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那些不甘心的青春
2017-09-20
致那些不甘心的青春
既禾
一手写现实、一手写青春的分裂青年,混迹在荒芜又盛大的西北,夜里写诗,白天做梦。新浪微博:@既禾
觉眠来北京的那天,我们约在黄昏时见面。北国的夏天渐渐来了,燥热的空气里,北京城依旧车水马龙。这座批量生产繁华与梦想的城市,日复一日地运转着,并没有用什么特别的仪式,迎接这异乡的来客。
漫长的沉默后,我试图打破冷清,端起奶茶,祝她开启全新的生活。觉眠只是苦笑,托着下巴不说话。
或许,劈头盖脸砸过来的新生活,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谈何庆祝与期许。
那段时间,觉眠大学毕业在即,却面临诸多不顺,所有能想象到的麻烦,似乎无一例外地找上门来:刚刚经历了考研的失败,租房时又被黑中介坑走了几个月的生活费,和喜欢的男孩维持了一段若即若离的感情,最终还是无疾而终。
她喜欢做记者,对新闻有满腔热情,考研失败后决定到传媒业发达的北京闯荡,但最先迎面而来的,恰恰是最亲密的人的反对——父母不愿她颠沛,托关系为她在老家找了一份银行的工作,希望她能一生安稳。
最终还是一腔孤勇胜了一切,觉眠带上最简单的行李,从那座偏远的西北小城来到了偌大的北京,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坐在我面前,咬着奶茶的吸管,长久地发呆。
她说,自己已经在师姐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新媒体工作,那是一家很牛的互联网公司,传播着无数国人阅览的资讯,有足够优秀的同事和足够丰厚的待遇,但工作内容无脑而枯燥。
“我不喜欢,但是签了。”她说。
毫无疑问,这是应对父母催逼返乡的最有效手段。
那一天,在北京浓重的夜色下,我们一步一步朝前走着。最后站在十字路口,看红灯变绿,绿灯变红,眼前的路似乎绵长得没有尽头,唯一可以预知的就是,生活安排在其中的荆棘、无常和变数。
过去的日子里,我们一起晒过月光,行过沙漠,爬过高高低低的山,走过长长短短的路。我深知她的坚持、她的梦想,但如今面对纷杂的一切,祝福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临别时,途经小公园,大妈们还在热火朝天地跳舞。觉眠自嘲地嘟囔了一句:“说什么新闻理想,几十年后还不是去跳广场舞?”随后又自言自语道,“可是我还有一口气啊。”
我在一旁蓦地笑了,看到她的眼睛里有光,就知道她能战胜一切颓丧。
果然,那之后没多久,我便接到了她的电话,当同学们陆续有了各自的工作,我亲爱的觉眠辞职了。
再见面时,她伸着手指为我一一列举:女警给违章男司机送玫瑰花,同时宣传法律法规;服装厂员工报警称车间出现恐龙,实为蜥蜴;父亲生前打赌惨败,至死不服,儿子为父报仇,砸破邻居脑袋……
“这也叫新闻?”这句是总结语。
我不知道那段日子,她的生活到底有多糟糕,但最直观的感受是,曾经那个温婉娴静的女孩学会了爆粗口。
辞职后的她跑去了一位敬重的媒体前辈那里,从头做起,成了一个没有薪资,甚至没有固定工位的实习生。见到前辈的第一面,她没有炫技也没有寒暄,只真诚又坚定地说了句:“我不在乎能不能转正,先让我跟着您做新闻就行。”
面对所有人抛出的“何必”与“何苦”,她都酷酷地回应:“我愿意啊。”
理想主义的光重新喷薄出来,那些叫嚣着不信、不服、不甘心的青春,真是冲动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