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敬 曾年轻 永不老
2017-09-07陈娱
陈娱
“我们都曾年轻,我们的精神永不老。”这是艾敬微博上的一句话,配图是她与崔健的合影。
第一个十年
艾敬这一生与很多人打过交道,而为她鼓掌的人也非常多,音乐制作人刘卓辉、陈升,摇滚之父崔健,指挥家小泽征尔,摄影师杜可风,导演宁浩,红遍全中国的《我的1997》的幕后创作团队——王迪、臧天朔、刘娇松、何勇等等。首发专辑《我的1997》时,刘卓辉是她的第一位唱片监制,由他创立的中国香港大地唱片公司发行,后来刘卓辉又在北京成立了大地唱片公司。作为公司的第一位签约歌手,在刘卓辉的力推之下,艾敬发行了第二张、第三张专辑,分别由中国台湾著名音乐人陈升、日本音乐制作人佐藤刚操刀。后来的第四张唱片则是与中国台湾“民谣教父”李寿全联合制作。
与她合作过的音乐人,占据了华语音乐圈的大半壁江山。除了对音乐质量高标准要求,对MV也是精益求精,顾长卫执导《流浪的燕子》、张扬执导《艳粉街的故事》、张元执导《我的1997》等,这些MV成为当时中国原创乐坛歌手拍摄MV的范本。
艾敬把1997年到2007年看作她的一个十年。2007年,为庆祝香港回归祖国十年,艾敬和宁浩合作,打造全新版的《我的 1997 和2007》,歌曲不仅表达了她对《我的1997》的怀念,更如MV中的女孩一样,见证着自己从青涩走向成熟的十年蜕变。
从音乐圈到影视圈,在社会翻滚向前的巨轮里,她以足够的能量在当下的激流中翻滚激昂向前,漾起新的浪花,酿造新的能量,以投入下一波的爆发。
1997到2007年,艾敬第一个十年里的一大半时间在摇滚音乐里奔走,在那个为音乐和梦想摇旗呐喊的岁月里,无关乎身份、名气,她和一群人做着疯狂的摇滚梦,肆意燃烧着青春岁月。
当代艺术的十年
1999年,艾敬开始在张晓刚的画室学习画画。“张晓刚老师给我最大的帮助是他没有要求我画石膏人像,而是让我直接在画布上进行创作。他说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在艾敬的艺术作品当中,有当代艺术、版画、油画以及雕塑等,而她的创作方式,更像是在做游戏,孩童般的涂鸦方式。
2008年,她在国内的第一个个展“ALL ABOUT LOVE”在北京今日美术馆举办,杨澜、徐克、崔健等诸多大腕赶来为歌手转型画家的艾敬捧场。2007年到2017这十年间,她出版了五本画册和文集,多次参加海内外的个展和群展,也成为第一位在中国国家博物馆、上海中华艺术宫、米兰昂布罗修美术馆举办个展的当代艺术家。
2017年4月,作为中国当代艺术家的艾敬,其首部英文版书《Aijing Love Art 2007—2017》在内地和中国香港地区同步发行,里面记录了艾敬近十年作為视觉艺术家的创作生涯,当有人问到封面上的这双手,“我的手是身体上最美的,艺术家相信依赖自己的双手。手与心是共通的,无论哪个民族,宗教信仰的不同但是祈愿的手势相同,双手合十就意味着祈愿和祷告”。这张封面选用的是她在米兰的昂布罗休美术馆《对话》展览中的作品《AI Pray》,这是一件按照她自己双手的纹路和形状,用金属材料3D打印创作出来的作品。
音乐方面,艾敬也并没有完全放弃。2000年初,在第四张唱片发行遇阻而结束和唱片公司的合约之后,她自掏腰包独立制作了自己的第五张唱片《是不是梦》,这次她想做一张不受其他任何因素干扰的、纯粹的、彻底坚持自己音乐理念的专辑。“于是我每天反复斟酌音色的问题,但当时国内其实就两个声道,一个是卡拉OK,一个是人声,还没有习惯用听觉去评价音乐。”第五张专辑发行后的失望,艾敬彻底离开了音乐,移居到纽约潜心绘画。
“我曾形容音乐不再是我的爱人,而是我的情人,我们都在某个时期相互给予,不能再给予对方更多。等将来非常有感觉的时候,我再去写歌。
很多年之后,我才发现,音乐是与灵魂对话的工具。
“从1997年第一次到纽约,我就深深的喜欢上这个如同海洋一般的城市。我喜欢的很多流行音乐家都曾经在这里生活过,让我毫无陌生感。很快我发现了当代艺术的表达方式与流行音乐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内在联系。”在纽约,很多职业画廊和经纪人为艺术作品做推广和销售,三大艺术拍卖行也在为艺术市场推波助澜,街头艺术节、艺术博览会,各种古董博览会,这个城市无时无刻不释放着文化艺术的光芒。
“在纽约,我画画、看展览、煮饭……每个周末我都会去博物馆、美术馆、拍卖预展、各种展览、画廊、街头艺术,乃至旧货市场……在别人眼里看似无为,我却过得津津有味。我知道自己在收获和采集,我知道自己正在经历着生活方向的改变。”2002年,艾敬定居纽约并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工作室。
四年以后,她陷入了迷茫。无论绘画还是雕塑,都无法抹去模仿的痕迹,找不到自己的特点。最终我突然发现爱是最能引起共鸣的。”艾敬开始用“LOVE”这个全世界都能读懂的词汇,往里注入自己的经历和感受,然后用新的视觉方式传递出来。从此,“love”成为了她作品当中的特殊符号,沿用至今。
2015年,在意大利米兰昂布罗修美术馆中展出一件名为《To Da Vinci》的声音装置作品,她开始用深邃的音乐告诉人们,音乐的表达应该更加自由和丰富。
“当米兰昂布罗修美术馆的副馆长邀请我做个展的时候,距离展览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即刻启程前往这个位于米兰市中心,拥有四百多年历史的美术馆、博物馆、图书馆。我被馆内展出的一千多幅达·芬奇的创作手稿所震撼。一幅肖像油画作品《音乐家》引起了我的注意,人们一直在猜测油画中的人物是谁,而我注意到的是他手中紧握的乐谱。经过两次对美术馆的考察,我决定用‘对话这个主题举办个展,与达·芬奇的作品《音乐家》进行对话,用一件声音装置作品与之对话,当古老的昂布罗修美术馆内响起了一段反复循环的旋律的时候,馆长对我说,这是几百年来第一次在这里欣赏到有声音的作品。”
深刻家乡的“Love”
辽宁省沈阳市艳粉街,是一条充满文艺氛围的街道,艾敬从小生活在这里。父亲擅长民族乐器,母亲唱评剧,艾敬很早就接触到音乐,在沈阳各大歌唱比赛中总能拔得头筹。年少成名,她想站到更广阔的舞台上歌唱。初中毕业后考入沈阳艺术专科学校声乐系,17岁毕业后分到了沈阳歌舞团。第二年,她考入东方歌舞团。那时她自己接了很多“私活”,给其他唱片录音,渐渐在各大唱片公司小有名气。在《我的1997》还未发行之前,音乐专辑《大趋势》就曾创下 600 多万盒卡带的销量。大家都说她长得像山口百惠,后来涉足影视圈,接拍了第一步电视剧《情魔》。1990年顺利考入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毕业后曾出演中国台湾电影《五个女子与一根绳子》中的一个角色,在央视投拍的电影《黑白》里,她是冷面女杀手,在《马大帅》里,和赵本山饰演一对夫妻。
1995年,小泽征尔先生在日本听到《我的1997》后,邀请艾敬参加了1995年日本NHK新年音乐会“地球交响曲”,参加这次录制的有马友友等音乐大师。艾敬回忆与小泽征尔的谈话:“他与我谈到了自己的理想,他希望与他的团员一起坐着大巴在城市与乡村游走,随时下车做免费的音乐表演。他还委托我去看看辽宁交响乐团……小泽征尔出生在沈阳,身为日本人,他把沈阳做为自己的第二故乡,他回忆起他在沈阳的童年记忆,他的感情真挚,有一种超越民族和国家意义上的大爱以及极为朴素的情感。”
在艾敬的艺术作品中,亲情和家乡一直贯穿其中,例如《艳粉街的故事》是对老沈阳的回忆,作品采用20世纪60年代黑白电视机以及玻璃钢雕塑,拼搭出艾敬儿时的家门口的场景。装置作品《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由54位家乡的亲朋好友共同完成。创作材料采用了废弃的毛衣、毛裤、毛围巾等编织物,拆分后重新编织组合成一个色彩斑斓的“LOVE”字母的挂毯,挂毯前一位埋头编织的母亲正是以艾敬的母亲为原型。艾敬的绘画作品《I LOVE COLOR》的色彩元素灵感也来源于东北土地。
“我的家乡沈阳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城市,冬天尤为寒冷,秋天要为冬天的到来做很多准备,比如做煤匹,腌制大白菜,存储土豆及其他食物……沈阳曾经作为共和国的‘长子肩负重任,那里生活着几代蓝领工人。我在厂区长大,我的祖父和外祖父以及我的父亲都是技术工人。东北大地春天开始播种,玉米地很快由绿变黄,从早晨到黄昏,光线和色彩相互交织的景象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将这样的景象表现在作品中,不管走到哪儿,都带着家乡的色彩和痕迹。”
“艺术家不是一般人能够从事的工作,每一件作品或者每一个展览完成,你就会自动归零,由皇帝变成了乞丐,一切将重新开始。东方文化在经历过无数朝代的更迭之后,审美也在发生变化,我们需要去学习和了解然后分辨出哪些是精华,哪些才能与其它人类文化形成经典的对话语言。我们从先贤那里需要传承的是一种精神和创造力。”今年7月,艾敬组织了一个公益活动“我爱颜色小天才”绘画大赛,今年已是第二届。艾敬作为发起人,把目光投向未来的文化教育和传承中,“这是作为艺术家的另一种意义与职责”。
艾敬对这10年的总结是:通过这十年的职业艺术家生涯,我更加相信没有所谓绝对的天才,也可以说我们都曾经是天才,但我们需要用勤奋的工作、不断的论证才能有杰出的表现。即;我们认定的天才都是勤奋的结果。在艾敬的艺术生涯中,有很多个十年,通过努力焕发出自身更多的潜能,并将这种光芒播撒在更多人身上,播撒与爱人,是这一个十年最特别的意义。
GRACE对话艾敬
GRACE:女性艺术家在艺术创作上似乎更为艰难,需要面临更多的问题,你如何看待女性艺术家在当下的角色?对青年艺术家有何建议?
“我认为,艺术家在创作中是没有性别的。女性担当的社会角色和家庭角色使得女性的时间变得很有限,女性艺术家有可能会为孩子而放弃继续创作,但是那些杰出的女性是可以做到家庭与事业兼顾的。同时艺术家的创作需要脱离开一个群体比较好,这样‘自生自灭的状态更接地气。无论男女,艺术家的生存靠自己的作品,这是对艺术家最严峻的考验,因此艺术家的生存非常艰难,这是一个类似金字塔的工作,最优秀的在顶端,更多的是一层一层的奠基者。”
GRACE:你如何在生活中截取创作片段,怎样的画面会触动你创作的思绪,带动你的情绪?
“艺术家是感性的,但是艺术家需要非常理性地去完成作品。当创作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你曾经学习到的或者感受到的东西就会出现在脑海里,然后大脑会進入工作程序很自然地去分配和划分,在需要的时候提炼出来。”
GRACE:艺术家用作品与观众进行交流,你如何与观众进行互动?
“我在中国国家博物馆以及上海中华艺术宫做个展期间都会做一些公共活动,比如,我会请舞蹈家或者诗人,以及音乐家在某件作品前与之做相呼应的现场表演,使原来静态的作品转换成一种动态的语言。”
GRACE:十年所提及的Love爱,在十年后承载了哪些更深层次的含义?
“‘LOVE是我毕生的课题,需要多维度去实践。爱不需要回报,爱无需做多么伟岸的事,一点一滴,真心实意就好。不需要被知道或者被发现,爱是一种善念,善良的想法和愿望。我经常做一些小的捐助,只是想让被帮助的人知道这个世界还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