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供给管理的中国式选择、逻辑及政策取向

2017-09-06乔榛陈俊宏

商业研究 2017年8期
关键词:产能过剩

乔榛 陈俊宏

内容提要:中国经济在经历了30多年的高速增长后又面临着新的发展形势,由过去的短缺经济发展到普遍的产能过剩。政府应对产能过剩通常采取的是需求管理宏观政策,但其只具有短期效应,甚至会延滞结构调整并强化产能过剩。我国改革开放后的经济增长主要基于量的扩张,这又积累了较为严重的结构性失衡问题,单一的需求管理越来越不适应这样的形势。因此,转变宏观经济管理政策,更加注重供给管理无疑是新形势下的正确选择。现代经济运行越来越复杂,任何一种理论或政策都会在现实中遇到挑战,适应形势发展理论和调整政策是无法回避的选择。但是,我们要实施的供给管理不仅有其特殊性,而且还存在着特殊的逻辑,进行供给管理必须基于中国的实际并选择特殊的政策,以提高我国供给质量和效率。

关键词:产能过剩;供给管理;需求管理

中图分类号:F0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148X(2017)08-0136-06

收稿日期:2017-03-31

作者简介:乔榛(1964-),男,内蒙古乌兰察布人,黑龙江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教授,经济学博士,研究方向:社会主义经济理论和收入分配;陈俊宏(1993-),男,哈尔滨人,黑龙江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学生,研究方向:财务管理。

基金项目:黑龙江省社科基金项目“适应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黑龙江产业结构绿色转型研究”,项目编号:16JLD04。

一、引言

现代经济的良好运行是一个供给和需求互动且均衡演进的过程。然而,实践中的经济运行往往会偏离这种均衡发展的轨迹,要么出现供给过剩,要么出现供给不足。在实施国家干预经济之前,资本主义国家对这种供给过剩或不足,主要是由市场自发调节。供给不足会激发市场活力,逐利的资本家会增加投资、扩大生产,从而能较快解决供给不足问题;供给过剩会导致经济危机,借助危机以出清过剩的生产能力和产品,从使经济又回到的暂时平衡的状态。这种经济自发调节的趋势在1929-1933年的经济大萧条中变得难以为继,因此出现了现代意义上的国家干预来缓解经济运行的严峻形势,这也使得资本主义现代经济运行增加了新的内容。二战之后,资本主义国家普遍采取需求管理以助推经济繁荣;20世纪70年代面对经济“滞涨”问题,资本主义国家又推出供给管理以转变处于困局中的资本主义经济。

与资本主义经济运行不同,我国在20世纪50年代中期建立计划经济体制,把国民经济运行完全纳入计划的轨道,从而形成了一个不同的经济运行轨迹。在这个阶段,我国经济存在的一个普遍现象是“短缺经济”,因而,国家的主要经济工作是增加生产,也可以说是一种不同资本主义国家的供给管理。不过,在长达22年的计划管理国民经济运行的经历中,并没有很好地解决短缺问题。直到改革开放后,随着不断深化的经济体制改革和不断扩大的对外开放,中国经济找到一条持续高增长的路径,在短短的30多年时间里,不仅彻底解决了短缺问题,而且出现了普遍的生产过剩。2008年的世界金融危机引起的发达国家经济萧条,使我国的生产过剩问题进一步内部化。2011年之后,中國经济增长持续下滑,经济进入了“新常态”。这是我们在改革开放后从未出现的现象,对此,必须寻找新的推动经济持续增长的途径。2015年11月10日,在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的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十一次会议上,研究了经济结构性改革的工作。2016年1月27日,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的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十二次会议,又进一步研究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方案。自此,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成为中国在进入“新常态”后经济工作的重点或抓手。

我国实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20世纪70、80年代实施的供给管理,也让人试图在供给经济学中找答案。然而,一个简单的事实是,我国的国情和呈现出来的经济特征与20世纪70年代出现“滞涨”的资本主义经济有着较大的差别。尽管我们也从供给的角度去关注经济增长问题,但与资本主义国家实施的供给管理不同。我国目前实施的供给管理有其特殊的性质,遵循了一个特殊的逻辑,因此,在供给政策取向上也有特殊的选择。

二、产能过剩下供给管理的中国属性

国家干预经济可以在需求端实施,也可以在供给侧推行。在国家干预的演进中,无论是从需求端干预,还是从供给侧调控,都是一定经济现实的反映。国家干预经济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重商主义时期,但现代经济的国家干预却缘起于1929-1933年资本主义世界经济大危机。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是生产过剩的危机,“生产力按几何级数增长,而市场最多也只是按算术级数扩大”[1],如此积累势必导致生产过剩。自1825年爆发第一次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后,一度遵循每十年爆发一次的规律演进。经济危机尽管给资本主义经济运行造成了一定的影响,特别是失业把许多工人带到了绝对贫困的境地,进而引起社会的不稳定。尽管如此,自由主义经济学家仍然认为经济危机是自由市场经济运行中的暂时失衡,市场可以自发调整这种失衡,不需要国家作任何的干预。直到1929-1933年的资本主义经济大危机爆发后,资本主义世界才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经济危机所具有的严重危害,持续的萧条加深了人们对自由市场的怀疑。在这样的背景下,国家干预自发地登上了历史舞台,并最终在凯恩斯创立的宏观经济学中获得了理论根据。因此,现代市场经济下的国家干预是被从需求端引进的。从需求端开启的国家干预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是产能过剩。在过去经济危机爆发时面临产能过剩问题,通常是借助危机的清偿机制加以解决的。1929年爆发的大危机则使得市场清偿机制失灵了,而不断成熟和壮大起来的资本主义国家政府自然承担起了弥补市场失灵的责任,所选择的手段便是扩大有效需求,即通过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来扩张投资、吸引消费,以达到实现充分就业的总供给和总需求的均衡。

然而,就在资本主义国家因实行宏观调控而使经济繁荣起来的时候,一种新的风险正在孕育,最终在20世纪70年代出现了“滞涨”现象。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运行一方面呈现通货膨胀持续提高的趋势,另一方面经济停滞甚至萧条又相伴而生。在过去资本主义经济发展演进中,这两种现象是不会同时出现的,经济学家菲利浦斯将这两种现象用一条负斜率的曲线来描述,并为许多经济学家所接受并把它看作是一个规律。“滞涨”的出现对这一理论构成严重的挑战,一定程度地推动了西方经济学的创新,也就是在这种经济滞涨的形势下,不仅出现了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推行的放松管制的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而且还出现了供给学派这一新的以新自由主义思想为主旨的经济学流派。如果说1929-1933年的资本主义经济大危机背景下出现了凯恩斯经济学和罗斯福新政这种的理论和实践的结合,那么20世纪70年代资本主义经济运行的滞涨现象则引起供给学派和里根与撒切尔推动的放松管制政策的新的理论和实践结合。如此,在20世纪出现了两种典型的国家干预经济的倾向,即国家可以从需求端,也可以从供给侧来选择干预政策,具体说来,当出现生产过剩或产能过剩时,国家采取需求扩张的政策;当出现供给不足时,国家采取供给刺激的政策。这似乎形成了一个全面的国家干预的框架,并可以作为任何国家标准的政策工具箱进行选择。不过,理论总是灰色的,而生命之树常青,经济演进趋势呈现出来的现实会越来越复杂,各国的表现更是特征分明,这对经济理论一定会形成不同的考验,与此相应的政策选择就不能依靠现成的政策工具箱了,必须以经济形势的变化或各国具体实践为依据来确定政策取向。endprint

中国改革开放后的经济增长是在不断增长的供给能力和逐步释放的有效需求相互促进中实现的。在实行计划经济体制时期,由于我们实施的失衡的工业化战略,将更多的资源投入到重工业,导致农、轻、重结构的不平衡,进而形成“短缺经济”。在进行经济体制改革之后,我们放松了对产业发展的严格计划管理,从而使比较优势原理在产业发展中得以贯彻,首先是農业得到长足发展,接着是轻工业快速成长。这种供给结构的调整大大促进了我国生产能力的提高,因此,我国的产品不断丰富起来,不仅告别了“短缺经济”,而且很快就出现了生产过剩问题。于是,中国经济从供给不足转向有效需求不足,从而扩张有效需求成为经济运行中的新任务。不过,中国在扩张有效需求方面走了一条特殊的路径,而且是基于中国国情的选择。经济总体落后和结构不平衡是中国经济最突出的现实,这决定了要推动中国经济增长只能以启动投资为出发点。投资是经济增长中唯一内含了供给和需求互动的因素,一方面投资形成了生产能力,另一方面投资也是需求的一个要素。因此,对于一个相对落后的国家来说,很容易选择投资作为加快经济增长的主要手段。我国在改革开放后所面临的正是这样一种形势,因此,投资成为最受关注的一种增长方式。然而,要使投资成为主要的经济增长方式又需要一个前提,即必须提高储蓄率。如此,经济运行就会出现一个矛盾,提高储蓄率可以为投资提供资金,但投资增长引起的产出的增加最终会遇到消费需求的制约。如果要继续这种投资和储蓄互动的经济增长模式,那么出路只有一个,就是将国内消费不了的产品出口到国外。中国不断扩大的开放,为扩大出口提供了有利的条件,1979年之后中国的进出口增长速度远远超过经济增长的速度,不仅证明中国的对外开放取得了积极的成果,而且借助这种进出口增长维持了中国投资和储蓄互动的经济增长模式。在这种经济增长模式下,形成了中国主要依靠投资和进出口拉动的持续高增长趋势,特别是加入WTO后的中国经济增长更凸显了这种增长模式所具有的优势。然而,任何一种经济趋势都会有它走向衰退的时候。如果形成这种趋势的经济体具有较大的回旋余地,那么有可能扭转这种趋势,开辟一条新的增长路径;如果形成这种趋势的经济体缺乏弹性,那么这就意味着该经济体一定会走向衰落。中国经济在改革开放后的持续高速增长,在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后也遇到了这一趋势性问题,长期积累起来的生产能力,在金融危机后国际需求普遍衰退的形势下变成了生产过剩问题。由于中国经济运行中出现的生产过剩具有自己的特殊性,所以,在应对这一生产过剩问题时所采取的方式也有自己的特点。

按照西方发达国家的经验,在出现生产过剩时要么依靠市场自发地出清,要么借助需求管理加以消化。但是,根据中国生产过剩的特点,通过需求管理来解决生产过剩问题的空间难以扩张。投资本身是引起过剩的主要原因,而且由于投资的政府推动作用十分明显,这无疑使需求管理的投资效应难以提高。出口的疲软可能是一个长期的趋势,进一步扩张的空间有限。消费是我们寄予期望最大的需求因素,但受制于收入分配差距问题短期内很难改变、也难以增长。如此,需求管理在当前中国的形势下可以选择的手段并不多。经济增长除了需求端的拉动外,还有供给侧的推动作用。在生产过剩的背景下,通常总量意义上的供给应该发挥的作用是有限的。不过,如果存在供给的结构性问题,那么即使出现生产过剩,也可有扩大供给的空间。但这需要供给管理的创新。中国在改革开放后的经济高速增长一直是基于总量扩张实现的,无论从供给的角度,还是需求的角度。结构调整一直是一个自然演进的过程,而这种自然演进又是在总量扩张具有较大空间的前提进行的,因此,中国的结构问题较为突出,结构调整的任务十分艰巨,这决定了中国供给管理的性质,也是实施供给管理的出发点。

三、产能过剩下供给管理的中国逻辑

产能即生产能力,是人类生存的基础,也是人们经济活动的出发点。人类的生产能力是人与自然结合的一种状态,也就是人们的劳动,“劳动首先是人与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引起、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的物质变换的过程”[1]。人类通过劳动来获得自己生存所需要的消费资料,而且又是不断提高劳动效率来获得更多的消费资料,这构成了人类社会经济史的主线。当然,人类社会经济史的演进并不平衡,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内,劳动效率或生产能力提高的非常缓慢,直到近代,人类社会的生产能力才有了实质性进步。“增长是一种近代现象:19世纪中叶,首先是英国的经济迅速起飞,然后是法国;而在人类历史的绝大部分时间里,经济增长的步伐极其缓慢”[2]。为什么近代以后的生产能力会有非常大的进步?对此,我们可以找到不同的解释,但有一个理由是比较有说服力的,即前近代的自然经济到了近代以后完成了向商品经济的转变。商品经济尽管是一个很古老的现象,但在人类社会漫长的演进中,它一直是作为附属存在的。到了近代以后,商品经济首先在一些发达国家成为经济运行的主导力量,或者说在这些发达国家实现了商品的普遍化[1]。商品经济的普遍化孕育了巨大的生产能力,它不仅使人们从事生产活动突破了追求使用价值的有限性而进入追求价值的无限性的状态,而且通过促进分工的发展推动了生产力的巨大进步。正是借助这种生产力的进步,人类社会第一次面临生产过剩问题。这意味着人们找到了一个实现经济增长的有效途径,也使人们认为生产或供给问题可以交由市场自发地解决,国家不应该对生产或供给进行任何的干预,即使出现生产过剩也应该通过市场自发地清偿。当这种生产过剩超出了市场清偿的能力,那么国家可以介入的也只是帮助如何消化这种过剩的生产能力,于是,生产过剩导致国家进行需求管理便成为现代市场经济运行的一种逻辑。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20世纪30年代,特别是在50、60年代,其经济运行较为充分地体现了这一逻辑。不过,任何逻辑的演绎最终一定走向它的反面,当过度地使用需求管理,其弊端便不断的显现出来,通过需求管理解决生产过剩的机制出现了失灵。20世纪70年代,在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出现的“滞涨”使一直以来被推崇的需求管理受到极大挑战,因此,以解决供给不足和需求扩张为目标供给管理成为一些发达国家应对“滞涨”的选项。从现代市场经济演进中的经济运行逻辑来看,我们可以看到从产能过剩到需求管理的逻辑,也可以看到由产能不足引起供给管理的逻辑,而把产能过剩与供给管理联系起来还没有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找到先例。现在,我国在产能出现严重过剩时选择了供给管理,这其中逻辑一定有它的特殊性,并且这种特殊性有着来自中国经济运行的特殊背景。endprint

把产能过剩与供给管理联系起来,这是中国经济运行的特殊逻辑导致的一种结果。改革开放之初,中国经济虽然经过22年社会主义建设的积累取得了一定的成就,特别是工业化进程使我们建立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但是,经济的总体水平依然很低,当我们打开国门后,发现与发达国家的差距不仅没有缩小,而且进一步扩大了,这成为中国改革开放后经济发展的起点。在这一起点上发展经济,自然会形成一种特殊的发展路径,即量的扩张。这种量的扩张路径主要是由于计划经济体制时期许多经济发展空间被屏蔽,或者许多经济发展空间不为我们所知而形成的。这无疑限制了我国的发展,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又促使我们开辟了一条新的发展之路。改革开放之初,对于中国来说,拥有许多的发展机会,城市需要建设,许多新型工业需要发展,基础设施建设的历史欠账需要弥补,如此多的新领域、新行业等着去开发,只要能够投入,就会换来明显的增长效果。因此,中国经济自改革开放后走上了一条通过大量投入实现经济增长的路径。首先是劳动力的投入,这是中国最明显的优势。任何新领域、新行业的开发都需要有劳动力的投入,而中国非常丰富的劳动力资源可以为这些领域和行业的开发提供成本低廉的劳动力,这大大提高了这些领域或行业产品的竞争力。为什么在对外开放后中国制造的产品会迅速的向外扩张,劳动力成本优势是一个关键因素。其次是资本的投入,這是中国经济增长过程中极具潜力的要素。资本投入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不在于其绝对量的多少,而在于资本增长的速度。改革开放之初,资本短缺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而且也是中国经济增长的一个瓶颈,但是,中国超高的储蓄率,以及自上而下迫切的投资取向,形成了中国投资高增长的态势。这无疑是中国经济快速增长的重要动力。最后是技术的投入,这是中国实现经济增长的有力保障。改革开放后的中国经济增长所依赖的技术主要是通过引进得到的。这实际上也是一种技术进步,而且是一种成本较低的技术进步。由于我们在改革开放之初的技术水平非常低,因此通过引进技术加快技术进步的方式对经济增长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如此的生产要素扩张态势,在拥有许多投资领域和行业的前提下势必形成一种增长的量的扩张路径。结构调整在这个过程只处于一种从属的地位,是由量的扩张自然引起的。通过结构调整来实现经济增长并没有形成主导趋势,只要有量的扩张空间,中国经济增长就不会成为问题。这正是我们很早就意识到结构调整重要性的情况下迟迟不能把重心放在调整结构上来的原因。回顾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经济成就,我们在许多量的指标上非常突出,经济规模世界第二,进出口规模世界第一,外汇储备世界第一,世界主要的500种产品中有一半的产量中国第一。然而,在许多结构指标上,我国都面临着比较突出的问题,大到产业结构,小到产品结构,都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当量的扩张遇到空间约束时,也就是出现相对的产能过剩时,如果我们不能承受市场自发出清所带来的压力,那么一种选择是国家干预从需求管理的角度来释放这些过剩的生产能力,另一种选择是把国家干预的取向引导到供给管理的方向,用供给管理助推结构调整,进而把过去依赖通过量的扩张实现经济增长的路径转变为依靠借助结构调整实现经济增长的新路径。这就是为什么中国在产能过剩的背景引入供给管理的原因,或者说这是产能过剩下采取供给管理的一种特殊逻辑。

以上对中国改革开放后经济增长的路径及逻辑进行的梳理,所发现的是我们在一个特殊的起点上,一方面通过量的扩张实现了经济总量的快速增长,另一方面也因为延滞了结构调整而不断地积累着一些结构性问题,如此造成中国经济的一种特殊状况,量的扩张形成产能过剩的问题,结构调整滞后又引起结构不协调的问题,因此,我们要进行国家干预势必是需求管理和供给管理的结合。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供给管理被突出地摆上了日程。理解了我国产能过剩下的供给管理的逻辑,就会为我们选择怎样的供给管理政策提供方向。

四、产能过剩下供给管理政策的选择

产能过剩下的供给管理有着特殊的逻辑,因而也有着特殊的政策选择。它不同于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20世纪70年代所实施的供给管理。由于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实施供给管理时面对的是经济“滞涨”的形势,因此,供给管理着眼于调节企业的盈利能力或工人的劳动报酬,相应地,供给管理的政策工具主要包括:调节生产成本政策,如工资政策、原材料和能源价格政策、利率政策等[3]。它也不同于计划经济体制所实施的严格的计划管理。在计划经济体制下,生产活动完全由计划控制,供给方面所实施的是一种生产配给政策。我国目前要实施的供给管理则基于产能过剩这一背景,以及由此引致的供给管理的特殊逻辑而有着不同的政策选项。

供给管理可以着眼于宏观政策,它的基本取向是发挥激励生产的作用。在产能过剩的背景下,对供给管理的选择应该以结构调整为主,着力提高我国供给体系的质量和效率。在我国过去经济增长经历中量的扩张不仅实施方便而且效果明显,这导致生产要素量的投入成为供给增长的主要途径。因此,在过去中国的经济增长中各经济主体都有着强烈的供给冲动,供给管理并没有被提上日程。现在,这种量的扩张空间越来越小,在这样的背景下,实施供给管理,第一要扩大增长空间,第二要调整结构。扩大增长空间主要是发展新型产业,为此,从供给管理的角度看,需要采取新的产业政策以及鼓励创新的政策。支持新型产业发展,以及为支持新型产业发展而鼓励创新,是供给管理政策选择的重要取向,在常规的政策工具箱中选择税收优惠、金融支持来为新型产业提供有力的支持,并为相应的创新提供更多帮助[4],同时,也可以发挥我们的优势采用一些非常规的政策手段,如我们目前积极倡导的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就是一种特殊的政策,它有着很强的政府动员的特征。扩大增长空间实际上也是一种结构调整,发展新型产业就是一个产业结构重构的过程。不过,这里提到的结构调整主要是化解产能过剩。这是我国实施供给管理面临的新课题。在政策上也应该有所创新,也就是不能简单地采取市场出清的方式。供给管理无疑要借助市场,不过,这决不是建立在自由放任的基础上,而是要更好地发挥政府的作用,使政府在产能化解或产能改造方面提供一些政策支持。endprint

立足于微观政策的供给管理,它的作用不仅在于激励生产,而且还要发挥优化市场的作用,通常表现为放松管制和价格政策。20世纪70年代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运用这些政策来解决激励问题,而就我国目前的形势来看,要实施供给管理或选择供给管理的微观政策,不仅解决激励问题,而且还有化解供给侧的产能过剩问题。这要求放松管制和价格政策必须有新的策略。放松管制的侧重点在于打破垄断,主要国有垄断。为此,要配合国有企业改革,除了对涉及国家安全、关键领域、支柱产业、高新技术产业实行国家绝对或相对控制外,对竞争领域的国有企业要加大改革力度,通过混合所有制形式,推动国有企业的重组、兼并或退出。我国产能过剩比较突出的领域都受国有企业控制,如煤炭、钢铁、水泥等都是国有企业占主体的行业,也是产能过剩最为严重的行业。对于这些行业的产能过剩问题就应该采取打破垄断,让民营经济更多介入,并以此激活这些行业的国有企业,使它们更主要地依赖市场。如果能够实现这一目标,那么这些行业不仅可以遏制产能过剩的增量,而且也可以调整产能过剩的存量。只有这样才能改变目前存在的一种反常情况,即一方面一些行业存在产能过剩,另一方面这些产能过剩的行业依然保持产能[5]。价格政策的主要取向是把握好“放”和“管”这两个方面。“放”主要是放开竞争性领域商品和服务价格,如水、石油、天然气、电力、交通运输等商品和服务的价格要全面放开,借此增强这些行业的竞争性和活力。“管”主要是管控好资源类产品的价格和工资,对于资源类产品的定价机制要反映其稀缺性特征,要使价格起到促进资源节约的作用,对于工资的管控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因为工资关系到劳动成本问题,冻结工资是实施供给管理的一个政策工具,但像我国这样一个收入水平相对较低的国家,冻结工资似乎与改善民生有一定的矛盾,为此,必须把握好尺度,既要控制工资上涨过快势头,也要使人民的生活不断改善,解决好这一问题需要加快社会事业发展的有效配合。

供给管理还必须建立在一个政策体系的基础上[6]。针对产能过剩实施供给管理一定会遇到一些相互冲突的问题。供给管理以增加供给为目标,但在产能过剩的情况下又不能普遍地增加供给,而必须是结构性地增加供给,一方面要减少产能过剩行业的供给,另一方面又要增加高质量产品和短缺产品的供给。因此,在实施供给管理时必须是精准施策,如采取减税政策,要以扶持能够产生有效供给的产业为对象,而对于已经存在严重过剩的行业就不能再减税支持了。此外,要做到精准施策,必须是各项政策相互配合,宏观政策要为结构性改革营造稳定的宏观经济环境,产业政策要选中有前途、能引领的产业予以扶持,微观政策要以完善市场机制为基础、以激活企业为目标。只有把三个层次的政策配合好,才能够使供给管理产生应有的效果,不仅可以化解产能过剩,而且可以形成一个更有活力的经济结构。

参考文献:

[1]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36,201-202,644.

[2] 菲利普·阿格因,彼得·豪伊特.增长经济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5.

[3] 苏剑.供给管理政策及其在调节短期经济波动中的应用[J].经济学动态,2008(6).

[4] 曾煜,陈旦.供给侧改革背景下绿色信贷的制度创新[J].江西社会科学,2016(4):48-52.

[5] 沈坤荣,赵倩.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推进经济创新发展[J].经济纵横,2016(9):6-11.

[6] 丁岭杰.国家治理视域下政治产品供给侧结构性改革[J].浙江工商大学学报,2016(5):31-39.

Chinese Choice, Logic and Policy Orientation of Supply Management

QIAO Zhen, CHEN Jun-hong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Business Administration,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Harbin 150080, China)

Abstract:China′s economy has experienced rapid growth over the past 30 years,and now it is facing with new development situation: from shortage economy to widespread overcapacity. In response to overcapacity, the most common is a macro policy of demand management. However, it has only short-term effects, even can delay structural adjustment and enhance overcapacity. After the reform and opening up, Chinese economic growth is mainly based on the expansion of the quantity, which accumulates serious structural imbalances. As a result, a single demand management is becoming more and more unsuitable for the situation. Changing macroeconomic management policy and paying more attention to supply management are undoubtedly correct selections of the new situation. As the modern economy runs more and more complicated, any theory or policy will meet challenges in reality. It is an inevitable choice to adapt theories and policies to the situation. What′s more, we should implement a new supply management which not only has its particularity, but also has the special logic. Therefore, the use of supply management must be based on the reality of China and select special policies to improve Chinese supply quality and efficiency.

Key words:excess capacity; supply management; demand management

(責任编辑:李江)endprint

猜你喜欢

产能过剩
“一带一路”引领河北顺利实现过剩产能转移
基于管理会计的视角对我国产能过剩问题的探析
对外开放、金融发展与产能过剩化解
钢铁产业产能过剩现状、原因及化解对策
我国产能过剩现状及对策分析
机械制造业如何应对产能过剩危机
中国僵尸企业现象的经济学分析
我国对外贸易的发展状况研究
煤炭行业的现状、挑战与机遇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