大哥的带领下，兴高采烈地走出院子，去山上游玩。

整整一天，我们玩得都很开心。尽管带的干粮早就被吃得精光，但手里的鸡蛋却没有一个人动。我和大哥让小妹把鸡蛋吃了，可她倔强得很，說什么也不吃：“你们不吃，我就不吃！”不知道她幼小的心灵里，当时是一种什么滋味。

傍晚时分，我们兄妹五人才回到家里。母亲早已把饭做好，正和父亲坐在门槛上，等我们回来。

我们蜂拥着挤到火炕上的饭桌边，一边等母亲盛饭，一边不约而同地把手中的鸡蛋放到桌上，并推到父母的饭碗前。

父亲望了一眼母亲，母亲望了一眼父亲，谁都没有说话。当父亲剥开一个鸡蛋时，我们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鸡蛋在我们手里捂了一天，颜色都发生了变化。父亲下了炕，走到院里，闷闷地抽起旱烟。母亲则看着我们一个个黝黑的面孔，默默地流起了眼泪。

那晚，我们兄妹五人和父母，一起咀嚼了五个发臭的鸡蛋！

多少年之后才晓得，那天早上，为了能让我们兄妹五人过上一个欢乐的节日，父亲因为母亲图着省几个钱，没有给我们包粽子，而对母亲一顿埋怨。没有办法，母亲咬着牙，煮了五个鸡蛋。再多一个，母亲真的舍不得了。

更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端午节的前几天，父亲的身体感觉不适，母亲是准备用这些鸡蛋换点钱，节后去医院给父亲看病的。

责任编辑：青芒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