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恩师鲁秀珍
2017-09-19张茜荑
张茜荑
两位旧日同事分别发我微信告知,鲁秀珍老师去世了。
当时我正在松原和扎兰屯,悲伤之余,我只能默默地说一声,鲁老师,您一路走好。
上世纪八十年代伊始,按照落实政策,我调转至《北方文学》杂志社工作,当时采用的编制是以工代干,而于此之前,我是一家全民所有制企业的大集体编制工人。这样说,我的同龄人大概都听得懂,可现在年轻人恐怕就很难明白了。
1980年1月3日,我到《北方文学》杂志社正式报到上班,被分配到编务组工作。《北方文学》杂志社是个不大的单位,即使是在百废待兴改革开放的鼎盛时期,所有在职员工也就二十五六人,所以很快我便和大家都认识了。鲁秀珍老师给我的感觉热情亲切和蔼,有时像长辈,有时又像大姐,这种感觉我始终未变。其实,鲁秀珍老师的丈夫王观泉先生我早就熟识。他是一位学者,主要从事美术史和文学研究。王观泉先生也是家父的朋友,我平时都喊他叔叔。不知道是否因为有这层关系,鲁秀珍老师建议我不再做编务,希望我成为一名文学编辑,并在她的力主之下我被调到小说组当见习编辑。
最初,我的工作很简单,负责分配稿件。就是将作者寄来的稿件拆封分类。那时《北方文学》杂志社编辑业务分为四组:小说组、评论组、诗歌散文组和编务组。我的任务就是将分类好的稿件依次分发给具体责任编辑。那时来稿量非常大,每位编辑桌上都堆放着高高一摞待处理的稿件,差不多一两天就能装满一麻袋废稿。过了一段时间,鲁秀珍老师让我在分稿的同时筛选一下小说稿件。所谓筛选稿件,就是不要将那些没有写作基础和文学价值的稿件再分发给编辑,这样的稿件通常大约占到来稿量的四分之一。当然鲁秀珍老师会对筛选下来的稿件再进行检查,看我是否出现失误。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才正式接触到编辑工作。从如何选稿,如何看稿,如何提稿,如何编稿,如何使用编辑符号,如何复信作者用稿和退稿,几乎所有的第一次,都得到过鲁秀珍老师的悉心指导。
当了编辑以后,我跟随鲁秀珍老师下去组过稿。所谓下去组稿,就不再是在办公室坐等投稿上门,而是去到基层组采业余作者的创作稿件。一方面可以具体了解掌握组稿当地的具体创作情况,另一方面可以有针对性地发掘、培养有发展的作者。后来被业内传为佳话的,诸如鲁秀珍老师可以坐在业余作者家的炕头,喝着苞米■子粥吃着大葱蘸大酱谈笑风生……对他人可能是耳听为虚,于我则是眼见为实,我曾亲眼所见,也曾亲身经历过。那时的《北方文学》有一批鲁秀珍老师这样的好编辑,他们用心去发现,去辅导,去扶持,去推出,才有一批批业余作者和文学爱好者成为了后来的作家,走向文坛。比如,当今知名作家孙少山就是这样被最早发现,并给予扶持和帮助,从此步入文坛的。鲁秀珍老师身体力行,教我懂得,不但要尊重文学,同时也要善待业余作者和文学爱好者。
我刚当编辑时,鲁秀珍老师是小说组组长,编辑提稿,首先提交组长审阅。鲁秀珍老师善于和编辑沟通,所以在她手下工作愉快,自然也会更积极上进。因为稿件,与同事和上司发生意见分歧在所难免。这时,鲁秀珍老师会听取你的意见,再提出自己的看法,如果你的意见更有道理,她便会接受采纳。记得我曾经提交过一篇小说稿《眼睛》,构思奇特,手法怪异;是写眼睛脱离了主人公的身体,从不同的位置和角度看周围的人和事,从而颠覆了主人公以往的许多认识;但文笔较差,■嗦甚至文理不通。那时鲁秀珍老师已经担任《北方文学》副主编,并主管小说。她拿着这篇小说稿来找我,本来是打算让我退稿的。但我坚持自己的意见,也不隐瞒个人的偏爱,并保证下功夫做好编辑工作。我知道,鲁秀珍老师并不是因为我的固执而做出妥协。她这样做,是因为她并不陈旧和保守,而且她总愿意给予编辑和作者更多的机会与信任。这篇小说发表后,被《小说选刊》转载。作者来信说,这是他的处女作,曾被其他刊物退稿。
鲁秀珍老師退休后,去了上海,我们很少见面,也没有联系。如今我也已退休多年,但回顾我三十年编辑生涯,还算做得不错,还算做得称职,是不是也可以算作是对恩师的报答呢?
责任编辑 韦健玮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