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多』的人

◎ 吴 非

『见得多』的人

◎ 吴 非

我从外地回来，航班晚点。上出租车时，我想先把背上的双肩包卸下来，但司机催我动作快一点，我只好背着包坐上了后座。在后座上，我就很难卸下这沉重的大包了。车才开，司机便向我诉苦，说他下午在机场拉了一个外地人到溧水，回程放空，亏大了。

“你去那边干什么？”司机问我。我想深更半夜的，不能跟他说旅游，也不必说访友，话说多了不好，于是说去外地有工作。

“你这么大年纪还上班？”“没办法呀。”

“你做什么工作？”“替人打工呀。”

司机说：“不要骗人，我一看你就不是打工的。”“那你看我是做什么的？”“你晒成这样，累成这样，会是做什么的呢？”我估计他虽然见多识广，但光凭经验，未必能说出什么。

他从后视镜里打量我，说：“一看就知道你是事业单位的。”我说：“没错。”

“你经常在野外。”“是的。”

“我只能猜到这个，再猜我就猜不着了。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想到我此行去的几处地方，想到他让我背着个大包上车，便说：“我是考古的。”“呀，这个来钱啊！”没想到司机来劲了！我刚想问“考古”哪里“来钱”，司机就急切地问：“这回到哪里去挖的？挖到什么了？有值钱的吗？”他本能地放慢速度，回了一下头，看看我背着的双肩包。“你怎么不把背包放下来？肯定是挖到值钱的东西了！”他越说越兴奋。

我没好气地说：“是你催我快一点，我还没来及放下背包，你就急着要开车，把我累坏了。”司机说：“累一点值得！包重，证明收获大！”

我说：“挖到东西如果往家里背，那肯定不是考古的，是盗墓的。”司机嘿嘿地笑，说：“不要骗人了，好东西哪个不自己留着？我见得多了。”

总是会遇上“见得多”的人，我想下次再也不能说自己是考古的了。

（摘自《扬子晚报》图/亓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