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媒体对家庭关系的重构
2017-09-09袁莉
袁莉
摘 要:社交媒体与移动智能设备的完美联姻,消解了传统的家庭关系。新媒介介入家庭内部后超越了传统媒介营造的家庭氛围与社会环境,新的家庭信息场景和新的媒介情境重新塑造了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本文探讨社交媒体传播模式与形态下对家庭关系带来的影响,分析了新情境下家庭内部夫妻关系、亲子关系、婆媳关系的变化特点,父母的家庭绝对权威地位受到挑战。
关键词:社交媒体;家庭关系;重构
中图分类号:G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7)08-0062-02
移动互联时代,基于互联网技术、移动通信技术、数字传输技术以及3G、4G技术等新兴技术的快速发展,依托智能手机、电脑等智能终端的社交媒体不断普及并被人们广泛使用,凭借其便捷性、个性化、实时化等强大优势逐渐步入到了家庭生活中,建构了新的家庭情境。美国媒介理论家保罗·莱文森认为,人类利用媒介尽可能地重建“自然”与“符合人性”的传播手段,同时克服了传播前的技术限制。微信、微博等社交媒体与移动终端的普及,对时空进行重组,绕过“渠道”的社会仪式,使家庭成员“永远在线”成为可能,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发生新的变化。
一、对夫妻关系的影响
临近的区域、建筑物和房间在身体上、情感上和精神上限制着人们,过去传统上一直如此。如今,物质围成的空间不再像过去那么重要,因为信息可以跨越围墙,到达遥远的地方[1]。现如今,夫妻之间由于职业发展等原因异地生活的现象较为普遍。夫妻间由于地理空间的阻碍,见面时间减少,缺乏直接的感情倾诉,这可能会带来疏远和隔离。但通过微信、QQ等通信手段和媒介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满足“在线”状态,随时保持联系,消除时空隔阂感。社交软件的应用丰富了夫妻之间情感交流的形式,可在集文字、声音、图片、视频于一体的平台交流中同时同步进行,各种表情符号、网络视频等弥补了面对面交流、文字传递、双方必须同时在线的、单一的交流方式。這种在赛博空间和物理空间中虚拟与真实交织的沟通方式融合多种表达形式的间接的情感交流更利于真实情感的流露,较私人的信息和通信工具往往更能加强亲密关系,这无疑进一步加深了夫妻之间的情感沟通。
与技术狂热者所提倡的互联网能使远距离互动成为可能,会极大地促进协作与情感交流不同,冷静者担忧互联网中人们的网络会有更多元和复杂的关系,这可能会带来疏远和隔离。社交媒体的出现扩大了交往范围与对象,削弱了有形地点与社会“地点”之间曾经非常密切的联系,广泛的社交网络重新组合了与外界交往的环境,带来了新的婚姻危机。社会科学家雪莉·特克尔在《独自打保龄》一书中认为,ICTs作为一种休闲工具可能降低了家人相聚的质量,因为个体化的家庭成员都在注视着自己的小屏幕,而缺乏与其他人交流[2]。一方面,若夫妻一方过度依赖手机,在社交媒体上投入较多时间和精力,他们享受的交流空间反而缩小,这不利于夫妻间的情感沟通,容易造成夫妻之间关系紧张,将可能成为夫妻矛盾的发源地。另一方面,物质结构曾经将我们的社会分隔成许多用于交流的空间环境,因此这些有形的空间结构大大地降低了其社会重要程度。例如,家中房屋的墙不再是将家庭同大的社区或社会完全隔离开的有效屏障[1]。网络的便捷性、网民的丰富性,以及微信、陌陌等社交软件的运用给人们带来随时随地更多的潜在关系,使结识更多异性朋友成为可能,这将对夫妻关系提出巨大挑战。
二、对亲子关系的影响
玛格丽特·米德在《文化与承诺》中将整个人类的文化划分为3种基本类型:前喻文化,指晚辈主要向长辈学习;并喻文化,是指晚辈和长辈的学习都发生在同辈人之间;后喻文化,是指长辈反过来向晚辈学习[3]。传统媒介主导的家庭,儿童能很容易被家长屏蔽和隔绝于某些话题之外,父母几乎绝对控制着年幼儿童的信息获取与信息传播渠道,他们被限制在家中或家庭附近,父母展现在儿童面前的更多的是“台前行为”,子女在成年之前对父母的依赖性极强。
在尼葛洛庞帝看来,信息技术带来的最大鸿沟将横亘于两代人之间。当孩子们霸占了全球信息资源时,需要努力学习、迎头赶上的是成年人[4]。周晓虹教授用“数字化土著”和“数字化移民”划分了迥然相异的两代人。网络时代,亲代和子代之间由于年龄、信息获取技能与方式的差异而导致的生活方式、思想观念、思维方式不同的现象明显。社交网络革命、移动革命突破了传统的家庭之间联系的形式,使家庭被多种网络包围。当代家庭网络化的模式,为人们提供了最大限度的自主权、丰富的交流机会和信息获取方式。社交媒体通过改变信息流的方向和模式绕过了传统渠道和把关人而影响了亲子关系,通过社交媒体赋权的子代在接受信息、知识的传递的过程中自主性增强,减少了对父母的依赖,传统家庭中父母占主导地位的权威受到威胁。正如尼尔·波兹曼在《童年的消逝》中所说,媒介已经削弱了家庭在塑造年轻人的价值观和情感发展上的作用[5]。
与此同时,在社交媒体所构建的虚拟环境中,一些子女的自控能力较差、理性辨识能力差,他们容易沉迷其中的娱乐功能,甚至在上课、学习时间玩游戏、聊QQ,这不但浪费了大量的时间,还容易造成子女成绩下降、学习主动性下降,对现实社会生活的兴趣日渐丧失。并且一些青少年已经逐渐习惯于通过手机、社交媒体与外界交流,网络社交中过度符号化、虚拟化、私密化降低了青少年在现实生活中的公共社交能力,从而亲子关系受到冲击。网络技术的推进,低龄儿童提前涌入虚拟世界,技术异化通过控制“地球村”的低龄人口将他们改造成了网络社会中的“玩工”[6]。但另一方面,社交媒体能方便子女与家长的沟通,家长可以及时了解子女的学习、工作以及生活情况,可增进子女与父母之间的相互交流与理解。
三、对婆媳关系的影响
婆媳关系是家庭关系中一种特殊的关系。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中认为,“家是一个绵续性的事业社群,它的主轴是在父子之间,在婆媳之间是纵的,不是横的。在中国的家庭里有家法,女子有着“三从四德”的标准,亲子间讲究负责和服从,这些都是事业社群里的特色。[7]”教化性的权利在年长和年幼的关系里表现得很明显,在变化很少的社会里,文化是稳定的,很少出现新的问题,生活是一套传统的办法,凡是比自己年长的,他必定先发生过年幼的现在才发生的问题,他也就可以是年幼一代的“师”了[7]。子代延续着上代人的生活方式,传统孝道从人伦关系层面规范了婆婆在媳妇面前具有无可争议的权威。这种权威具有单向性和继承性。endprint
新媒介打破了传统媒介专门的、互不相通的信息系统,现在各不相同的人群共享着更多的信息,每个人都可能平等地、轻易地获取任何资源[1]。社交媒介介入家庭内部,讯息可以无差错地持续地流入,这对于改变传统社会中信息闭塞、沟通不畅、观念落后等现象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改变了家庭的消费观、金钱观、恋爱观、婚姻观、教育观等等思想观念[1]。社交媒体和文化的传播改变了传统的传播网络并将我们带入一个改革和科学的时代,个人拥有很大的相对独立性和自主性,自由、平等、民主等新观念冲击着产生于以往社会制度中的旧的、落后的家庭伦理道德。与传统社会婆媳在人格上始终不平等相反,在社交媒介迅猛发展的时代,新思想新观念日益普及,传统孝道日渐式微。能接触和更好掌握某个时代传播技巧的人往往能获得更多特殊信息影响和控制信息流动,当代媳妇们对新事物所具有的敏锐性和接受能力,以及通过网络和社交媒体等媒介获取或选择信息的能力都是当代婆婆所无法比拟的。随着女性社交网络的扩大,参与社会活动的程度加深,女性社会地位的明显提高,妇女外出就业,经济趋于獨立,媳妇在家庭中的话语权也随之增加。
四、对家庭权威地位的影响
家庭权威是家庭成员威望的体现。权威基于信息控制。高地位角色通常依赖于对当时主要信息渠道的接触和控制[1]。一直以来,家庭中,亲代总是扮演着将文化知识、生活方式、价值观念等思想体系传授给下一代的教化者的角色,而子代则往往扮演着被教化者的角色,父母的经历和对知识与信息的垄断使得他们在家庭中占据着绝对权威的角色。
根据麦克卢汉的观点,不同媒介主导的时期都以其感知器官的相互作用为特征,有各自独特的感知与思考。当一个新的媒介进入到旧环境时,我们得到的是一个全新的环境而不是新媒介和旧环境的简单相加,人们在不同的社会“场景”中会有不同的举止。社交媒体将不同的社会场景重新组合,形成新的信息系统和媒介环境,传统的权威处于一种非常不利的地位,父母正在失去传统地位的控制元素,这种亲代拥有教化的绝对权力的社会现象被颠覆。新媒介中信息高度可接触性导致所有的知识、信息资源可以快速并同时到达家庭,父母失去对角色功能直接相关的知识的绝对控制。一些父母由于受教育程度、年龄、接受新事物的适应能力等等因素,他们的信息获取能力、信息接受能力、信息解读能力往往不如子女,子女甚至会通过更多的渠道和平台获得更多的信息资源。使得家庭权威赖以存在的对信息资源的垄断已打破,父母的家庭绝对权威地位也逐渐受到挑战。
参考文献:
[1] (美)约书亚梅洛维茨著.肖志军译.消失的地域:电子媒介对社会行为的影响[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
[2] (美)雪莉特克尔著.周逵,刘菁荆译.群体性孤独[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4.
[3] (美)玛格丽特米德著.周晓虹,周怡译.文化与承诺——一项有关代沟问题的研究[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87.
[4] (美)尼古拉尼葛洛庞帝著.胡泳,范海燕译.数字化生存[M].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7.
[5] (美)尼尔波兹曼著,吴燕莛译.童年的消逝[M].南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6] 周晓虹.文化反哺与媒介影响的代际差异[J].江苏行政学院学报,2016(2).
[7] 费孝通.乡土中国[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10)
[责任编辑:思涵]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