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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欧洲杯

2017-09-16埃米利安·奥夫曼

足球周刊 2017年15期
关键词:塞浦路斯尼亚欧洲杯

埃米利安·奥夫曼

一声怒吼划破夜空。

北塞浦路斯尼科西亚的阿塔蒂尔克球场,CONIFA欧洲杯决赛,被罚下场的北塞浦路斯中场凯南·厄兹汗在走道里声嘶力竭地狂吼着……(编者注:北塞浦路斯土耳其共和国,是一个位于塞浦路斯岛北部,尚未受到国际承认的政治实体。目前全世界只有土耳其承认这个政权。)

时间回到5天前,北塞浦路斯国家队协调专员穆罕默德·阿夫哲信心十足,但黑色奔驰车里音量超大的当地音乐似乎也在宣告着主人的焦虑。他不停地反复加速、急停、按着喇叭,甚至咒骂其他司机,交通拥挤的路况就像他此刻的心情。“北塞浦路斯将会夺冠,这次轮到我们了'这是我们的主场!此前,大部分东道主都夺冠了。”阿夫哲是如此看重这场比赛,他几乎每半分钟就会接一个电话,还拿阿布哈兹(格鲁吉亚的自治共和国,事实上处于独立的状态,然而它不被格鲁吉亚及国际社会广泛承认)夺得上一届CONIFA世界杯举例。

重生的机会

阿夫哲并没有如愿。尽管他们战斗到了最后。厄兹汗被罚下场后,北塞浦路斯在10人应战的情况下没有放弃,顽强的他们遗憾地倒在了点球大战。眼看夺冠愿望落空,北塞浦路斯球迷在失望中迅速离去,只留下空寂的看台,和庆祝自己保住欧洲冠军头衔的帕达尼亚(意大利北部波河平原地区的一个代称)。这个结果是个不小的意外,对于东道主来说更是莫大的失望。

回顾2017年CONIFA欧洲杯,它的赛程其实很简单:一共8支球队参赛,分成两个小组。“我们的目标是让所有类似的小“国家”都能参赛,能带着业余精神,像职业球员一样踢球。”喝下两品脱啤酒后,德国人、CONIFA秘书长萨沙·迪科普向我们谈起自己的想法。我们就坐在凯里尼亚的阿卡普尔科酒店,这座五星级酒店也是此次比赛组委会的大本营,游泳池、海滩、水上滑梯等设施一应俱全。

在北塞浦路斯于揭幕战1比0取胜外喀尔巴阡州的翌日,一场真正的德比在凯里尼亚的梅特·阿达纳尔球场举行。阿布哈兹对阵南奥塞梯,这两个临近的地区在1992年几乎同时宣布从格鲁吉亚独立,政治上都倾向于俄罗斯。看台上,显然支持阿布哈兹的球迷更多,这种场景迪科普很熟悉,阿布哈兹去年夏天刚承办了CONIFA世界杯,此前与格鲁吉亚的激烈冲突也已经归于平静。他们的球队核心季米特里·帕加瓦表示:“这是我们重新开始生活的机会,证明我们也能玩耍,那些苦日子终于过去了。”球场另一侧,南奥塞梯人踢出了他们此次赛事最棒的一场球,他们一度领先,但在比赛最后时刻被翻盘(1比2),这似乎打垮了整个球队,许多球员流着泪不愿离场。

“三条腿,不是三狮”

不过,海滩、酒吧迪厅、水上滑梯,很快就让南奥塞梯忘记了失败。赛事剩下的日子里,他们就像是在参加夏令营。随后3场比赛,南奥塞梯一共丢了14球。老实说,赌场和奢华的游泳池,确实让球员们没法不喜欢。帕达尼亚的球员们刚走进酒店就明白了这一点:他们在泳池旁展示着自己健美的身材,和3名身着比基尼的丹麦美女调情,尽管他们一个英语单词都不会说。

来自马恩岛的小伙子们就完全不需要过语言关,这座小岛位于英格兰与爱尔兰之间,从拉伸、冷疗,到顶尖的器材,他们可是有备而来。高唱着杀手乐队的名曲《Mr.Brightside》,球员们从两名当地军人审视的目光中走过。尽管昨天不敌帕达尼亚,但主帅克里斯·巴斯不忘敲打自己的弟子们,“小伙子们,我们只有8万居民,所有人都團结在一起。现在,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厉害……”在他的激励下,马恩岛人的歌声变得更加嘹亮。“能来这里很重要,要是能每周都踢这种水平的比赛,那就太美妙了!”巴斯开了一家园艺公司,他的儿子小克里斯·巴斯也在那上班。

马恩岛自治政府有着长远的历史,但仍是英国的皇家属地。但巴斯和手下认为他们和伊丽莎白女王没有任何关系,这让英足总将他们视作分裂分子。球队的后勤主管约翰·拖利表示:“他们希望在球衣绣上英国国旗,而不是我们自己的。我们被当作叛徒对待!”托利越说越气愤,随即拿出一件黄色T恤,上面用红色的字体写着:“三条腿,而不是三狮。”

比赛中,马恩岛人显示出比当天对手匕匈牙利(Upper Hungary)更好的身体优势。在球场仅有的一片看台上,迪科普为我们分析道:“马恩岛踢着一种能搅乱任何球队的足球,他们踢得并不好看,但满场飞奔。”最终,马恩岛1比0取胜,在大巴上又传来动人歌声——《我们不想回家》……第二天,同样的氛围也出现在帕达尼亚队中,在3场小组赛中取得两场胜利后,意大利人排名B组第一,顺利进入半决赛。

当晚的自由活动时间,却让球队经理马尔科·戈塔感到恐惧。“他们听说这里有妓院,这可都是一帮年轻人……我得狠狠地敲打,才能让他们留在房间里。”无奈的是,球员们都记住了一句当地语——“带我去妓院”。而大巴司机很配合,带着他们躲过警方护卫队后,成功到达目的地。与此同时,戈塔留在酒店里准备接下来的比赛,帕达尼亚需要在球衣上再绣一颗星。进入CONIFA之前,帕达尼亚只是意大利北部联赛的一个分支,上世纪九十年代后,主张意大利北部独立(现在已改为提议实施联邦制)的极右翼政党开始以这一词汇作为意大利北部独立地区的名称。“我们和极右翼势力唯一的联系,就是球衣的颜色:白色和绿色。我们队中甚至还有马里奥·巴洛特利的兄弟埃诺克。”即是说,帕达尼亚不再和种族歧视有任伺关系。

用足球向世界呐喊

虽然已改头换面,但过往的历史还是造成了一些麻烦。为帕达尼亚效力多年的门将里卡尔多·格里蒂尼,就被足协告知他将不会再回到球队。2015年一场同AC米兰的友谊赛中,格里蒂尼曾被抓到朝着米兰的黑人中场博阿滕学猴子叫。40岁的安德烈亚·罗塔是球队的基石,他经历了很多,也清楚球队现在的诉求。“现在,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地理上的身份,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当时,有很多政客跟着球队一起出去比赛,那种氛围很不健康。现在,大家更加自由,所希望的只是踢球。”

而事实是,并非所有的球队都有这样的追求。马恩岛队中的几个捣蛋鬼,莫名其妙地拿走了酒店的灭火器,结果被罚款。第二天,阿布哈兹同特兰西瓦尼亚的决战。眼见比赛大势已去,一名阿布哈兹球员居然一脚踢向误入球场的小狗,结果被罚下。(编者注:特兰西瓦尼亚是位于匈牙利与罗马尼亚之间的一个地区。原受匈牙利王国占领,在土耳其攻占布达佩斯后,成为匈牙利贵族的避难所。一战后,因1920年签订的特里阿农条约,成为罗马尼亚一部份。)

终场哨响后,双方球员又动起手来。一名CONIFA的青年志愿者打算劝架,结果起到了完全相反的效果:“你们知道如何踢人和动物,但不知道怎么踢球。”直到当地警方和球迷介入,事情才逐步回到正轨。和感到疼痛相比,人们更多的是恐惧,因为这件事原本可能有更加严重的后果:看台上就坐着一个阿布哈兹战争中的刽子手,还好他没加入!

而北塞浦路斯球员对这些根本不上心,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夺冠之路上。半决赛在法马古斯塔的法泽尔·屈奇克球场举行,它的地理位置令人惊奇,夹在大海和一个完全由铁丝网包围的街区之间。自北塞浦路斯于1974年宣布独立后,这里就处于土耳其军团的控制下。法马古斯塔以前为当地希腊人所有,未来在双方阵营进行谈判时,可能作为交换条件。目前,它属于北塞浦路斯的一部分。

此次欧洲杯的组委会主席奥尔琼·卡迈利“遗憾”地表示:“和任伺国家都不和我们进行贸易一样,国际足联的任何成员都没有权利来这里踢比赛。”坐在看台的高处,卡迈利毫不掩饰对祖国球队的支持,或许他非常清楚这次赛事在北塞浦路斯人眼中的重要性。“我们的目标是进入FIFA,因为如果得到他们的承认,就能为这个国家的进程打开方便之门。体育上达成的协议并不一定能影响政治上的协议,但可以作为一个起点。组织这次赛事,是向全世界证明北塞浦路斯存在的机会,如果能夺冠那就更好了。”所以,凯南·厄兹汗的喊声才会那么歇斯底里……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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