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蝶恋花》探讨李骆公艺术话语的建构
2017-09-06王佳
王佳
早年李骆公在上海美专学习油画期间,受到当时的刘海粟、王个簃等大家的指导;1941年,当时正值抗日战争,毕业之后依然抱着“为艺术而艺术”的理想远渡重洋,赴日本求学;1944年学成回国后不久,便携带油画作品来到上海拜访刘海粟。刘海粟认为他在绘画风格上接近佛拉芒可,“画也艳而不俗,沉郁厚朴”,并对他说,在“民族化方面还要探索,才能表达我们中华民族的特殊气质与情操”。[1]后来李骆公辗转来到北京,并结识李可染,进而得以拜访齐白石等艺术家,特别是后者,对李骆公早期的篆刻影响很大。1957年的反右运动扩大化,误伤了许多好人。出于一片好心,他出了一些意见和建议,其中包括对教学问题的意见,对政治和业务关系的见解,也有对某些领导作风,熟悉业务的建议。没想到,结果竟被打成了“右派分子”。从此李骆公失去了(河北师范女子学院美术系)教学权力和创作自由,被流放到天津郊区的农村。[2]
在失去了工作以及创作的自由同时,李骆公没有放弃艺术的创作,反而转向了钻研金石。鉴于当时的家境困难,他不得不忍痛变卖了一些收藏的最珍贵的艺术品,买了齐白石画集,金石大字典,古籀汇编、金文编、甲骨文编,以及取多碑帖法书。经过长时间勤奋的投入,到打倒“四人帮”后,《蝶恋花》草篆又获新生了1962年,李骆公已经在当时的期刊发表了多篇篆刻作品。1963年初,篆刻毛主席诗词《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为辽宁博物馆收藏)。[3]虽然还处在探索的阶段,刚刚从秦汉古印中脱出来,但与齐白石的治印已经迥然有别。[4]当刘海粟于1978 年再见到李骆公时,相比对李骆公之前的字和印,刘坦言已经“耳目一新”,“字和印成为他表达情感的主要武器了”。[5]刘海粟对李骆公说:
无妨从大篆开始,把甲骨文、金文、古玺、秦汉印、砖瓦文字,结合青铜器、陶器、石刻上地图案、古画,来一次综合性地研究,由最洋而最古,冶炼二十年,达于最新之境,以生命全力,跳过前人达到地高度,艺不惊人死不休,闯一下,只管耕耘,不计收获,锲而不舍。好么?
结合这段回溯性的言辞,再来看李骆公的艺术作品,不正是最真实不过的写照吗?从油画到篆刻到书法,从“最洋而最古”,从古人到今人,李骆公对艺术的信心与日俱增,而发生于1973年秋的《蝶恋花》事件,仿佛是历史为他上演的一次“悲喜剧”。
上个世纪60年代初,报刊上陆续发表了毛泽东的诗词。李骆公虽不曾作诗赋词,但其对中国传统诗词具有浓厚的兴趣,况时值特殊的时期,对毛的诗词的思想和艺术的追求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理解。1965年初,毛泽东《蝶恋花》词发表的时候,李骆公正在河北省农村参加“四清”,在偶然的一天广播评弹节目里,他听到了这首词的唱出,他非常兴奋;适逢他正在研究篆书的创新,就情不自禁地要用篆书写出《蝶恋花》的动人形象。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不仅反复思索着书法创作的构图,还反复吟诵这首词,倍加留意评弹的每一个细小音节的变化对情感的影响。可以想见,在李骆公创作构思时融入的情感、诗词、音乐、书法的多纬度因素中,情感是民族的情怀,诗词是民族的文学,音乐是民族的弹唱,书法是民族的艺术。
而所谓“事件”导火线则后发于1973年秋(1969 年冬,李骆公已随6·26医务人员下放到广西灵川县文化馆[6]),中国国际贸易促进会筹办的一次赴日本的展览,广西选了几件李骆公的书法作品去,其中就包括这幅草篆《蝶恋花——答李淑一》[7]。时江青反革命集团对出国展览的文艺作品过查甚紧,其中负责全国美术工作的为毛泽东的表侄女王曼恬,《蝶恋花》事件正是其一手导演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对于王曼恬这样的借助文革中造反起家的“能手”,当然驾轻就熟。强言《蝶恋花——答李淑一》中“泪花顿作倾盆雨”的 “雨”字中间一竖四点写成了二十九个黑点,意在“污蔑中国人民在共产党统治下哭了二十几年” [8]。对于一般红卫兵想必发生这等事件不足为奇,但再从王曼恬曾就读于上海新华艺专学习美术的教育背景来看,不无让整个事件更蒙上了荒诞不经、蛮横不羁的色彩。这对“为艺术而艺术”、“以生命全力”为艺术、“只管耕耘,不计收获”的李骆公而言,打击是沉重的。
但李骆公还是坚持了下来。草篆《蝶恋花》事件平息以后,李骆公被禁止创作,但其脑海里却还在进行一个新的创作构思,即依据曹操的诗词创作的同名巨幅草篆作品《龟虽寿》(500cmx193cm),似乎在以明其心志。草篆虽非李骆公首创,但李骆公的草篆在视觉审美上为书法创作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参考文献:
[1]刘海粟.序//丁伯奎著.驼踪[M].南宁:漓江出版社,1987.7
[2]丁伯奎.駝踪[M].南宁:漓江出版社,1987.7:35
[3]. 李骆公年表[J]. 北方美术,1998,(01):23.
[4] [5]参见,丁伯奎.驼踪[M].南宁:漓江出版社,1987.7:37
[6]丁伯奎.李骆公艺术研讨会纪要,载于《北方美术》[J].1998,(01)
[7]丁伯奎.驼踪[M].南宁:漓江出版社,1987.7:48
[8]丁伯奎.驼踪[M].南宁:漓江出版社,1987.7:50