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赶世界先进的航空发动机企业——访全国人大代表、中国航发集团南方总经理彭建武

本刊记者 王舒颖

追赶世界先进的航空发动机企业
——访全国人大代表、中国航发集团南方总经理彭建武

本刊记者 王舒颖

“大力发展先进制造业，推动中国制造向中高端迈进”，3月5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作2017年《政府工作报告》时说。技术、知识双密集型的航空发动机恰是中国制造业的“焦点”之一。作为世界上能够制造航空发动机的5个联合国常任理事国之一，中国起步最晚、底子最薄，与世界一流的航空发动机制造强国之间，还有相当大的距离。

航空发动机究竟难在哪里？作为世界第一制造大国，中国何时能在航发领域跻身国际先进行列？对这个万亿市场空间的产业，新成立的航发集团将如何寻求突破和发展？针对上述问题，在今年两会期间，本刊采访了全国人大代表，中国航发南方执行董事、总经理彭建武。

记者：您今年首次以航发成员的身份上两会，请问您今年有什么感受，带来了哪些提案？

彭建武：去年，党中央和国务院从富国强军战略高度出发，组建中国航发集团，主要是为了落实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实施航空发动机重大专项，研制质量可靠、性能先进的发动机，加快推进我国航空发动机产业自主创新发展，满足国防建设和国民经济建设的需要。应该说，组建中国航发集团，实施航空发动机及燃气轮机重大专项，举全国之力突破核心技术，体现了党中央和国务院对发动机事业的高度重视，开启了我国自主研制航空发动机的新篇章。作为中国航发集团的一名人大代表，我感到使命光荣责任重大。这次来参加人大会议，我带来了关于国民经济建设方面发展的建议和意见，以及关于行业发展的建议。

记者：中国航发南方要成为世界一流的航空发动机供应商，在目标实施过程中遇到哪些困难和挑战？

彭建武：中国航发集团的愿景是要成为世界一流的航空发动机企业集团，我所在的中国航发南方工业紧跟集团公司的使命和愿景，也提出要成为世界一流的航空发动机供应商。面对这一宏伟目标，我们将分两步走，到2020年把中国航发南方初步建成世界一流的航空发动机供应商；到2025年，把中国航发南方建成世界一流的航空发动机供应商。目前，在具体实施过程中，我们主要做了几项工作，一是找出我们和世界一流企业存在的差距和不足，二是制定行动计划，追赶先进的航空发动机企业。

在实施过程中，必须坚持自主创新、自主研发。成为世界一流企业必须建立自己的自主创新研发体系，建立有利于自主创新的制度机制。第二是制造技术的提升。需要紧跟航空发动机制造的技术方向开展研究，同时着眼于解决目前航空发动机研制过程中的一些基础技术、共性技术问题，努力突破制造技术瓶颈，提高制造水平和服务水平。第三是人才队伍建设。人力资源是第一资源，航空发动机被称为现代工业皇冠上的明珠，是高端制造业，必须有充足的高端人才作为支撑。同时，还需要培育一支具有企业家精神的干部队伍和一支具有工匠精神的技能人才队伍。

记者：您刚才说了好几个世界一流，能把它分解成几个指标吗？怎么样才算世界一流的航发企业？

彭建武：世界一流，我认为首先是产品一流，而实现产品一流，就意味着企业的整个研发体系是一流的，技术包括设计技术、制造技术和试验技术是一流的。此外，管理和人才也必须是一流的。

记者：现在中国民用飞机发动机基本上依赖进口，如何改变这个现状，什么时候中国的民用飞机才能用上中国动力？

彭建武：中央下决心成立中国航空发动机集团公司，表明了我们要跻身世界航空发动机强国之林的信念。现在，国产航空发动机已经在邮政、运输等民用领域得到应用，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国家越来越多的民用飞机上将配装我们自己研发的航空发动机。

记者：您刚才说发动机是工业皇冠上的明珠，做发动机很苦，可能一辈子做不出一个型号，您会有类似这样的感悟吗？

彭建武：研制航空发动机确实很苦，苦就苦在航空发动机研制周期很长，有的同志在一生的工作经历中都难以完成一型发动机的研制。

航空发动机研制难体现在几个方面：一是航空发动机是学科综合性极高的领域，涉及动力学、结构力学、冶金材料技术以及控制理论等等；二是航空发动机的工作环境是高强度高温度高转速和高载荷，这就跟国家整体的科技实力紧密相关，航空发动机体现的是一个国家的综合科技实力。你看全世界能够研制飞机研制导弹的国家很多，但是能够做成发动机的只有5个常任理事国。

航空发动机不仅是设计制造出来的，也是试验出来的，要通过不停的试验来发现问题、取得数据、提升技术和性能，实现不断地迭代。跨代先进航空发动机的研制一般要20多年才能面市，所以研制发动机确实很苦很累，需要有坚强的毅力、一往无前的勇气，更需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贫，需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记者：但同时，航空发动机的发展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提升整个国家工业水平。

彭建武：对，所以说航空发动机是综合技术、综合工艺的体现。航空发动机产业链条长、覆盖面广，涉及到机械、材料、电子信息等等行业，对基础工业和科学技术的发展有巨大的带动作用。按照产品单位重量创造的价值计算，航空发动机可创造最大的价值，如果以船舶为1，航空发动机能达到1400。

记者：航空工业已经历了多次调整，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改革依然是关键词之一。您怎么看待改革对于一个企业或一个行业发展的影响？

彭建武：改革是推动发展的动力，也是一个社会或者一个企业永恒的主题。变革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十八大以来，国有企业的深化改革进入了攻坚期。去年国务院下发了《全面深化国有企业改革指导意见》，要求全面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国有企业当前还存在着一些问题，其中最突出的两个方面，一是管理效率低下，二是企业负担很重。国有企业必须要深化劳动人事的改革，增强国有企业的发展动力。同时也希望国家出台相关政策，削减国有企业承担的社会职能，切实减轻国有企业的负担，让国有企业轻装前进，焕发活力。

记者：这一连串改革的背景和原因之一，都是为了更好地适应市场的发展。在国企改革和军民融合大背景下，市场竞争带来的压力是不是越来越强烈？

彭建武：是的，军民融合给传统的军工国企带来了发展机遇，同时也带来挑战。随着更多的民营企业参与到军工科研生产中来，军工单位会面临更多的选择机会，对成本、质量等会有更多的选择余地。引入竞争以后，成本会降低，质量更有保证，研制周期也有可能缩短。同时也要看到，民营企业对市场的反应敏捷，管理效率高，这对国有企业是很大的挑战，我们要不断地改进和提高管理水平，提高核心竞争力。

记者：现在国家正大力促进通航产业的发展。针对这个形势，航发集团以及您所在的航发南方在产能或者发展规模上有没有相应的对策？

彭建武：去年国务院出台了国家加速通用航空产业发展的指导意见，通用航空在未来几年肯定会有快速发展，这对航空发动机事业而言也是一个很大的利好消息。中国航发集团要成为世界一流航空发动机集团，就要实现军用和民用的协调发展。但是在当前形势下，我们必然坚持强军首责，聚焦航空发动机主业，把建设“国防强国、制造强国、科技强国”作为不懈奋斗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