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花园
2017-09-08汪彤
汪彤
我是极爱花的人,喜欢花的状态,也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我从小生活在高原矿区,矿区上开得最美的花就属马兰花,每次去山上玩我都很开心,头上戴着马兰叶子编的草帽,帽子上插著马兰花,这样还不行,采一大把,下山带回家,插在瓶子里。
最开心的是放暑假去奶奶家,奶奶家在兰州附近的乡村,奶奶家有一个大花园。每天早晨,还在梦中,临晨的暗夜里,隐隐感觉,爷爷的火炉已冉冉升起,罐罐茶浓烈涩涩的茶香,充满了整个屋子。而当太阳升起,阳光爬上窗棂,窗纸上印满婆娑的树影,睡眼朦胧中,闻到的却是一阵阵花香。那是早起的奶奶,踮着小脚,在花园里剪下一大把大丽花、月季,插在供桌的两只花瓶里,花香又充满了整个屋子。
清晨,我从暖暖的被子里爬起来,穿着背心裤头,就往院子里跑,一边去解个手,一边要站到花园边上闻闻、看看,花香比梦乡更甜蜜,我惺忪的眼睛,彻底睁圆了,对着花儿微笑。这时候,恰巧,头顶的杏树,一只成熟的杏儿蒂落了,“咚”的一声,砸在土地上。然而土地却松软有弹性,杏子没有完全跌破,只让外皮着地的一面更加软活,我赶紧拾起来,在小背心的一角擦擦土,咬一口,酸酸甜甜的,我一夜的慵懒彻底醒来,长久的注视着花丛里的蜜蜂,嗡嗡地落下又飞起,从一朵花心跳到另一朵花蕊,那时我心里的欢乐,是无可言语的名状。
每回从奶奶家坐火车回家,我都和爸爸绷着脸。我硬要带一只爷爷的酒瓶上火车,瓶子里装了水,插满了花。火车上挤,还没上车,在车站,爸爸就连瓶子带花从我手里夺下,远远放在站台的地上,拉着我的手上车,我回头看着那瓶被丢弃在车站的花,眼泪流了一路。
长大后我离开了矿区,大学的花园里,一年四季的花,开得满满当当,冬天有腊梅,夏季各色的叫不上名字的花,校园里走一路,路旁的花陪伴一路。工作上班后,我所在的城市也是陇上的江南,同时站在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的交界上,天水的花和植物,更有着与众不同的样式。南方的卫矛,也在这里长,却不是灌木,它长成了参天大树;北方沙漠里的沙枣树,也在这里开花结果子,果子虽然不能吃,但成了一种发着香气能驱赶蚊蝇的防虫树。一年四季,这个城市里有成百上千种花草,西城区水月寺公园里,菊花展年年都人来人往;东城区马跑泉公园的郁金香,把一个传说故事中的景点,装扮成新世界。
我的办公室里养了很多绿色植物,家里的窗台上也到处是盆栽的绿色。牵牛花是我每年都要在办公室和家里必种的花,或者在开春的时候,或者在夏季最热的时候,或者就播种在秋老虎炙热的那些天,这样一个适合人居的地方,我发现什么时候把牵牛花的种子播下去,都能够发些嫩嫩的绿芽,不几日便开些有颜色的花。
牵牛花特别容易养活,记得奶奶家的花园,有一面围墙,铺满了牵牛花的枝蔓,每天早上,满墙的花朵盛开时,我便观察它们,谁开的紫色,谁开的粉色,谁还开出了蓝色。但儿时的我,不知道这种叫“朝颜”的花,只有一天的生命。仅仅一天的时间,开出最美的花,装扮生命里曾经最美的季节。而仅仅就在那一天里,它们绽放从种子的孕育到开花时最绚丽多彩的生命,短短一天的生命,它完全将自己彻底的交给天地万物美的造物主。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休息日,早上起来,去伏羲庙前打一阵太极拳,赶紧四处去给又发出新芽的君子兰找花土。正好韩姐家里有花土,她在伏羲庙旁有一座令人羡慕的四合院,她完全按照古代风水构造,精巧的摆制自己院落里各个房间和大门的方位。最妙的是她也是一个极其爱花的人,种了一院子的白牡丹,她这样称赞白牡丹:“从它的身边过,它便跟着人来,香气会走很远……”韩姐给了我花土,却又给了我七种多肉植物,每一种都来自遥远的南国,韩姐栽培繁殖,将培育成功的植物,从土里一个个挖出来给我,有鹿角、有佛珠、有景天、肉锥,生石花等,我欣喜得满载而归,做了半天的花农,将可爱的多肉植物归进了自己的秘密花园。
姐姐说:“这些多肉植物不好养活。”我却轻轻地说:“一定能活……”无论任何事物,只要去努力,就一定会好好的,这是我给花赋予的力量:好好地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