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曾在雾霭中穿行

任任艾

【1】躲不过的人

当年在大学，那菲追求了校草级人物徐昂两年半，最终毕业他们也没牵手。外人看来，原因是徐昂对那菲爱答不理，那菲追徐昂也是忙里偷闲。

只有徐昂知道不全是这样。

在那菲追徐昂一年关系无进展后的圣诞节，徐昂收到了那菲的礼物，彩纸包装的一个大纸箱，打开后哗啦啦掉出一地手工钩织的小玩意：各种水果，布娃娃，动漫人物什么的，做工生动，色彩绚丽。徐昂来不及愕然，已被吃瓜室友各种拍上了微博微信朋友圈。

等校园网盛传那个卖DIY手工品的女孩是徐昂女朋友时，某些人才回味过来，敢情他们不但为那菲的烈火加了一把柴，还为她的第一次校园创业做了免费推广。

于是那菲在校园网里被关注评论的同时，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再和徐昂相遇，那菲自然给徐昂灿烂的笑脸。徐昂却沉眉冷眼。

接下来的时光里，那菲的所有作为都被徐昂冠以心机之名，但被人津津乐道的是，那菲竟然不觉得沮丧，“只要他一天不结婚就追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徐昂听闻后马上就找了一个女朋友，出双入对，那菲却不以为然，路遇时还热烈地打招呼，就像徐昂的女朋友根本不存在。“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徐昂气得踢桌子腿，女朋友冷眼看着他说：“徐昂，你能当那菲不存在吗？”

徐昂才回过神来，心惊肉跳，原来那菲的侵袭是无声无息的时间累积。他眼前马上就显现出了那菲那张笑脸，好像没心没肺，但又目的明确。

【2】不作不活似的

毕业在即，那菲特意找了他，“徐昂，咱们一起南下创业吧！”那菲眼神殷切有光。徐昂有些无语，他们是真谈过恋爱，还是关系铁到能一块儿去创业的地步？他最终只说：“我不想创业，但祝你成功。”

本来徐昂是打算和同学合伙做生意，他的梦想也是熠熠发光的。但鬼迷心窍的徐昂就在本地选择了一家民营企业上班，过起了最平凡的朝九晚五的生活，工资月月光。工作之余和同事或老同学喝酒，蹭饭，闲侃，打发时光。

那菲也没去南方，她说徐昂在哪儿她在哪儿。

那菲一毕业就向着女精英的前路进发，顺便不识眼色地继续追徐昂，徐昂的态度是，随她去。她常以老同学的名义请徐昂AA制看电影吃饭，AA制这点他不反感，但她找借口给徐昂做饭，徐昂就忍不住嘲讽她，这样婆婆妈妈不是给女强人丢脸吗？那菲就反驳，女强人是工作，婆婆妈妈是爱情。

徐昂瞬间脑阻，逆反之心就汹涌而至。

于是在热到怀疑人生的七月天里，徐昂毅然辞职，等那菲忙活完一个策划案找到他时，他背心短褲人字拖在一十字街口凉饮摊的竹椅上躺着，“五千八置办的，便宜吧！”他指着凉饮摊一副炫耀之态。

“还行。”那菲的惊讶只在脸上停留了两三秒，就用那天生会策划的头脑给了几点中肯的建议。徐昂当即就把在这座城市里的同学都招呼来，庆祝他的开张大吉。凉饮摊外局促地站了一群人，徐昂高谈阔论，把他的凉饮摊位和比尔·盖茨做了有效衔接。

市场风云迷离真是谁都没法预测，徐昂的凉饮生意好得都违了常理，就是有人甘心来喝他那五元一杯的红豆水绿豆水，再享受下徐昂那如沐春风的英俊笑脸。

那菲都管不住脸上的崇拜。一个都市女白领眼里的这种盲目痴相，那是赤裸裸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过她刚开始骄傲徐昂的运气福气和人气，徐昂迅速转让了生意。他烦躁地说：“每天强颜欢笑，累死了，脸都抽筋了。”

那菲的脸也想抽筋。

可能她觉得爱是克制，迟疑但诚恳地试探，“徐昂，去我的公司怎么样？”徐昂研究性地看着那菲，意味深长地说会考虑一下，那菲就大费周章地帮他做攻略，做简历，做辅导，简介公司现状，纵深部门规则，只要想得到的都无私灌输给他。

万无一失，徐昂应聘成功，顺利成为那菲那间著名公司内的员工，超好的福利待遇让人心生愉悦。一个月后那菲主动辞职，那菲的职位属于高管，高管如果和恋人同在一家公司，公司不提倡。

那菲自动把自己设定在了徐昂恋人一栏。

她潇洒不羁道：“反正我自己想创业，这几年也积累了经验。正好供我创业，又保存了后继力量。”

徐昂的心颤颤的。

【3】主动是老虎

徐昂的工作还算顺手，他想，就这么干下去也不错，以后买车买房，和那菲……

这是妥协吗？他心里一阵不甘，一阵堵。好像在屈服那菲的糖衣炮弹。

那菲说做就做，找了几个同学注册了一个小公司。和同学们小聚会时，那菲开着一辆二手小电驴，笑容满面也掩饰不了她瘦黑许多的单薄。大家席间问她关于公司的事，她豪迈地手一挥说：“没有几把辛酸泪，那叫创业？”不管什么时候那菲式的大气和自信都璀璨如火，但这星火却刺疼了徐昂的眼睛。

那菲笑眯眯地给徐昂夹菜，当那些一见她这样做就戏谑她的损友们不存在，“工作怎么样？”那菲的语气其实和说“多吃点”差不多，徐昂却不知哪儿来的火气，“那菲，你想说什么？让我感激你让给了我一个好工作？还是你以为你有资格教我怎么生活？”徐昂话一出口，惊倒一片口舌，那菲更是一时无措，震惊的脸上有惊慌。

徐昂无视，“那工作根本不适合我，我已递交辞呈。”

“那，那我们一块儿创业。”

徐昂立马打断，“我想出国。正在办。”

那菲终于安静了下来，她那无时不含笑的眼睛，此时满是失落，难过，迷茫。

徐昂竟没良心地心情通畅，像大仇得报般。

那天的聚会不欢而散，损友们虽没有每人给他一拳，但徐昂感到鄙夷的眼神已裹满他全身。他们强行拉走了那菲。

那菲从他的世界里离开了吧，从此一别两欢？

连徐昂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了，他觉得他心里想这么做。她对他太好了，容忍他，追他，无底线地包容他，主动得雌雄难辨，那菲这样“纠缠”他太久了，纠缠得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还怎么恋爱，怎么工作？endprint

【4】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徐昂兵荒马乱地办理辞职，说到就要做到。他撒谎了，根本没有出国的事。

接下来那菲安静得前所未有，没再找借口联系他。尘埃落定，他终于可以静下心来规划他自己的人生了。

但他马上就明白了自己的斤两，和小自己几岁的应届毕业生一起竞争职场，他竟没有拿得出的资本，更何况几年来他那丢到爪哇岛的专业知识，还有那短短两个月就炒了大公司鱿鱼、却说不出正当理由的履历都让他气短。

他忽然清醒过来，原来他在民企混日子，摆凉饮摊，挤掉那菲的白领工作，目的都是把自己弄得人模狗样，再变成狼心狗肺的人渣让那菲自行离开。一回想，他竟然花费了几年时间在做这件荒唐的事。如今他都不知该如何拷问自己，是为什么？

职场高不成低不就，徐昂心一横，创业去。

但不是所有的破釜沉舟都能时来运转，颜值高智商高也暂时是黄花菜，徐昂资金不足，经验不足，面临了几次吃泡面都要借钱的艰难时期，好在他坚持了下来。

一天，他一脸疲惫地谈判归来，靠在市中心的一座天桥上小憩，一眼却看见天桥人流中走过的那菲，那菲穿了一条鹅黄的连衣裙，头发随意扎在脑后，像一股干净娴雅的风。原来那菲是这么漂亮的，他竟然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她。

没有几把辛酸泪，那叫创业？那菲的话就像在昨天啊，那菲也经历过像他这般的光景吗？

徐昂无意识地转了下身，躲过了那菲，但他对着那菲的背影说了声，对不起。

谁都不知道，就在这一刻徐昂才明白，原来青春里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无知，大男子主义，对女孩倒追不珍惜，对女孩的小心机不原谅，甚至用变得“破败”的自己考验那菲的真心到底有多真，最后他胜利地击退了那菲，“哈，原来她也不是那么爱我。”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从自傲到自卑而已。那菲是那么生动有力，又对他那么极尽宽容，不真实的感觉如影随形。

也在那一刻，他知道了，他不是甩掉了那菲，而是失去了那菲。

之前，他已得知那菲接受了一个男人的告白。

【5】愛已成长

那菲结婚，徐昂包了一个大红包，届时他的小公司总算不用为吃泡面考虑钱的事了。

那菲的老公事业稳定，成熟稳重，熟男一枚，那菲一脸小女人的幸福。

那菲过来，淡然一笑，“谢谢你来。徐昂。”

徐昂说：“真心地祝你幸福，原谅然后忘掉那个不懂事混蛋的我吧！”

“好的。”那菲坦然干脆。

徐昂后来了解，自从他们“分手”，那菲便改变事业路线，退出了那让人累成狗的公司。又走了白领路线，现在干脆开了一家小小的服装精品店。生活闲散有钱赚。

徐昂疑惑。

“因为那时想和你比肩，学校里的你光彩耀目的，我不能落后。但你之后随意任性，我得为咱们以后打算哦，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当女强人，我想要的就是现在这样的生活，很俗吧。”

那菲面对他，话语平淡，不怨不忿。这让徐昂一阵难过，继而欣慰，让往事随风，生活向前才是人间正道。

过往的种种过错和错过都是爱情路上的雾霾和尘埃，而爱穿越雾霭就会看见晴空朗日，他们也都看到了不同的美丽风景。这样已是不错。

责编/樊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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