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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条鱼(组章)

2017-09-07袁微

北极光 2017年5期
关键词:鱼线宾馆鱼儿

袁微

春天里,孙子和爷爷到池塘钓鱼。每当爷爷把鱼儿提出水面,总是把大的装进网兜,小的放归池塘。

孙子问,为什么要把小鱼放回水里?

爷爷说,把小鱼放回水里,明年就长成大鱼了。

长成大鱼后还能钓上来吗?

当然能。

我觉得不能了。

为什么?

因为这次鱼钩穿破了鱼儿的嘴,下次它就不会再上当了。

可是,等它的嘴好了以后,它就忘记疼了。

孙子仿佛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敢打赌,放回去的鱼儿真的不会再咬钩了。

爷爷似乎对孙子的话很感兴趣,他笑着说,要真是从此不咬钩,它们也就永远自由了,不过,你不是说要打赌吗?我可以跟你赌一次,看咱爷俩谁说的对。

孙子说,赌就赌。

孙子把爷爷钓上来的小鱼放在桶里,在每条小鱼的尾巴上穿个小孔,系上一根细细的鱼线,然后轻轻放回水里。鱼儿笨拙地摆动着尾巴,一会儿就游到池塘深处。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孙子甚至在心里默默祈祷:鱼儿呀鱼儿,你可再不要来咬钩了!

还是春天里,孙子和爷爷再次来到池塘钓鱼。

爷爷钓上来一条鱼,尾巴上没有鱼线,再钓上来一条鱼,尾巴上还是没有鱼线。此后爷爷又接二连三地钓上来几条鱼,尾巴上都没有鱼线。

就在孙子激动地宣告自己赢得这场赌约的时候,爷爷竟然钓到一条尾巴上系着鱼线的鱼。

这是一条金黄色的鲤鱼,离开水面的那一刻,还在拼命挣扎,它的眼里,充满惊惧和惶恐,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摆脱致命的鱼钩。

可是,一切都晚了。等待它的,不再是曾经眷恋的池塘,而是令人诅咒的网兜。

命运似乎跟这条可爱的鱼儿开了个玩笑,也许它只不过是想在诱惑面前再冒一次险,也许它觉得还会像上次一样被放生。

只是这一次,幸运之神与它擦肩而过,而死亡之神却向它敞开大门。

鱼儿的后悔,并没有博得爷爷和孙子的同情,反而成为他们之间赌约的见证。

多年以后,孙子大学毕业,成为一名令人羡慕的刑警。由于工作出色,孙子在几年后又成为刑警队的头儿。

成为头儿的孙子,办案时便会有人给他送钱。

第一次看着白花花的钞票,孙子义正词严地拒绝了,过后却有些后悔。

孙子的后悔,其实就像鱼儿咬钩前内心的纠结。纠结过后,孙子便暗下决心,以后要是有人送礼,该收的就收吧,往后买车、买房、结婚,哪一样不要钱呢?

再有人给孙子送钱,他便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渐渐地,收钱成了孙子最大的乐趣,心底最初的惊惧和惶恐,逐渐被欢喜和满足替代。

孙子官越做越大,钱也越收越多。

然而好景不长,孙子收来的钱最终都化为一根无形的绳子,把他从那匹叫做“官”的马背上拉下来,使他从一名刑警成为一名囚犯。

成为囚犯的孙子,每天在牢房里反倒可以静下心来想很多事情。

孙子想得最多的,便是小时候和爷爷到池塘里钓鱼。

想到钓鱼,孙子就会想到他和爷爷的赌约,想到赌约,孙子的眼前就会出现那条尾巴上系着鱼线的鲤鱼,想到鲤鱼,孙子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孙子觉得,那条鲤鱼就是他自己。

老婆来电

老婆打电话的时候,吴四正和一党铁哥们在“李记渔庄”吃饭。

老婆说吴四你在哪里?

吴四说我在外面吃饭。

在哪里吃饭?

李记渔庄。

和谁吃饭?

一党朋友。

到底是谁?

以前的战友,都是你不认识的。

老婆的声音提高了,在电话里大声骂吴四。吴四你狗日的,学会跟老娘撒谎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吴四说老婆我真的在李记渔庄,不信你来看嘛。

老婆说我现在就在李记渔庄门口,我怎么没看到你?

吴四说我在二楼,你上来吧。

老婆说我不上来,你下来接我。

吴四挂了电话,到门口接老婆,却发现她根本就没来。

吴四再次拨打老婆的电话,可电话里说你拨打的用户正忙。过一会儿再拨,老婆的电话已经关了。

吴四回到楼上,心情郁闷,说话语无伦次,喝酒心不在焉。

朋友说吴四是不是情人来电话催你去呀?

吴四说不是情人是老婆,我哪有情人呀?

朋友不信,说老婆的电话怎会让你失魂落魄魂不守舍你狗日的重色轻友呀,朋友接着又说,管它老婆还是情人,反正今晚是不放你回去了,哥几个多年不见,吃完饭咱们去KTV唱歌,唱完歌去洗脚,洗完脚去按摩,当年没死在战场上算是命大,现在就该享受享受!

吴四嘴里说没问题,心里却正为老婆的电话憋着一股怨气,烦着呢。

老婆的电话又来了。吴四你在哪里,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吴四说正和朋友在唱歌呢。

唱歌?在哪里唱歌?

金秋夜总会。

夜总会?那是你去的地方吗?

怎么不能去?这里又没有妖怪。

妖怪是没有,可那里全是妖精。吴四你狗日的是不是嫌我老了,要去找年轻漂亮的小姐。

吴四说老婆你怎么这样说话呀,不是和你说跟朋友唱歌嘛,别疑神疑鬼的。

我疑神疑鬼,老婆的声音又提高了,怕是你心中有鬼吧!吴四我告诉你,十分钟内你必须回来,不然我跟你没完。

我这不是走不开吗?都是生死患难同甘共苦的好哥们,当年在战场上都没有当逃兵,你总不能让我现在当逃兵吧?

你狗日的還跟我讲大道理,我问你是你那哥们重要还是我重要,你再不回来明天我就跟你离婚。老婆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吴四想解释都来不及。

吴四回到包间,朋友说吴四是不是情人又来电话了,怎么那么久?

吴四说不是情人真的是老婆。

朋友说老婆的电话会讲那么久吗?我们跟老婆讲电话从来不超过三句,这女人呀天生就一个字:贱。你越是宠着她,她就越得势,要像当年在战场上对待侵略者一样,狠狠地把她征服。

吴四说这是哪跟哪呀?老婆怎么能和侵略者扯到一块呢?

朋友接过吴四的话说,唉,吴四呀,你怎么就不懂呢?所谓征服,就是让她舒服!吴四你狗日的是不是雄风不再了?当年打敌人你可是从来不甘落后的,难道现在冲锋枪生锈了?还是子弹夹卡壳了?

吴四说你们别越扯越远了,还是唱歌吧!来來来唱歌。

吴四刚唱完一首歌,老婆的电话又来了。吴四你狗日的把老娘的话当耳边风呀!已经十分钟了你怎么还不到家?

吴四说还在唱歌呢。

老婆说你要唱到什么时候?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妖精把你迷住了,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吴四说来吧,我们在321包房,正好介绍我哥们给你认识呢!

没过多久,吴四的电话响了,是老婆打来的。老婆说吴四我在金秋夜总会门口呢,下来接我。

吴四对朋友说,不好意思我老婆说要来见见你们,我下去接她。

朋友们也正想见见吴四老婆,就说去吧去吧,快去把嫂子叫上来,大家一起玩。

吴四来到门口,没有见到老婆。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见到。吴四拨老婆的电话,老婆说我在洗手间呢马上就来。过了很久还没出来,吴四再拨老婆的电话,电话已经关机了。

吴四回到包间,朋友问,嫂子呢?

吴四说,走了。

朋友说,唉呀嫂子也真是的,我们都想一睹芳容呢,她怎么就走了?

吴四说别管她了,她临时有事,咱们继续玩吧!

从夜总会出来,吴四和战友们又到“舒心”洗脚城洗脚,吴四怕老婆再打电话来,干脆把手机关了。

吴四正在洗脚,却突然听到自己的电话响了。他觉得很奇怪,明明已经关机了,电话怎么还会响。他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手机确实处于关机状态。

过了一会儿,吴四的手机再次响起。他只好又把手机拿出来,可手机仍然处于关机状态,他更加觉得奇怪了,已经完全没有了洗脚的兴致,小姐叫他把左脚拿出来,把右脚放进去,连喊了三次他都没有听见。

从洗脚城出来,有人说要去按摩,有人说夜深了,还是回宾馆睡觉吧。最后是有人去了按摩厅,有人回到了宾馆。

吴四既没有去按摩厅也没有去宾馆,他和战友们相约明天再见,然后打的直接回家了。

在出租车上,吴四的手机又一次响起,他想不明白这个已经关掉的手机为什么会一次次响起,这熟悉的电话铃声此时让他胆战心惊。这次他没有再把手机拿出来看。可是让他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听到电话里传来老婆清晰的声音,吴四你狗日的赶快回来签字,老娘明天就和你离婚。

死因

有人看见边城市林业局长何不可与秘书方琪有一天早上一起从红叶宾馆出来。

任何人从宾馆出来都是很正常的事,宾馆本就是让人出入的,但偏偏是何不可同方琪一起出来就很不正常,因为之前就有很多关于他俩暧昧的传言。

没有人承认是谁先看见,但是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条消息很快在边城散布开来。

在消息传播的过程中,每个人都是编辑,不断地对这条消息进行修改,到最后定稿的时候已经只有十三个字:何不可带方琪到红叶宾馆开房。

有好事者悄悄把这条消息告诉何不可的老婆,这个泼辣的女人竟然冲进方琪办公室,当着单位同事的面骂方琪不要脸,勾引别人老公。

经过老婆这么一折腾,何不可在下属面前的威信顿时减了几分,就连他这局长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

发生这种事情,想瞒都瞒不住,何况很多人根本就不想瞒,巴不得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没过多久,方琪的男朋友也知道了这件事。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顺理成章,何不可一气之下与老婆离了婚,而方琪也与男朋友分手了。

鉴于这条消息收到的实际效果,大家更加认定了它的真实性。

就在每个人都认为何不可会与方琪走到一起的时候,却传出了另一个消息:方琪自杀了。

这条消息千真万确!

方琪的自杀,无疑再次给她跟何不可到宾馆开房这件事提供了有力的证据,大家都认为,要是没有这种事,她何必自杀?

关于何不可到底有没有和方琪到红叶宾馆开房这件事,何不可的解释是他和方琪确实在某天早上去过红叶宾馆,但那是去招待几个外地来的朋友吃早点,想不到他们去到宾馆的时候,朋友已经走了,所以有人看见他俩从宾馆出来。

可是,这样平淡无奇的解释,有谁会相信呢?

方琪的死,似乎在意料之中。有人这样说,一个未曾出嫁的姑娘,与有妇之夫到宾馆开房,而且被男朋友知道了,她怎么还有脸活下去?

方琪虽然死了,但她的死因却成为一个谜,就连边城最高明的法医也无法检验出方琪的死因,因为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解剖尸体,胃里也没有服毒的迹象。

既然是谜,难免会有无数猜想,最可信的一种说法是方琪死于一种奇特的刀伤,这种刀锋利无比,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无形。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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