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柏林:像一片云一样“看见台湾”
2017-09-08
齐柏林,台湾台北人,纪录片导演,其作品《看见台湾》以航拍的方式记录了台湾的美丽与哀愁,曾获第50届金马奖最佳纪录片奖。6月10日上午,齐柏林在为《看见台湾2》取景时,所乘飞机失事,不幸遇难。台北101大楼在LED荧幕打上“看见台湾”“永远的齐柏林”等字样,并将外墙眉灯也改为白色,借此表达对齐柏林导演的尊崇与哀悼。这个醉心于航拍的人最终回归高空,继续俯瞰这个世界。
血液中流淌的飞翔因子
齐柏林出生于1964年,他的父亲并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叫“齐柏林飞船”的飞行器,却巧合地想到了这个名字。齐柏林后来在一本书中写道,他自小迷恋各种会飞的事物,“每个人的血液之中,都隐然藏着神秘的疯狂因子,有人疯狂于购物,有人疯狂于赚钱,我则是疯狂于飞行。”
学生时代的齐柏林爱举着相机四处跑,也接拍各种房地产项目,有了航拍经验。后来,他去考了公务员。47岁那年,再过3年他就可以享受优渥的退休生活了,齐柏林却选择了离职。因为他等不及了,他担心3年后自己创作能力和体能退化了,还有没有转去拍动态影像的勇气?
起到临门一脚作用的是莫拉克台风。齐柏林乘着直升机第一时间飞入灾区拍照。当他看到灾区满目疮痍的景象时,留下了热泪。悲痛之余,这些触目惊心的景象引发了齐柏林更深层次的思考。台湾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遭受这么大的危机?“我们面对大自然的时候,往往采用的是工程化的思维,然而我发现,人不可以逆天而行,一定要顺势而为。今天侵犯了土地,总会有一天,它会连本带利地要回去。”
飓风平息之后,齐柏林做了一个近乎疯狂的决定,立志拍摄一部记录全台湾的航拍影片,观察和警戒环境灾难,于是才有了后来的《看见台湾》。
一个航拍师的执念
虽然做了二十多年的航拍摄影师,可让人想不到的是齐柏林其实有严重的恐高症。他航拍时,飞机上的门通常不关,他会要求飞行员将直升机水平倾斜45度左右,自己将身体探出整个舱门,用一条安全带绑着,因为这样镜头才不会拍到飞机的旋翼、滑撬,才能够拍出一张完美的作品。
有一次拍完玉山主峰,直升机突然遇到了强气流,几乎以垂直的角度向上飞行。齐柏林大脑空白,尖叫大喊。“每遇到一次这种生死攸关的事件,我都会告诉自己:别拍了,不要再冒生命危险做这种没有任何报偿的事了!可是,一觉醒来,或过一阵子之后,看到天气好、能见度又高的日子,我又忍不住想要飞了。好像不惜一切生死危险的代价,就只是为了看到一张好照片的那片刻几秒。”
一个有执念的人,能量是无穷的。没有资金、没有资源,电影拍摄一开始就四处碰壁。因缘际会,齐柏林结识了台湾两位著名导演——侯孝贤与吴念真。一个是家喻户晓的大导演,一个是臺湾的著名编剧、导演兼主持人。之前他们根本不相识,而当齐柏林几经周折找到他们时,两位导演都不约而同地表示支持。侯孝贤导演担任制片,吴念真导演担任旁白,并且分文未取。两位大咖的加盟无疑给电影的拍摄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紀录台湾的美丽与哀愁
《看见台湾》像是一种柔性的诉求,全片皆为航拍,观者却能感觉到导演贴得很低的温柔。云雾缭绕的中央山脉,层林尽染;海水如镜,渔船满载而归;羊群撒欢,天鹅展翅……吴念真的旁白轻轻道来:“请不要讶异,这就是我们的家园——台湾。如果你没有看过,那是因为你站得不够高。”
而后鼓点一砸,画面急转直下,山河变色,暴雨淹没农田,山林开垦过度,河流淤塞,海岸侵蚀。被大雨冲刷的漂流木,毫无声息地堆积在岸边,一如浩劫过后无人收拾的尸体……
马英九评价,齐柏林就像一只啄木鸟,把害虫找出来,“付出他的生命,让我们看到锦绣河山受到如此的破坏。”
而《看见台湾》的最后,配乐重新变得柔美,镜头转向了人:马拉松跑者,海滩上的新人,坚持有机耕作的返乡年轻人,还有登上玉山的原住民小孩,拍手歌在山风中飘荡……他们是齐柏林眼里的希望。
让台湾和世界相互看见
2013年,《看见台湾》终于杀青。上映之后,预想之中的惨淡并没有出现,相反,电影像一枚重磅炸弹在台湾各界引发了轰动,并成为台湾电影史票房最高的纪录片。而齐柏林也凭借着这部处女作斩获了同年台湾金马奖最佳纪录片大奖。
《看见台湾》也在台湾引发了一场空前的环保风波。电影上映期间,台湾的各大报纸、电视新闻、网络,几乎每天都在报道电影中的环境议题。台湾当局成立了国土保育小组,挑出片中16项污染或破坏环境个案,加强改善或处罚。几乎每个学校都购买了《看见台湾》。“看过《看见台湾》的孩子长大以后,就不会去做伤害环境的事情。”
作家陈文茜称齐柏林为“空中环保梦想者”,“熟悉空中危险的他,明知危险,却仍想办法拍摄了一个我们‘看不见的台湾。”这个拍下这一切的、以飞为名也飞了大半生的人,想必也已化身为飘荡的云或者飞翔的鸟,继续带着爱,凝望着这个岛屿的美丽与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