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语域理论角度分析湖北安陆方言

高丹

摘 要： 语域理论是韩礼德系统功能语言学中的重要理论之一，具体包括语场、语旨和语式。本文试从这三方面分析湖北安陆方言的特征，并探讨语域分析对方言理解的启示。

关键词： 语域理论 语场 语旨 语式 方言

一、引言

方言是语言的变体，湖北安陆方言是一种典型的地域方言。安陆市地处湖北省东北部，其方言属于湖北境内的江淮官话区，亦即楚语区，跟西南官话、赣语紧邻，因而方言内部许多问题都比较复杂，既有安陆方言特有的语言现象，又有与其他方言一致或交叉的语言现象，但是总体来说安陆方言活泼、俏皮、娱乐、生动。因为方言受制于特定的地域场合，是一定交际环境、交际对象的产物。本文试图以韩礼德的语域理论为基础，从语场、语旨和语式三个方面分析湖北安陆方言的特点，指出语域分析对方言理解的启示。

二、语域理论

语域这个概念最初由Reid在研究双语现象时提出。1961年，韩礼德等人在研究“语言规划框架”时，对语域进行了进一步研究，他们认为：“语言将随着其功能的变化而变化，情景不同，语言不同。这种由用途区分的语言变体就是语域。”[1]韩礼德将决定语言特征的情景因素归纳为三方面：语场（Field）、语旨（Tenor）和语式（Mode）。语场是指实际发生的事情，指语言发生的环境，包括谈话话题，讲话者及其他参与者所参加的整个活动；语旨指参与者之间的关系，包括参与者的社会地位及他们之间的角色关系；语式指语言交际的渠道和媒介及修辞[2]。语境的这三个组成部分决定着语言意义系统的三个组成部分：概念意义、人际意义和语篇意义。其中任何一项的改变都会引起参与者所交流的意义的变化，从而引起语言的变异，产生不同类型的语域[3]。语域理论不仅是研究语言学本身的重要方法，而且具有广泛的应用潜力。

三、安陆方言的语场

语场指正在谈论的事情，换言之，指的是话题或言语交际的范围，可分为专业性的和非专业性的。方言属于后者。方言语境交际的真实性使方言交际者既可以真切感受到交际双方所处话语情景的气息，又可以借助具体的情景、社会、文化语境提供的相关信息补充、完善语言所传递的信息量的不足，从而较好地实现一定的交际目标。安陆方言地域性强，活泼、俏皮、娱乐、生动，由安陆话编排的湖北大鼓亦是幽默风趣的，此处节选张明智：《这样的媳妇》安陆方言唱词：

我的爱人叫郭西娥 郭西娥啊 我们那里的街坊都叫她是个‘恶鸡婆蛮多人都晓得她呢拐（坏）得很 她跟我姆妈的感情一向都不和 开口就骂举手就动家伙 左领右舍个个见了她都在摆脑壳（摇头） 这些时我屋里从来没有平息过 大闹三六九小闹天天有 比闹天宫还要热闹得多 婆怪媳媳怪婆 婆婆怪媳妇媳妇怪婆婆 怪来怪去都怪我 我正好比那个老鼠钻风箱 两头受气 这个夹肠饼子（中间人） 我不晓得吃了有几多（多少） 昨晚夜八点钟刚刚打过 我屋里像戏院子开了锣 我的姆妈眼泪婆娑地在那床头坐 我的爱人在一旁满不在乎地把瓜子嗑 世间上的婆婆有千万个 没看到像你这样的怂婆婆 又讨人嫌有啰嗦 光在你的儿子面前把拐戳（说坏话） 说我输懒好吃算头一个 又说我比枯麻花还要焦得多 说什么楼上赵家的媳妇该几好（非常好）……

作者巧妙地将本土方言与当地人们所关注的婆媳相处的话题结合起来，调侃虐待婆婆的媳妇郭西娥，她虐待婆婆，结果自己的母亲被媳妇虐待，最后在两位老人的互相倾诉中，她终于自我醒悟。成功的作品要最大限度地获得观众的认同，就必须在情感层面争取观众的共鸣。在舞台表演时，表演者用地道的安陸话再配以生动的表情、诙谐的动作取得了极好的演出效果，充分体现了语场的作用。

四、安陆方言的语旨

语旨指语言的正式程度，即一定情景下角色之间的关系。语旨特征常借助不同的词汇（包括称谓方式）、句法手段得以实现。方言交际双方是在多种场景下进行交谈的，所以在交谈的时候必须顾及对方的身份、地位、年龄。安陆方言也是如此：

情景1：晚辈在感谢长辈的时候通常说：“列得个腊问恩诺哦！”（这真是得感谢您啊！）

情景2：父母对做错事的孩子说：“恩怎嘛列勺啊，勺的妈着叫不到哦！”（你太傻了，傻到极点了！）这里有个隐喻在里面，表达生动幽默。

情景3：菜市场：随处都可以听到小贩们吆喝：“大家随便看哈，要母丝有母丝。”（大家随便看要什么有什么。）此处的方言表达就稍显得随意大众化。

在安陆方言中还有许多体现不同语旨关系的生动形象的例子，用语旨来解释就是与不同的人打交道在方言中的体现就是有不同的表达，丰富了表达，达到了交际目的。

五、安陆方言的语式

语式指的是语言交际的渠道和媒介，主要有口语和书面语两类。方言交际主要是口语形式的交流，因此，方言是一种口语式语体。就安陆方言而言，其动词的体貌、语气词、疑问句、程度表达、指示代词等生动地体现了极具地方特色的口语式语体。

（一）安陆方言动词的体貌。主要体现在这几个词语里面：“着”、“起”“在”、“倒”、“了”、“了的”。其体貌表达的特点是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此处以“着”为例。在安陆方言中，它是先行体标记，表示先行的语气，意为“先……再说”，表示一个行为事件的发生，必须以另一个行为事件作为先决条件[4]。在安陆方言中随处可见：

例1：“嗯莫抢嘴，紧他说完了着。”（你别插嘴，让他先说完了再说。）

例2：“等一哈吃了饭着，再去放牛。”（等一会儿吃了饭再去放牛。）

（二）安陆方言的语气词。安陆方言中常用的语气词有：“啊、吧、呗、哈、嗬、哟。”这些语气词使得安陆方言的口语表达生动活泼、俏皮幽默。

例3：“一定要听你妈妈的话哈！好好读书哈。”

例4：“嗯跟我拿远些嗬！莫待诺儿瞎说。”（你给我走远一点儿啊，别在这儿乱说。）

（三）安陆方言的疑问句。安陆方言的疑问代词与普通话的疑问代词在词形上略有区别，如：“几”相当于普通话里的“多”，“做么事”相当于普通话里的“为什么”，“怎么儿”相当于普通话里的“怎么”或“怎么样”，“几咎儿”相当于普通话里的“什么时候”，“哪哈儿”或“哪儿”相当于普通话里的“哪里”[5]。这些疑问代词是非常本土化的口语语体，极大地丰富了安陆方言的表达。

例5：“嗯做母事要打我啊？我又冇惹请嗯。”（你为什么要打我呢？我又没有惹你。）

例6：他的家人哈（都）去？那嗯（你）的屋里怎么住得下呢？

因此，安陆方言中这些非正式的口头地道表达丰富了安陆方言的内容，大大提高了交际效率。

六、结语

本文将语域理论应用于方言的分析，从语场、语旨和语式这三个语境因素的角度简要分析了湖北安陆方言的语言特征。由此可见，虽然方言生动贴切、内涵丰富，但我们在理解时必须充分注意它的语域，尤其是一些看起来“熟识”的词汇和表达。为了更好地理解方言的语场、语旨和语式，我们不仅要知道它们的基本意义，而且要理解它们在某些特定语境中的含义，从而再现方言的内容、形式与风格。

参考文献：

[1]HALLIDAY MAK. Language as Semiotic：The Social Interpretation of Language and Meaning[M].London：Edward Arnold，1978：31-33.

[2]胡壮麟，朱永生，张德禄.系统功能语法概论[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9.

[3]Halliday MAK， Hasan R. Cohesion in English[M]. London：Longman Group Ltd，1976：56.

[4]张一舟，张清源，邓英树.成都方言语法研究[M].成都：巴蜀书社， 2015.

[5]盛银花.安陆方言的句末助词“得”和“着”[J].语文教学与研究，2006（26）.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