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人

姜煜暄

深夜，起风了。女人过来关窗子，无意间看见对面楼上一个人影在屋里走动，似乎没穿衣服。女人拿过眼镜戴上，看清楚了，是个男的，果然裸体。

太不像话。女人生气了。女人把窗子关上，还顺手把窗帘也拉上。女人站在黑影里想，这是个啥人呢，他怎么在家里这样随便？女人忍不住挑开窗帘，又看一眼。這一看把女人吓了一跳，女人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颜色的反差特别突出。女人退到床上，好像自己刚才做了一件极其下作的事，羞愧难当。女人本来就有夜晚睡不着的毛病，这一夜自是失眠。

天亮的时候，女人隔窗望去，找不到昨晚亮光的窗口。女人住的楼与对面的楼间距大约40米，40米在夜晚很近，白天一下子远了。没有了灯光坐标，小窗子都一个样子。女人的记忆里居民楼就是这样子。几年了，她从没有因为哪地方有什么特殊，多看一眼。但昨晚的发现让她又沮丧，又兴奋。又一个夜晚，那一幕重又出现。女人记下了对面窗子的位置，从左边数是第9个，从右边数，是第11个。

女人把这个发现，说给了楼上楼下的邻居。女人希望发动群众，制止这个行为。邻居似乎对这个都不关心，他们惊讶之后，就迈开腿忙别的去了。女人很是失望。女人想，你们家就没有孩子吗，假如让孩子碰上，是多么尴尬的事情。搞动员，看来群众基础薄弱，这条路走不通。女人选择了报警。

警察感到为难。家是个私密的地方，警察怎么能去管人家在家里穿不穿衣服？

女人说，他光着屁股在屋里，让人看见，就是耍流氓。

警察说，刑法和治安条例没有这一条。如果他光着身子走出屋门，他就违反治安条例了。警察表示，可以去劝他把窗帘拉上。

警察的劝导还是起了作用。一连几天，对面的窗帘都是拉严实的。尽管男人不再出现，但是，女人还是时不时朝对面瞄上一眼，

忽然有一天，女人发现对面的窗子又打开了。女人就打电话报警，警察没有马上出警，而是劝慰女人，把你自己的窗帘拉上不看，一切都解决了。女人反驳说，我可以不看，你们能保证别人不看吗，假如有孩子看到，你们想过它的后果吗？

警察无奈，他们又一次去对面楼上。这一次，女人要求和警察一起去，一是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人。二是想当面说教说教他。

男人没有打开门。警察和男人的说话隔着一道门。警察说，你的行为已经影响到了别人，如果不改正，警察将考虑下一步措施。

男人说，他这两天就搬走了。都是神经病，他不愿意和神经病搭邻居。

女人当场就火了，神经病，谁神经病？

警察制止了冲突的升级。既然这家伙要走了，就没必要说那么多了。警察拉着女人离开了。

警察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一个星期之后，警察从物业那里打听到，男人走了，搬到南方大都市了。男人是一个行为艺术家，网上很出名。警察想，这下好了，女人再也不受骚扰了。

一天夜里，女人打电话报警。那个男人又出现了，光着身子，走来走去，太流氓了。

警察赶到，和物业的人一起打开了对面的房子。

房间布满灰尘，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