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外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研究进展及启示

何学欢+胡东滨+粟路军

[摘 要]随着旅游业的发展壮大，其对旅游地社会、经济、环境的影响日益突出。旅游者采取环境责任行为与否直接关系到旅游地可持续发展，因而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成为当前旅游学界研究热点和前沿。文章对境外有关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相关文献进行了系统梳理，发现现有相关研究主要探讨了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概念、维度结构、影响因素及形成机理等。在此基础上，文章对境外该领域的研究进行了相应评析，并展望未来可能的研究方向。特别是基于中国传统文化和哲学思想，引入具有典型中国文化元素的变量到旅游者环境行为研究中，以形成具有中国文化特色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理论体系，指导我国旅游业发展实践。

[关键词]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研究进展；启示

[中图分类号]F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5006（2017）09-0057-13

Doi： 10.3969/j.issn.1002-5006.2017.09.011

引言

旅游活动对旅游地的社会、经济、环境具有影响得到了学界广泛证实[1-7]，这种影响既包括积极影响[6]，如增加就业机会[2]、丰富社区生活[4]等，也包括消极影响[1，3]，如摧毁自然资源[5]、增加旅游地拥挤和犯罪[7]等。一些学者认为旅游活动对旅游地环境具有显著消极影响[8]，这种影响与旅行、住宿和娱乐活动中排放的温室气体有关[9]。根据世界旅游组织的调查，从旅游活动中排放的温室气体大约占总温室气体的5%，且这些温室气体从2005年到2035年将增加150%[8]。除了排放温室气体外，旅游活动不仅导致全球变暖，而且导致旅游地的环境或生态退化[10]，这是因为旅游者在旅游地的倾向或非倾向行为导致环境破坏，如干扰旅游地的生态系统[11-16]和对旅游地环境造成污染[17]。尤其是随着全球旅游人数的持续、快速增长，旅游活动对旅游地环境的消极影响日益突出[8，18]。旅游者对环境产生的消极影响，可以通过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来降低[8，18-20]。为此，一些学者指出，为了实现旅游地可持续发展，促进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似乎是旅游地管理的最佳实践[11]。因此，通过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来减少旅游活动对环境的消极影响成为当前旅游学界一个重要研究主题和热点[3，18-21]，然而，由于该领域的研究历史较短，相应的研究成果较为零散和碎片化，尚未有文献对该领域的相关研究成果进行系统梳理和总结。

就我国而言，随着旅游活动的普及化、经常化，旅游者对旅游地环境影响日益显著。为此，《国務院关于促进旅游业改革发展的若干意见》（国发〔2014〕31号）明确指出，旅游业发展理念上要按照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要求，发展方式上要推动旅游开发向集约型转变，更加注重资源能源节约和生态环境保护，推进游客文明旅游。然而，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等相关研究课题尚未引起境内研究者的广泛关注，相应的研究成果较为缺乏，对旅游地管理实践的指导能力十分有限。鉴于此，为了更好地了解境外旅游学界有关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研究成果和动态，本文查阅该领域的相关文献，对这些文献进行系统梳理，在此基础上展开相应的评析，并指出未来研究方向，以便全面了解境外旅游学界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研究现状、动态及发展趋势，为境内外旅游学界开展该领域的相关研究提供相应的理论基础，特别是为境内旅游学界创建中国文化背景下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理论体系提供思考方向。同时，为旅游行政管理部门、旅游地经营管理者如何促使旅游者采取环境责任行为，实现旅游地可持续发展提供实践指导。

1 文献概况

本文主要通过相关外文数据库和互联网搜索关键词，采取滚雪球的方式收集有关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相关文献，然后对这些文献进行分类整理。

1.1 文献来源

本文查阅外文数据库包括Elsevier Science Direct 全文数据库、Taylor & Francis全文数据库、Sage全文数据库、Emerald 全文数据库、Wiley Interscience全文数据库、Web of Knowledge检索平台数据库、EBSCO 商管财经全文数据库、ProQuest Digital Dissertations全文数据等8大外文期刊及学位论文数据，Elsevier ScienceDirect全文数据包括的相关期刊有Annals of Tourism Research（ATR）、Tourism Management（TM）、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Hospitality Management（IJHM）、Journal of Destination Manage ment & Marketing（JDMM）等；Taylor & Francis全文数据包括的相关期刊有Journal of Sustainable Tourism（JST）、Journal of Travel & Tourism Marketing（JTTM）、Asian Pacific Journal of Tourism Research（APJTR）、Tourism Geographies（TG）、Journal of Tourism and Cultural Change（JTCC）、Current Issues in Tourism（CIT）等；Sage全文数据包括的期刊有Journal of Travel Research（JTR）、Journal of Hospitality & Tourism Research（JHTR）等；Emerald 全文数据库相关期刊有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ontemporary Hospitality Management（IJCHM）；Wiley Interscience全文数据库相关期刊有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Tourism Research（IJTR）、Web of Knowledge检索平台数据库主要是相关SSCI期刊的检索文献；EBSCO商管财经全文数据库包括的期刊有相关其他期刊；ProQuest Digital Dissertations全文数据库主要包括一些硕士博士学位论文。此外还通过谷歌学术（scholar.google.com）搜索没有被上述6大数据收录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相关文献。endprint

1.2 文献选取

在上述外文数据库内，通过搜索关键词检索文献。关键词为“tourist ”+“environmental responsible behavior”。由于学界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尚有不同表述，因此，本文进一步放宽关键词限制，搜索的关键词包括“environmentally-concerned behavior”“pro-environmental behavior”“environmentally significant behavior”“sustainable behavior”等。截至2015年8月16日，检索到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直接相关文献59篇，间接相关文献76篇，这些文献涉及的研究情境主要包括选择绿色酒店[22]、保护悬崖[16]、国家公园[14，23-24]、自然风光旅游地[11-13，15-16，25]、游憩旅游地[26-27]、保护性区域[28-30]、社区旅游地[8]、岛屿旅游地[31]等。在此基础上，笔者对文献的研究主题进行整理和分类，选择相关文献作为本文的文献基础进行分析。

2 文献主要研究主题

2.1 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研究背景及缘起

随着全球环境的恶化，对环境问题的关注已成为各行各业的焦点[31]。近年来，全球气候变暖问题被广泛讨论。政府间气候变化专业委员会（IPCC）认为，全球气候变暖和海平面气温上升已经打破了格陵兰岛和南极洲的整体质量平衡。而且，IPCC估計，到21世纪末，全球平均温度将增加1.8～4.0℃。许多学者评估这种影响[10]，并通过提升环境责任行为[32]，以减少这种影响[33]。他们试图评估人类行为是如何引起这些严重的问题和如何从多视角来解决当前问题。为了减轻对环境的影响，一些有关环境责任行为的研究关注在不同的区域倡导个人环境责任行为，如环境教育[34-35]、消费者环境行为[36]、休闲娱乐活动[15，26-27]、绿色酒店选择[22，37]等。如前所述，由于旅游对环境的消极影响已得到了广泛认同[8，18-20]，因此，环境责任行为是可持续旅游发展重要指标，因而增强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对于旅游地可持续发展至关重要[18]。因此，提升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水平、实施旅游地环境责任管理是实现旅游地可持续发展的有效手段和途径。由此可见，全球环境恶化、旅游对旅游地环境消极影响日益凸显、旅游地可持续发展构成了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研究的背景及缘起。

2.2 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相关概念与定义

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概念来自环境心理学的环境责任行为（environmentally responsible behavior）概念，学者们采取多种方法来描述环境责任行为[8]。Sivek和Hungerford认为，环境责任行为是个人或群体为了解决和传达环境问题而表现出来的行为[38]。在环境科学中，除了环境责任行为外，还有一些与环境责任行为十分相似的概念，包括环境关注行为（environmentally-concerned behavior）[39]，定义为个人从事保护环境的努力；生态行为（ecological behavior）[40]，指个人自愿进行垃圾生态处理，保护水和能源资源等行为；亲环境行为（pro-environmental behavior）[41]，作为个人对环境最小化影响；环境显著行为（environmentally significant behavior）[42]，它是指个人为改善环境而采取的行动；可持续行为（sustainable behavior）[43]，指个人基于更可持续发展的考虑而采取的行为或做出的选择；绿色消费行为（green consumer behavior）[44]，指消费者选择、购买绿色产品的行为。这些概念的研究起源/目的、定义见表1所示。在旅游学文献中，大多沿用其他学科有关环境责任行为的概念，少有研究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进行专门界定，只有Lee等在相关研究的基础上，将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定义为旅游者努力减少对环境的影响，有助于环境保护和/或做出保护努力，且在游憩/旅游活动过程中，不干扰旅游地生态系统和生物圈[8]。

2.3 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测量

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进行准确测量是认识其本质的重要前提。一些研究者以在校大学生[46]、瑞士司机[40]、美国居民[47]等样本，对环境责任行为进行了评估，开发了相应的量表。然而，对于以旅游者为样本来开发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量表的研究还相当缺乏[8]。以前的研究已经形成了单一维度量表来测量环境责任行为，而这些测量工具主要针对特定研究情境和目的，如决定采花的行为倾向[14]、选择生态标签产品和保护海洋资源[15]、住宿中的决定行为[48]、了解荒野地保护的投票倾向[30]、评价公共交通[49]等。Kaiser发展的单一维度的生态行为量表具有广泛影响[40]。同时，一些学者也针对一般研究情境开发了单一维度量表[22，37，50-51]。

除了单一维度测量方法外，许多研究也采用多维度方法来测量环境责任行为。其中，最具代表性和影响力的是Smith-Sebasto和DCosta的工作[46]，他们将环境责任行为划分为6个维度（即教育行为、公民行为、金融行为、合法行为、肢体行为和说服行为）。在Kaiser工作的基础上指出，生态行为应该包括节约能源、机动性和交通、避免产生废物、消费主义、回收、可替代性以及与保护相关的社会行为[40]。然而，相对于Smith-Sebasto和DCosta的工作[46]，Kaiser提出的生态行为概念没有包括教育行为、说服行为和合法行为等维度[40]。Stern等提出的环境显著行为包括消费者行为、自愿做出牺牲和环境公民行为[47]。因为Stern等研究的理论框架来自环保主义，因而他们的环境显著行为主要关注公民和金融行为，而对教育行为、肢体行为、合法行为和说服行为在环境显著行为中没有进行测量[47]。在旅游学文献中，学者们广泛采取Smith-Sebasto和DCosta[46]提出的评价个人环境责任行为方法来测量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11-12，15-16，23，25，27，51]，且大多数采取单一 维度[22，24，29，37，51]。endprint

在现有旅游学文献中，只有Lee等在社区旅游情境下，开发出了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量表[8]。他们基于Smith-Sebasto和DCosta研究成果[46]，认为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既包括日常生活活动中的环境行为，也包括在旅游地活动中的环境行为。因此，他们开发的旅游地社会责任行为量表中包括通用环境责任行为（general environmentally responsible behavior）和特定地点环境责任行为（sit-specific environmentally responsible behavior），其中，通用环境责任行为包括公民行为（civil action）、教育行为（education action）、金融行为（financial action）、合法行为（legal action）、肢体行为（physical action）和说服行为（persuasive action）等6个维度，特定地点环境责任行为包括可持续行为（sustainable behavior）、亲环境行为（pro-environmental behavior）、环境友好行为（environmentally friendly behavior）等3个维度，这3个维度反映了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在减少环境有害行为、保护当地环境、避免干扰当地生态系统、尊重当地文化等方面的作用[8]。通过对社区旅游者调查，Lee等最终形成了包含24题项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量表，该量表各维度的定义及参考文献如表2所示[8]。此外，Cheng等对澎湖的413名旅游者研究中，也将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划分为一般环境责任行为和特定地点环境责任行为两大方面，但他们没有在这两大方面的基础上进一步进行维度的划分[31]。

2.4 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形成机理

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形成机理是该领域研究的核心和热点，大部分该领域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于该主题[22，31，51-53]，因为只有厘清其形成机理才能更好地找到提升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措施，指导旅游地发展实践。在探讨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形成机理上，研究者需要开展两方面的工作：一是建立起相应的分析框架；二是在分析框架基础上，选择相应的影响因素，并分析它们之间的关系。

2.4.1 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分析框架

建立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分析框架是探讨其形成机理的前提。从现有文献看，主要基于理性行为理论（theory of reasoned action， TRA）[54]和计划行为理论（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 TPB）[55]来构建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分析框架。理性行为理论是由美国学者Fishbein和Ajzen提出[54]，目的在于分析个人态度如何影响其行为，探讨基于认知信息的态度形成过程。它假定人是理性的，个人会综合分析各种信息、评估自身行为的意义和后果之后再采取某一行为。理性行为理论认为个体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由其行为意向来推断，而个体的行为意向又由对行为的态度和主观准则两大方面来决定。人的行为意向是人们打算从事某一特定行为的量度，而态度是人们对从事某一目标行为所持有的正面或负面的情感，它是由对行为结果的主要信念以及对这种结果重要程度的估计所决定的。主观规范（主观准则）指的是人们认为对其有重要影响的人希望自己使用新系统的感知程度，是由个体对他人认为应该如何做的信任程度以及自己对与他人意见保持一致的动机水平所决定的。这些因素结合起来，便产生了行为意向（倾向），最终导致了行为改变。理性行为理论是一个通用模型，它提出任何因素只能通过态度和主观准则来间接地影响使用行为，这使得人们对行为的合理产生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在理性行为理论的基础上，Ajzen引入感知行为控制变量作为与态度和主观准则并列的影响行为意向的第三大方面，并将该理论定义为计划行为理论[55]。计划行为理论认为，行为意向除了由态度和主观准则决定之外，还会受到感知行为控制的影响。感知行为控制是个人对其所从事的行为进行控制的感知程度，由控制信念和感知促进因素共同决定。控制信念是人们对其所具有的能力、资源和机会的感知，而感知促进因素是人们对这些资源的重要程度的估计。理性行为理论和计划行为理论的整体框架如图1所示。

由于理性行为理论和计划行为理论较好地反映了行为产生的阶段及过程，因此它们自然成为学者们分析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形成机理的有效工具和框架[18，20，22，29，51-53]，对科学认识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形成机理具有重要意义。

2.4.2 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影响因素

在理性行为理论和计划行为理论的基础上，学者们致力于探讨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因 素[18，20，22，29，51-53]。根据TRA和TPB，态度是行为的重要前因变量，因而态度-行为模型作为分析环境态度和环境责任行为之间的关系在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研究中被广泛应用，这些研究结论表明环境态度是决定个人环境责任行为的关键因素[16，20-21，37，51，56-58]。环境态度积极影响个人环境责任行为[16，20-21，51，58]，并将环境相关知识[13，18]、环境教育[13]、环境意识[20，44，56]、主观规范[3，57-58]、道德规范[56-58]、感知行为控制[20，56-57]、满意度[24]、环境敏感性[18，25]等作為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因素。

与此同时，一些学者引入环境敏感性来反映环境态度。环境敏感性（environmental sensitivity）反映个人对环境的感同身受[59]。Chawla认为，环境敏感性指人们学习环境、关注环境、保护环境倾向的兴趣[60]。在环境教育中，环境敏感性是环境责任行为的主要决定因素之一[60]。许多以前的研究探索和概念化环境敏感性[60-61]及讨论环境敏感性对环境责任行为的预测作用[38，59，62-63]。环境敏感性包括情感和认知维度[61]。人们应该有环境知识（认知的）来形成他们对周边的环境意识，并形成对环境的情 感[61]。Chawla指出，环境敏感性通过不同的生活体验形成，这些体验被视为是外部和内部环境之间的交流[60]。外部环境包括个人物理环境质量和社会对物理世界意义的调节作用。一个人内部环境由他的需求、能力、情感和兴趣组成[60]。这些体验发展成为对环境的移情观点[60，63]。促进环境责任行为被视为环境教育的最终目标。Sia等[63]、Chen和Yeh认为对环境的敏感性是环境责任行为的最佳预测变量[62]。环境敏感性指个人对环境问题的理解、通过各种体验得到发展，比如以自然为基础的休闲娱乐活 动[59]。因此，拥有更多环境敏感性的人们更倾向于从事更多的环境责任行为。endprint

在环境保护情境下，许多学者认为场所依恋是人们环境保护行为的关键前因变量[23，25，30-31，64-65]。以前研究表明，场所依恋对一般的[23，25，64-65]和特定地点[23]的环境责任行为有显著正向影响。在旅游学情境下，场所依恋被证实为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关键前因变量[18，24-25，31]。旅游者对这些特定场所情感上的和认知上联系的形成促使他们提高在特定场所的环境责任行为[23]和一般的环境责任行为[25，64-65]。Vaske和Kobrin检验场所认同和场所依靠的关系，发现场所依靠对场所认同有直接影响，且场所认同积极影响一般的环境责任行为。场所认同中介场所依靠和一般的环境责任行为之间的关系[30]。Cheng等对澎湖岛的413名旅游者实证研究发现，场所依恋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有显著正向影响，且在岛屿旅游吸引力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影响中起中介作用[31]。Lee通过对湿地公园的928个旅游者样本分析发现，保護承诺同时中介场所依恋和游憩卷入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25]。Ramkissoon等将场所依恋划分为场所依靠（place dependence）、场所情感（place affect）、场所认同（place identify）和场所社会纽带（place social bonding）4个维度，并探讨这4个维度与场所满意、亲环境行为之间的关系，通过对澳大利亚丹德农山脉国家公园调查的452个样本分析发现，场所依恋的4个维度显著正向影响场所满意和亲环境行为，场所满意在场所依恋对亲环境行为影响中起部分中介作用[24]。

由于体验是旅游活动的重要内容，因而体验作为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因素受到了关注[13，66]。体验是指通过参与一个活动而形成的个人思想、情感、感觉、知识和技巧[66]。当个人搜选产品/服务或当他/她消费产品/服务时，就发生了体验[66-67]。过往的体验发展在事情经历之后[66]。体验包括感官印象、情感、行为[13，66-67]、知性的感觉[67]、思维[13，66]、关系[66]和反射反应[13]。

游憩体验引起了旅游研究者的广泛关注，研究内容包括增加场所私密性[68]、增加旅游者满意度/忠诚度[69-71]、在环境管理和游憩体验之间实现平衡[35]、发展量表测量旅游体验[72-73]、增加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12-13，74]。旅游目的地的游憩活动对环境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31]，而倡导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是减退这种影响的重要手段。以自然为基础的旅游活动的游憩体验在旅游目的地可持续发展中起教育作用[8]。Millar和Millar调查了直接和间接体验对顾客态度和行为的影响，发现直接体验比间接体验更能预测顾客行为[75]。相类似地，Duerden和Witt在学生群体中，检验了自然环境的直接和间接体验对环境态度和行为的影响[76]。Ballantyne等指出，以自然为基础的旅游者体验增加他们对自然环境和动物的同情心，从而导致增加保护知识、环境意识和环境责任行为[12-13]。尽管他们的分析结果没有支持其提出的模型，但他们的发现支持游憩体验和环境责任行为之间的关系。

除上述因素外，针对旅游活动的特殊性，有研究认为旅游地吸引力[31]、认知和情感形象[29]、感知价值[77]、游憩卷入[25，77]、保护承诺[25，78]、环境导向[79]等是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重要影响因素。

3 研究述评

3.1 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概念还不够清晰

无论是环境心理学还是旅游学，对环境责任行为的概念界定还未形成一致意见，正如前所述，与环境责任行为相关的概念有环境关注行为、亲环境行为、环境显著行为、可持续行为、绿色消费行为等。在不同文献中，这些概念有时被交互使用。然而，从表1可知，这些概念提出的起源/目的存在较大差别，具体定义也不完全一致。特别是，在Lee等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概念框架中，将可持续行为、亲环境行为和环境友好行为作为特定地点环境责任行为的3个维度，隶属于环境责任行为，这与其他相关文献对环境责任行为的认识存在巨大差异[8]。

3.2 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构成还不够明确

由于在环境心理学等学科中对环境责任行为的构成有不同认识，有单维[40]和多维[46-47]之分，因而在旅游学情境中，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也存在单维[22，24，37，51，80]和多维[8，31]两种不同观点。具体到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构成方面，只有Lee等在社区旅游情境下[8]，以Smith-Sebsto和DCosta[46]环境责任行为量表为基础，开发了24题项、包括通用和特定地点两大方面、7大维度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量表，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构成认知和测量做出了开创性的工作。然而，许多概念化和测量环境责任行为的工具基于西方文化背景[40，46-81]，而文化影响个人的环境责任行为[82-83]，因此，在不同文化背景下发展测量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量表就十分重要。同时，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是一个高度情境化构念[84]，但由于缺乏不同情境下的比较分析，不同情境下其构成维度是否存在尚不明确。

3.3 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形成机理尚不够明晰

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形成机理是当前该领域研究焦点，取得的成果也最为丰硕。如前所述，现有相关研究大多基于理性行为理论（TRA）[54]和计划行为理论（TPB）[55]来构建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形成机理框架[18，20，22，29，51-53，77]。诚然，理性行为理论（TRA）和计划行为理论（TPB）是分析个人行为产生过程的有效工具，在许多领域范围内被证实有效，然而，现有大多数相关研究完全照搬这两个理论，少有考虑旅游消费的特殊性。事实上，旅游消费是典型的体验消费[85-86]，因而消费情感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可能产生重要影响[87-88]，然而现有研究大多忽视了旅游者心理、情感因素的作用。此外，许多研究表明环境责任行为受情境因素的影响十分明显[84]，不同的文化和宗教影响户外游憩体验和个人环境责任行为[82-83]，但现有研究缺乏能够反映宗教和国家视野的问题，比如交叉检验。许多变量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形成过程可能具有调节作用，如后果意识和责任归因[3]、顾客感知有效性[89]，现有研究尚缺乏这种细分性研究成果。正是因为存在这些方面的不足，从而导致对旅游者环境行为形成机理的认识尚不够明晰。endprint

3.4 多情境下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比较分析还不够丰富

现有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研究情境包括国家公园[14，23-25]、自然风光旅游地[11-13，15-16，25]、游憩旅游地[26-27]、保护区域[28-30]、社区旅游地[8]、岛屿旅游地[31]等，对遗产旅游地、乡村旅游地、沙漠旅游地等其他旅游地类型尚未涉及。特别是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情境性比较强，如Kerstetter等对生态区域旅游者研究发现环境责任行为水平依赖于旅行动机类型（即体验、学习和生态旅行），加上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概念、构成等认知的不一致，导致现有文献结论之间难以比较，进行多类型旅游地比较分析的研究成果尚未出现，这使得相关研究结论的外部效度无从考究[90]。

3.5 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研究成果的指导实践能力有待加强

由于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近几年才引起旅游学界的高度关注，因而大部分相关研究主要致力于理论上的探索，一些文献基于研究结论，提出了一些实践建议，包括解说服务[16，91]和游憩体验[12-13，74，76]，教育旅游者如何增加环境意识，以便更好地降低他们对旅游地的影响。而且，通过解说服务，旅游者获得做出有利于环境行为的知识，比如在旅游/游憩活动中，放弃翻滚岩石[11]、放弃采集动植物标本[11，16]、住在指定区域[78，92]。Lee等在开发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量表的基础上，提出实施解说战略，为旅游者提供解说服务，让旅游者通过解说服务可以了解和欣赏当地的自然资源、历史文化，促使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产生[8]。Chiu等在实证研究结论的基础上，提出增强旅游者对生态旅游活动的感知价值是增强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第一步，增加生态旅游者活动卷入和提高满意水平是第二步[77]。Lee对湿地公园旅游者实证分析的基础上，提出通过游客解说战略、与当地社区和企业建立合作伙伴关系，以更好地传播湿地和环境责任行为的重要性，与其他湿地合作，分享各种游客动机，以便更有效地鼓励游客环境责任行为[25]。Cheng等对岛屿旅游者实证分析的基础上，提出当地政府应拍摄优质的纪录片或在著名网站上进行宣传，记录这些宝贵的核心属性。管理者应该加强属性吸引力的规划和管理，通过口碑和促销，旅游者可以获得对澎湖旅游吸引力深刻的印象和记忆[31]。同时应该立法惩罚对环境有害行為，通过提高旅游者场所依恋来增强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但总体来说，这些管理措施相对比较零散，系统性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管理措施尚未出现，完整的治理机制尚未形成。

4 研究启示与展望

4.1 进一步科学界定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概念

科学界定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概念是该领域研究的逻辑起点，也是相关研究进行对话的基石。未来研究应系统梳理有关环境责任行为文献，从中吸取理论成果，同时结合旅游业情境，针对旅游地、旅游消费和旅游活动的独特性，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进行科学界定。在此基础上，分析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与环境关注行为、亲环境行为、环境显著行为、生态行为等相关概念的联系与区别。在全面挖掘旅游业、旅游消费、旅游活动等自身独特性后，总结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特征。

4.2 开发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量表，进一步确定其构成维度

开发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量表，对其进行科学测量是认识其本质的主要途径。未来研究应在现有关于环境责任相关量表的基础上，结合旅游业、旅游消费的特征，开发出具有普遍意义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量表。同时，由于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是一个高度情境化的变量[84]，容易受其他情境因素的影响，因此研究者应进一步对旅游情境进行细分，如乡村旅游、城市旅游、生态旅游、遗产旅游等不同类型，并开发出相应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量表。此外，由于文化影响个人环境责任行为[82]，现有的环境责任行为测量工具主要基于西方文化背 景[40，46-47]，因此，国内旅游学者开发中国文化背景下的量表具有重要意义。在此基础上进行众多不同情境下的量表比较分析，得出不同情境下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共性和特性，从而对其构成产生更加全面、清晰的认识。

4.3 开展交叉学科研究，进一步明晰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形成机理

明晰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形成机理是该领域研究的关键科学问题，是科学指导旅游地实施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管理的前提。针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高度情境化特征[84]，在坚持以理性行为理论（TRA）和计划行为理论（TBP）为框架的基础上，应整合其他学科相关理论，开展多学科交叉研究，全面、深入探讨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形成机理，如环境心理学家Mehrabian和Russell提出的Stimulus-Organism-Response （S-O-R）框架可能是探析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形成机理的有效工具[93]。实际上，该理论框架被广泛用于研究人类行为的产生过程，且具有较好的预测能力[87-88]，因此被许多学者称之为环境刺激–情感状态–行为反应理论（environmental stimuli-emotional states-behavioral responses theory）。特别是，旅游活动过程本身就是情感体验过程，情感对旅游者行为具有重要影响[87-88]，因此，将该框架应用分析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形成机理可能更能反映出旅游活动的特殊性，更贴近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实际。此外，在营销学文献中，关系质量（如信任、承诺、认同等）也被证实是影响顾客行为的重要中介变量[94]，因此也可以借鉴关系营销理论来探讨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形成机理。

4.4 开创中国文化背景下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理论体系

近年来，尽管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已引起港澳台地区及大陆研究者的关注[8，44，95-99]，并取得了相应研究成果，但现有相关研究主要基于西方理论框架展开分析，如理性行为理论（TRA）、计划行为理论（TBP）、场所依恋理论等。如前所述，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是一个高度情境化变量[84]，且深受文化影 响[82]，中国是典型的东方文化国家，集体主义思想明显，集体主义的一致性规范和从众心理可能会影响人们的行为，与西方的个人主义思想差异显著。在我国传统哲学思想中，道家的尊重、顺应自然客观规律，儒家的“人之初，性本善”等思想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行为，特别是“天人合一”哲学理念反映了我国先辈们在很早就具有环境责任行为思想，主张人依赖自然、尊重自然，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因此，以我国传统哲学思想以及人居环境思想等为理论基础，构建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背景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模型，形成相应的理论体系具有显著的理论价值。通过多方面的努力，在国际旅游学界开创具有中国特色及话语权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理论体系。endprint

4.4.1 中国文化背景下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构成维度

现有环境责任行为的测量工具主要是基于西方国家文化背景[40，46-47，81]。总体上来看，西方是典型的个人主义思想，而中国是典型的集体主义思想。而文化是影响个人环境行为的重要因素[82]。因此，全面而深入融入中国文化背景和哲学思想，开发具有显著中国文化特色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量表，对其进行准确测量，确定其维度结构十分重要。除了考虑文化因素外，研究者还可以进一步细分，开发出不同旅游地类型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量表，如乡村旅游、城市旅游、遗产旅游、探险旅游等。

4.4.2 中国文化背景下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形成机理

一方面，研究者们可以继续基于西方文化背景下的理论框架，如理性行为理论（TRA）、计划行为理论（TBP）、S-R-O框架、关系营销理论等，构建相应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形成机理模型，并通过对国内旅游者进行调查，实证检验这些理论框架有关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形成机理在中国文化背景下的契合性。更为重要的是，研究者们应基于中国文化背景和传统哲学思想，将儒家思想的“仁、和、义、信”、道家思想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等中国典型传统哲学思想及从众心理（herd instinct）、一致性规范（conformance specification）、关系（guanxi）、面子（mianzi）、信用（xinyong）等典型中国文化元素的变量加入形成机理模型中，构建具有中国文化特色和哲学思想、原汁原味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形成机理模型，并在对中国旅游者调查的基础上进行实证研究，最终形成独具中国文化特色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理论。

4.4.3 中国文化背景下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特殊性

在开发出中国文化背景下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量表和构建及实证检验具有中国文化特色和哲学思想、原汁原味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形成机理模型的基础上，将中国传统哲学中“天人合一”的环境责任思想融入当前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研究者中，并将相应的研究结论与基于西方文化背景的研究结论进行比較，进一步明晰不同文化背景、不同旅游类型下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构成维度、形成机理的异同，分析、总结、提炼中国文化背景下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特殊性，最终总结出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特征，形成独具特色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研究的中国学派。

4.5 强化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研究成果指导实践能力

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研究，除了理论上的贡献外，更应注重对旅游业发展的实践指导作用，实现理论创新和实践指导的有机统一。特别是在当前，我国旅游业已进入大众旅游阶段，成为战略性支柱产业，旅游活动已成为人们日常生活方式和重要组成部分，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缺失，破坏了旅游地环境质量，严重地制约了旅游地可持续发展。因此，研究者们在具有中国文化特色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理论研究的基础上，基于当前我国旅游业发展阶段和实际、旅游者行为特征等，提出系统而有针对性的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治理机制，强化理论成果的实践指导能力，提升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水平，为美丽中国和生态文明建设做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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