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逍遥度百春

文/中国中医科学院 刘理想

任我逍遥度百春

文/中国中医科学院 刘理想

在那个“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年代，龚廷贤以“修德保元”为养生根本，寿臻97岁，被称为著名的长寿医家。

龚廷贤的医学生涯，长达70余年。大约1586年～1588年间，他在河南黄河流域行医时，正值开封一带疫病流行，街头巷尾都有病人，症状为头疼身痛、憎寒壮热、头面颈项赤肿、咽喉肿痛、神智昏迷，俗名“大头瘟”。时医只知按古法医治，无效。龚廷贤根据病情，独具匠心，以自己的见解，用二圣救苦丸（牙皂、大黄）方治之，其效甚佳，医好很多垂危病人，名噪中原，被尚书荐为太医院吏目。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龚廷贤治愈明鲁藩王朱三畏之张妃的臌胀病，而被鲁王赞许为“医林状元”。

待人要枳实存，存心要厚朴

龚廷贤非常重视医德修养，并且认为养生首先要注意修德，他主张医生必须要有一颗仁民爱物之善心，当重仁义而轻财利，对贫富患者要一视同仁，勿有差等，切忌以贫富贵贱分薄厚，无论何人都要精心救治。

不仅如此，龚廷贤还从健康长寿的角度来劝导世人进行修德养性。在他的《种杏仙方》未有“续劝善良规四十歌”，《万病回春》卷未有“人道至要”，《古今医鉴》未有“劝善良方” “口占八绝”，《鲁府禁方》未有“人有百病”“医有百药”，等等。他在“人有百病”篇中列举世人种种毛病，如“喜怒偏执是一病，忘义取利是一病，好色坏德是一病”等，最后说：“人能一念除此百病，日逐检点，一病不作，决无灾害痛苦，烦恼凶危，不惟自己保命延年，子孙百世永受其福矣。”

针对“人有百病”，龚廷贤又提出“医有百药”，如“思无邪僻是一药，行宽心和是一药，动静有礼是一药，起居有度是一药，近德远色是一药，清心寡欲是一药”等，最后他说：“古之圣人，其为善也，无小而不崇；其于恶也，无微而不改。改恶崇善，是药饵也。录所谓百药以治之。”明确提出以修德养性作为养生的良药，这种见解在中国养生史上有一定影响。

龚廷贤认为：“失气失其平谓之疾，则气疾之偏者亦谓之疾。”他有感于“今人有过不喜，人规讳疾，忌医者多矣”，在《古今医鉴》卷十六末设“劝善良方”篇，在篇中用24味常用药以谐音的形式规范各类社会角色的行为，命名为“千金不易丹”。

在该方中，龚廷贤用人们所知的中药材，巧妙地结合社会伦理及社会角色定位，读来饶有趣味，如“为父要栀子（知子）”，“为子要香附（像父）”，“为母要莲子（怜子）”，“为官要荆芥（警戒）”，“夫妻要合欢”，“媳妇要慈菇（慈姑，孝顺婆婆）”，“朋友莫阿胶（阿交，阿谀奉承之交）”，“往事要苁蓉（从容）”等，通俗易懂，朗朗上口。龚廷贤作为一名有着深厚儒家思想背景的医家，将社会生活领域内的准则引入到个人的养生范畴内，提出遵守良好的行为规范，不仅有助于社会和谐，对个人而言更是保持精神稳定，心态从容，维护养生的有效途径。

不仅如此，龚廷贤如此说，更是这么做的，知行合一，他本人亦具有高尚人格修养与品德，“仁孝天畀(bi)，襟度汪洋，卓乎为昭代人豪”，身体力行，侍奉父龚信纯孝，温清定省，聚百顺以养志，如父志在仁天下，即推所传之秘集《古今医鉴》《种杏仙方》《万病回春》等书刊行于世，使人人按书而察其病，得以终天年而登寿域，大有功于天下后世“赋性廉介，乐于施济而不责报”，他从富人那里得到的诊金，用来馈赠或赈济宗族乡里之贫困者，“诸元老荐绅先生酬以金币而不可却者，虽受之，亦不私己，遗归以赈宗族乡党之贫困者”；“让祖产于叔父，贻厚资于仲弟”，他把祖产让给叔父，家财让给胞弟；捐赠稻谷粟米赈济饥民，不忍他们颠簸流离；他又施棺木，收埋死于旅途中的尸骨，不忍其暴露于荒郊野外；他解衣裘以救寒士，从不望他们来报答；注重礼节，与贤良为友，在言行上从不爽约。有的贫苦人家自愿将年幼的儿女卖给龚家做童仆，龚廷贤在付了钱款之后，都主动将孩子送还其父母身边。至于怜鳏寡、恤孤独的事例，更是举不胜举。

四时顺摄，晨昏护持，可以延年

对于老年人的养生，龚廷贤认为，人体衰老的主要机理是“真阳元精内乏”和“脾胃气弱”。《寿世保元》是龚廷贤的代表著作之一，该书的书名，即充分体现了龚廷贤的保元气思想。他在书中《自序》中说，“夫人之一身，有元神，有元气，神官于内，气充平体，少有不保，而百病生矣。”其将书名称为“保元”者，正是想保人之元神，使其常为一身之主；保人之元气，使其常为一身之辅，而后神因气全，百邪无能侵犯，百病无由发作，这样就可以达到使天下之人仁寿无疾的目的。

龚廷贤指出，老人欲长寿不可纵欲，包括食欲及色欲，指出老人如果恣意饮食，沉于酒色，则脾胃腐坏，肾精枯竭。老人摄养应该“薄滋味，省思虑，节嗜欲，戒喜怒，惜元气，简言事，轻得失，破忧诅，除妄想，远好恶，收视听”（《寿世保元·丁集四卷·老人》）。

强调老年人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如《寿世保元·老人》“延年良箴言”所说：

四时顺摄，晨昏护持，可以延年。三光知敬，雷雨知畏，可以延年。孝友无间，礼义自闲，可以延年。谦和辞让，损己利人，可以延年。物来顺应，事过心宁，可以延年。人我两忘，勿竞炎热，可以延年。勿为无益，常慎有损，可以延年。行住量力，勿为劳形，可以延年。坐卧顺时，勿令身怠，可以延年。悲哀喜乐，勿令过情，可以延年。爱憎得失，撰之以义，可以延年。寒温适体，勿侈华艳，可以延年。动止有常，言谈有节，可以延年。呼吸清和，安神闺厉，可以延年。静习莲宗，礼敬贝训，可以延年。诗书悦心，山林逸兴，可以延年。儿孙孝养，童仆顺承，可以延年。身心安逸，四大闲散，可以延年。积有善功，常存阴德，可以延年。救苦度厄，济困扶危，可以延年。

饮食要温暖细软

龚廷贤认为，养生重在饮食调养，“人知饮食所以养生，不知饮食失调亦以害生，故能消息，使适其宜，是谓贤哲防于未病。”（《寿世保元·饮食》）指出饮食调理可以防病，并具体总结为以下几点。

第一，老人要健脾养胃，不可过度饮食。“养外者，恣口腹之欲，极滋味之美，穷饮食之乐，虽肌体充腴，容色悦泽，而酷烈之气，内蚀脏腑，精神虚矣，安能保合太和，以臻遐龄！”（《寿世保元·饮食》）指出饮食要清淡，恣口腹之欲则损伤脏腑精神，有损寿命。

第二，饮食要温暖。“凡以饮食，无论四时，常令温暖，夏月伏阴在内，暖食尤宜”（《寿世保元·饮食》），避免寒凉饮食损伤胃气。

第三，饮食要细软。“饮温暖而戒寒凉，食细软而远生硬，务虚减少，频频慢餐，不可贪多，慌慌大咽”（《寿世保元·老人》），以免饮食中的硬物伤及脾胃。

第四，要少食多餐。“不欲极饥而食，食不可过饱，不欲极渴而饮，饮不可过多”。因为“食过多，则结积，饮过多，则成痰癖，故曰大渴不大饮，大饥不大食，恐血气失常，卒然不救也。荒年饿莩，饱食即死，是验也”（《寿世保元·饮食》）。指出要注意饮食有节，避免脾胃无法运化水谷而成食积痰浊。

第五，食后不宜剧烈运动。

“食饱不得速步走马，登高涉险，恐气满而激，致伤脏腑”，而应当“食后常以手摩腹数百遍，仰面呵气数百口，趑趄缓行数百步，谓之消化”。主张食后稍做运动以促进消化。

第六，不提倡夜食损胃。言“脾好音声，闻声即动而磨食，日入之后，万响俱绝，脾乃不磨，食之即不消，不消即损胃”。此外，亦不提倡“食后便卧，及终日稳坐，皆能凝结气血，久即损寿”。认为夜食影响脾胃运化，食后便卧及终日稳坐，则影响气血运行。

补脾胃用阳春白雪膏

龚廷贤注重补脾肾以保元气。补脾胃用太和丸、阳春白雪膏、四君子汤、八物汤（又名八珍汤，即四君子汤合四物汤）、补中益气汤等。其中，如前所述，对阳春白雪膏尤为推崇。阳春白雪膏的组成：白茯苓（去皮）4两，怀山药4两，芡实仁、莲肉（去心皮）4两（上4味共为细末），陈仓米半升，糯米半升，白砂糖1斤半。

补肾有枸杞膏、地黄膏、八仙长寿丸、十补丸、长生固本方等。

对于脾肾俱虚、气血不足之虚损，龚廷贤最喜用鹿茸。他创制了五仁斑龙丸、仙传斑龙丸、归茸丸、加减神仙既济丸、十补丸等方，均用鹿茸血肉填精，配合黄精、人参、黄芪补脾胃元气，菟丝子、五味子、山药、地黄等平补肾脏养元气。

龚廷贤的养生实践、经验及养生思想是非常丰富的，在此难以全面介绍，以上仅是举一斑而见概貌。他在《寿世保元·老人》中的一首养生诗即基本上反映此两方面的养生主张。

寿世保元·老人

惜气存精更养神，

少思寡欲勿劳心。

食惟半饱无兼味，

酒至三分莫过频。

每把戏言多取笑，

常生乐意莫生嗔。

寒热变诈都休问，

任我逍遥度百春。

龚廷贤通过修德以养生与保元气，在他的养生思想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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